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离火城

　　一夜无眠，连小光运作着《基础冥想法》任由他自动吸引着自然界的精神力，他本人则是躺在床上，心绪紊乱。
　　亡灵生者这是第二次侵犯人类领地，再一次大肆屠杀，距离上一次的北境城覆灭也才仅仅八年而已，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生死之地境内的这种诡异生灵连续两次出动？
　　单纯的嗜血？
　　不像。
　　若只是这类诡异生灵本性驱使，不会形成如此大的规模，它们的进犯有组织，有纪律，更有严格的计划，反倒像是受到谁的指引一般。
　　八年，两次。
　　连小光疑云满腹。
　　据他了解，离火城与其他十一座镇疆城池建造也有八年之久，离火城内不仅有更换轮替的八万妖师驻守，更有许多先进的科技侦测手段，例如全天候都会有三架无人机再空中盘旋侦查，实时影像直接传递到离火城内部。
　　例如离火城外的郊区树林里，和永夜之河的岸边都有无数隐蔽的监控探头时刻侦查着，讲道理，这样的伤亡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无论是无人机还是监控探头，只要第一时间拍摄到亡灵生者的画面，离火城内部的人员就有机会请求周边镇疆城池的支援，而以周边镇疆城池的距离，派遣将士抵达不过三个小时。
　　难道说离火城的八万将士连三个小时都没撑住？
　　连小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嘭！嘭！嘭！”
　　大门被敲响。
　　“来了！”
　　连小光索性先不想这事了，丛沙发上起身去开门，透过防盗门的猫眼，连小光看到敲门的人正是宁江南，连忙将门打开。
　　“你今天怎么来了？”
　　连小光有些欣喜，今天才周六，宁江南家住得本来就挺远，怎么不多在家待一天。
　　宁江南手里提着大包二包的凉菜卤味和几罐啤酒，将塑料袋放到客厅桌上后，摊着手说道:“我这不是让你回不了寝室嘛，想到你一个人挺无聊的，过来找你喝两罐。”
　　他拿起塑料袋中的一罐啤酒，丢给连小光问:“不介意吧？”
　　连小光双手接过丢来的啤酒，轻叹:“当然，正想喝点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呢。”
　　宁江南自己也拿起一罐啤酒“咔”一声打开后，神色有些异样，饮了一口:“是因为离火城的事吧。”
　　连小光端着啤酒走到沙发上，点点头道:“是有些难受，整整八万人就这么没了，都是为了边关，你瞧瞧，我们在黑石府境内是感觉岁月安好，不正是因为边关的将士在负重前行吗？”
　　“甚至于，牺牲的八万将士其中还有我们很多学长，他们曾经跟我们是一个学校。”
　　去年毕业的学生大多数也去了边关，仔细想一想，其中不乏一些曾经嘲笑过自己的同学，可在种族危机时刻，大家齐心协力的一致对外，个人恩怨哪比得上种族存亡。
　　你若问连小光是否恨那些曾经嘲笑过、欺负过他的同学，连小光的答复肯定是不恨，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回答。
　　每一个有能力的妖师，都会在紧急时刻站到普通民众的最前面，抵抗那未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
　　每一个妖师都是普通民众得以生存的希望。
　　他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呢。
　　连小光话后良久，发觉铁哥们宁江南没出声，转头去看，他愣住了。
　　这个一直以来都无条件帮助他的乐观男孩正低着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滑落，那张原本俊俏标致的脸变得极度扭曲，原本红润的脸色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一样血色尽退，苍白得跟白纸一样，双唇不停地发抖，炯炯有神的眼睛槁木死灰。
　　连小光发誓，他从没见过自己兄弟这幅模样，宁江南以往遇到天大的事也是硬着头皮知难而上，可现在？
　　连小光迫切地问:“怎么了？”
　　宁江南转头，泪眼朦胧，嘴唇发紫，微微颤抖，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能从颤抖的嘴唇里吐着几个单音节字，一抽一抽的面部肌肉正显示着它的主人有多么痛苦。
　　“小…小光…”
　　连小光伸手拍打宁江南的背，让他说话不至于如此哽咽。
　　“我爸…他也在离火城……”
　　宁江南说完，眼泪决堤一般往外涌，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手中捏住的啤酒易拉罐也变了形，而连小光也是怔住。
　　他爸爸在…离火城？
　　连小光猛然间就想到了这意味着什么，据昨晚的短信报道，离火城总共牺牲八万人类将士，其中包括八阶妖师大统领六名。
　　而宁江南的爸爸，也就是自己的伯父不正是八阶妖师大统领吗？
　　连小光看向正泣不成声的宁江南，看到他悲痛欲绝却强忍着不发出去声音，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把铁锤正在敲击他的心灵。
　　他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看着那一次次义无反顾站在自己前面保护自己的兄弟，他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想安慰自己的兄弟，却不知道用什么话语。
　　他得到这个消息后，强忍直击灵魂的伤痛，甚至还买了凉菜卤菜和啤酒，硬生生走到连小光这里眼泪才夺眶而出，这其中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里折磨。
　　连小光能够体会他的感受。
　　他也失去了爸爸，那时候他才十岁，全然不懂其中的意味，可一些时候突然想起那慈祥的爸爸，想起那将珍贵妖晶丢给自己当玩具的爸爸，又何然不是黯然销魂。
　　连小光拍打着兄弟的后背，尽量让他别这么难受。
　　良久……
　　宁江南抬起头，眼睛浮肿，看着连小光，声音有些沙哑地:“小光，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要去找他。”
　　“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说着，宁江南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泪痕，脚步虚浮，身体踉跄地往大门方向走。
　　连小光站起身，连忙一把拉住宁江南，大声讲:“你别太冲动，以你现在的实力出城就是找死，你知不知道南朝市距离离火城有多远！”
　　宁江南扯掉连小光抓住他的手，黯然失色地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就查过了，往北五千公里到蓝冰府，再直走五千公里到丰府，往西北方两千公里就到了。”
　　“你知道你还去！”
　　“‘天师会’会将伯父带回来的，你在家好好等着就行了。”
　　连小光急忙跟宁江南解释。
　　宁江南眼里无神，哂笑一声:“呵呵，‘天师会’发布过公告，为了体现平等主义，节约物资，牺牲将士就地安葬，任何遗体都不送回原籍……”
　　他的话语充满了凄凉。
　　是啊，自己最亲近的人战死沙场，最后连遗体都不得见到，他一个低微的一阶妖师也没有能力去与天师会抗衡，除了自己亲自去接自己父亲，他没有别的选择。
　　要知道，妖师的数量只占全人类总人数的百分之三十，这就意味着牺牲的八万将士，他们的普通人亲人足足有近二十七万！
　　四阶以下的妖师想要离开城市的保护，横穿妖兽遍地的大陆去到临近永夜之河镇守的离火城，可谓是难如登天，更别说连一阶妖师都不曾达到的普通民众。
　　连小光心里不禁产生一丝疑问，‘天师会’这样做，难道没有考虑过普通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