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嘹亮的鸡鸣声将莫离从沉睡中苏醒，莫离在睡梦中依稀听到断断续续的吱呀声以及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莫离抬头看着浸没黑暗的屋顶，想想这几日的经历，莫离的嘴角忍不住裂开。每日都会被隔壁的黑黑的小女孩儿莫晴晴拉着四处玩耍，莫晴晴是莫离的青梅竹马，她和她唯一爷爷就住在莫离隔壁矮小的房子里，一个废弃的木车都足够他们玩儿一天，并且乐此不疲，他虽对此不屑为之，但骨子里还是个七岁少年。
母亲不同于往日地打扮，她围着一个新织的灰色麻衣，右手拿着铁勺脸上浸满了汗水。“离儿快起床，去喊晴晴和莫爷爷去。“
莫离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然后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来，飞快地起身，披上布衣就往外跑，刘霜霜又笑又气地在后面喊：“离儿，扣住扣子，你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刚出大门迎面而来一辆骡车，巷子里的人家不时地有人探出脑袋瞅瞅这辆“豪华的”骡车。
那骡子眉心一点白色，毛色偏黄，大概是迟暮之年的它身体一张一翕，仿佛心脏就在一层薄薄的皮下，呼之欲出。端坐在骡车横木上的是一个佝偻的老仆，他一袭麻衣长袍浑身满是补丁，老仆顶着一头乱蒿似的头发，半眯着眼，双手颤巍巍掀开青红不分的车帘。皱巴巴的嘴巴半张着，有气无力地道：“老爷，到了。”
“嗯？到了？”骡车内发出蚊子般的尖叫，“终于到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老子的屁股都颠做两半了，这是他娘的什么鬼地方！要不是老子有一颗菩萨心肠，谁管这种破事……”
车帘内探出一截肥胖的手臂以及大黄色的衣袖，他一边笨拙地探出脚在空中乱点着寻找落点，慢慢地露出肥硕的脑袋，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飞沫四溅。
莫离的脑海中映出一个满脸肥肉的油腻大叔，满脸横肉，声音却像蚊子一样尖细，令人作呕，每当他靠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短线，要亲亲莫离的脸颊时，莫离便会吓得脸色苍白躲到母亲的身后。这便是莫离的舅舅，刘光君。光听这名字有些人可能会误认为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但莫离的记忆里的刘光君是个好吃懒做的大胖子。
当刘光君整个身体出来时，莫离憋住翘起的嘴角，这完全是一个肥胖至极的大黄蜂，肚子高挺似大龄孕妇。
“哟，这不是外甥么？”刘光君稍微有些气喘，他粗着脖子看着莫离，露出自以为很亲切的笑容。看得莫离是惊心动魄，在一缕阳光下脸上泛着油光，像个浸在油笼里的猪头。
“舅……舅好。”莫离不自然地打着招呼一边扯着半开的衣领，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横移。“舅舅快请进屋，我娘已经为您备好佳肴。”
“嗯？”刘光君听到有饭吃，细小的眼睛里迸射出精光，他一时忘记了，对莫离突然不怕自己，突然变得如此懂事的疑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是连说三声说好。便把腿往大门里走，老仆慢悠悠地在一边将骡子拴在近处的大槐树下。
莫离将莫晴晴与莫爷爷喊来。只见刘光君坐在长凳上像一滩融化的巨型冰淇淋。他肥硕的手在桌下接过一袋碎银，笑的合不拢嘴，“好说，好说。这是我的亲外甥嘛，与我乃是血脉相连，本就是应该做的，我怎会推辞？”
说完，刘光君用筷子夹起一块雪花般的肥肉，塞进嘴里，脸上露出愉悦近乎痴迷的表情。他拍着刘霜霜的背，莫离感觉母亲像被一团肥肉摄住一样，“妹妹啊，你真是太见外了，母亲和父亲去世得早，咱们俩相依为命。你只要知会一声，我这个做哥哥的就算是人头落地也要办成啊。”
莫离低着头斜望着母亲苦涩的笑容，心中五味陈杂。
莫爷爷在对角位置，颤抖着举起酒壶站起身为刘光君满上，声音嘶哑道：“光君公子啊，晴儿可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了，她若有做不对的地方还请光君公子多多包容。”
刘光君瞥了一眼低着头玩手指的莫晴晴，微不可查地舔了舔嘴唇，“言重了，言重了。”
“哥哥，依你之见，何时起程？”刘霜霜边往刘光君的空酒杯中倒酒边问道。
“依我之见，饭后启程，饭后启程。”刘光君一边想逃离这穷鬼妹妹的家中一边又贪恋食物。
呸，什么东西！莫离心里暗暗骂着，表情却不为所动。
阳光悄悄地转换了角度。正是晌午时分。一行人从莫离家中出来，老仆慢悠悠地用一方手绢收起啃半边的馒头，弯腰坐在骡车上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对着众人。
刘霜霜拉着莫离的小手，轻声叮嘱道：”离儿，到了青墨门可要收敛顽皮心性，莫要任性而为！切记，切记啊，莫要让为娘担心。“
”娘放心吧，我会万事小心的。娘在家中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莫离轻拍着母亲的背道。
刘霜霜先是心头一暖，但转而有些诧异，自家儿子何时变得如此懂事，但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就要出发了。
刘光君正坐在狭小的车内，身体占大半部分，莫离拉着默不作声的小丫头莫晴晴坐在角落里，但见刘光君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晴晴。脸色惨白的小丫头失去了往日的活泼。莫离轻轻将小丫头向后拽去。莫离心里暗暗感叹，在没有铁律的约束下，所有人的欲望与贪婪都会被无限地放大，所谓道德在实力面前如同一张白纸。强者为所欲为，弱小者会招来欺辱甚至丢掉性命，弱肉强食的世界本就如此。
骡车开始左右晃动，莫离不再看刘光君，掀开车帘，车窗外慢慢移动的景物，东方天空的一动不动，清澈无比。
……
黑暗的洞底深处，赤红色火池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透明的光晕，通红的气泡涨起然后破碎，溅起红色的浆液。站在池边的男人赤裸着上身，胸膛上泛着红铜色光华。男人一跃而起，火眉倒立，怒目圆睁，火焰一样的头发像脑后舒张开来，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燃烧着的长剑。。
“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一剑劈下，似黑夜中的烟火一般将洞顶照的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