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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婉英脸上闪过一丝侥幸神情,朝天桥底下那几根桥墩看去。只见那几根桥墩上,有非常明显的水印。水印上还有些绿苔,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长年浸泡在水中,才会生出这样的苔衣。
绿苔有可能高出水面,可那将近一米高度的水印却在说明,现在水位已经下降了。而且水印还很湿润,这说明水位下降的速度还很快。
曲婉英心里最后那丝侥幸消失了,水位下降,而且下降速度这么快,实属大退潮无疑!
大海潮后,这颗行星绝大部分的陆地被水淹没,尽管仍然会有潮涨潮退的现象,可总体来说,潮退的幅度相对平稳。如果像现在这样,水位突然急剧下降,而且幅度巨大,那就是大退潮现象。
有退就会有涨,当大退潮现象结束之后,海水会急剧涌来,水位会高出该地区的历史平均高度。甚至,还会形成海啸、暴雨等灾害。
所以现在汪淼才会打消去取船的既定计划,改而朝城市高地前进。只有在涨潮前找到可以栖身的高地,两人才有可能躲过这一劫。
此刻汪淼甚至没有时间去担心朱亚飞他们,他锁定了东南面一座双子大楼,那双子楼应该是这座城市里最高的建筑了。毕竟除了它外,接下来便轮到一座圆顶大厦最高,可大厦和那双子楼间,至少还有十几米左右的落差!
船身下,海水正在倒流,一些倾倒的建筑构架和各种杂物开始暴露在空气里。它们让小船的前行变得更加困难,如果搁浅的话,单靠步行速度将会给拖慢许多。
还好两人总算有些运道,在夜幕降临之前,他们终于赶到了双子楼。这时城市里的水位至少下降了十米,以至两人从一个窗口进入双子楼内时,地面上满布淤泥,甚至还有活鱼在泥里蹦哒着。
顾不得脏,两人连忙找到一条消防通道,沿着楼梯往上跑。足足跑上了四层,地面才见干燥。可即便如此,汪淼也不敢停下来,两人一直来到了双子楼的顶层,才找了个房间停下来休息。
这时,窗外有风声呼啸,雨粉开始从天空飘了下来。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汪淼拿出食物和水,分给曲婉英一些后便吃了起来。他吃饱喝足,在周围找了些纸和木材作为燃料,生起了一团篝火。
做完这一切后,汪淼独自来到窗边。往外看去,远处的夜空可以看到一轮银月孤悬,但夜色并不明朗。有云层开始聚集,渐渐将月亮遮挡住。
一股压抑的气氛充斥着这方天地,雨势开始渐大。
没有了月光,城市淹没在一片黑暗里,仿佛整个世界仅剩下身后那一团光芒。一种无比清晰的孤独感,让汪淼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回到火堆边,默默把眼镜蛇拿下来。擦拭、检查、上弹,做好万全的准备。
曲婉英看着火光下汪淼的侧脸,这时她才留意到,这个少年轮廓意外的深刻。他的五官非常立体,隐约可见长开之后,必定是个让女孩着迷的英俊男子。
“有时间盯着我看,不如睡一觉吧。”汪淼轻声道。
曲婉英忽感脸上一阵火辣,她连忙转移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然后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离这最近也就飞鸟台,可我从来没听说过,飞鸟台上有像你这么年轻的狙击手。而且,你的剑看上去用得也不错。”
汪淼突然举起枪,这个动作把曲婉英吓了跳。然后见他又把枪放下,原来只是在做些简单的测试而已。
接着汪淼才道:“你的话太多了。”
曲婉英不由气结,在商队里,那些年轻的护卫都巴不得跟自己多聊几句。这个小鬼倒好,居然嫌自己啰嗦!要换平时,她肯定负气离去。可现在,她又能够去哪。
再说,涨潮在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曲婉英心里很慌,也只有说说话,才能稍分心神。
于是她只能厚着脸皮继续道:“你就不问问,我们为什么会给困在这吗?”
汪淼轻叹了声,端起眼镜蛇走到一边,抱枪假寐。
曲婉英哼了声,死小鬼,陪我说说话会死啊!居然给我脸色看,气死我了!她气呼呼地躺到地上,抱紧自己,不消片刻便睡了过去。这是自然,她今天也算是累坏了,精神一直崩紧。现在一放松,哪里还坚持得住,当下呼呼大睡起来。
看曲婉英睡着,汪淼才松了口气,然后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女人果然很麻烦啊,小的是这样,大的也是这样。”
这时,有风把雨点送到他的脸上。汪淼抹了把脸,再看窗外,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比之前更大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曲婉英突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正拍打着自己的脸。她扫开那只手,翻了个身呢喃道:“再让我睡会,天还没亮呢。”
忽然耳边一声霹雳,炸裂的电光吓得她跳了起来。本能地抱住旁边一道身影,惊慌地看向窗外。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大雨滂沱。雷声轰隆中,不断有闪电如同被天神扔下凡间的长矛般,在昏暗的夜色中猛然劈下,然后炸起一片片铁树银花。
借着电光,曲婉英看见楼下的城市间,海潮正汹涌卷来。它们从各种建筑的身边经过,铺满了城市的每条大街。不时,它们拍击在楼体上,就像海浪撞击着暗礁,炸起了片片白浪。
这时,远处突然掀起了一道浪墙,浪墙高出水面足有六七米。猛然拍在了一道天桥上,瞬息间天桥消失了。等海墙落下,只见那道天桥只剩下一段,余者被海墙尽皆轰倒。
如此天地之威,更显人的缈小。曲婉英不由抱得更紧了,像只小兽般瑟瑟发抖起来。
“别抱了,松手。”
头顶上响起一把漠然,但还带有两分稚意的声音。曲婉英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紧抱着汪淼。想起自己比少年年长,可现在却还没对方镇定,不由脸上一红。
她连忙撒手,退后两步,这才喃喃道:“涨潮了?”
汪淼点头:“涨得相当厉害,十分钟前就已经追平之前的水位高度。现在,水位至少上升了十米,而且还在往上涨!”
曲婉英不由用手捂住嘴巴,嘴中发出了一声轻呼。要不是汪淼及时发现了大退潮,如果两人此刻在船上的话,说不定早就翻船,人都给淹死了。
又是一声霹雳响起,雷声过后,如同群魔乱舞般的电光将世界照亮。
汪淼不由眯了眯眼,突然,他咦了声,接着朝窗口方向跑去。任由从窗外砸进来的雨点把他淋湿,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般一动不动。
曲婉英看他这个样子,不由有些害怕道:“你干什么?”
汪淼轻声道:“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朝窗外指去,曲婉英不信,现在外面风大雨大,而且海水暴涨,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外头活动。
她随着汪淼手指的方向看去,恰好那边一片电光大作。突然女孩隐约看到,在那片摇晃的电光里,竟然有道道黑影舞动。那些黑影看上去像一条条扶摇腾跃的蛟龙,又像是一丛扭动的触手。
可无论是哪一种,那些黑影几若楼高,所代表的事物必定是某种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