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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家园坠落时压倒的一大片树木留下的空地,爬上那被烧成了黑色的残留着辐射的陡坡,先行者小队分成了三支队伍向着三个方向,在无线电能够接收到的范围内开始探索。
107和格里以及名叫程文的人组成了一支队伍向着他们所定义的北方前进。
一进入这片原始丛林,视线顿时暗了下来。阳光被宽厚的树叶覆盖。那一层生长在数百米高的看起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老巨树上的树叶将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即便是有风吹过,也只听到沉闷的树叶拍打的声音,完全不见有阳光落下。不过神奇的事,这些树叶的背面放出了不强但足以照亮森林的光芒。在这些光芒的照射下,矮小的植物生长的格外茂盛,而没有被光芒照射到的地方,就像是一块块斑秃,留下黑色的泥土,生长着不喜光芒的细小绒毛样的白色藓类。
丛林间十分寂静,寂静的令人发毛,地面上的落叶阻挡了他们的脚步声,只有他们身上的装备碰撞发出的声音。
在这些金属撞击的声音中,107听到了枪的保险打开的声音。而后紧接着,是格里的声音:“107,等等!”
107转过身去,看到程文举起枪正指着自己,他看到了枪上的保险已经打开。
格里来到了他的身前,盯着他的双眼,用冰冷的、带着厌恶的语气说:“你有什么目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107也看着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或是疑惑或是愤怒的情绪。
“家园的事故是不是与你有关?”格里逼问道。
107听到了他也打开了自己的枪上的保险,他感受到格里的敌意和警觉,他看到了他皮肤竖起的汗毛和绷紧的肌肉。他相信如果自己有任何可疑的举动,格里和程文一定会向自己开枪。
“我的意识中被载入了限制程序。我不会做出危害到家园的事情。”107回答。
“家园行驶了900年,只有你一个在这900年里醒着。900年足够一个国家的兴亡,900年还不够你破解自己的权限吗?”格里拔出了手枪顶住了他的肚子。即便是在这样炎热潮湿的环境中,枪口依然让107感到冰冷。
“如果我真的在这900年的时间里破解了权限,并破坏了家园。我会愚蠢的让你们依然活着?我会愚蠢地在现在、在你的面前承认这一切吗?现在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107看着格里,那双漠然的眼睛,竟然让格里的心里有些发怵。
此刻的他也已经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是一个错误——极大的错误。如果107真的有毁灭他们的心思,那么提前向他表明自己的敌意,不但不会震慑住他,反而很有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格里心念一转,后退一步,直接举起手枪顶住了107的额头。
他的身体在发抖,他的枪口也在发抖。
尽管他的脸上写满了“我不怕你!我会杀了你!”,但他的眼神仍然出卖了他——他在害怕。
他的反应,令程文的心也紧张起来,食指按在扳机上,步枪电容已经开始蓄能。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了下来,对格里和程文来说是僵持了下来。
他们警备着107可能的突然袭击,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的冷汗湿透了自己衣服的后背。湿透的衣服紧贴着他们的后背,不是那么的舒服。
“你输了。”
在安静了几分钟后,107突然打破了沉寂。
他开始行动。
他抓住了格里的手腕,强制他扔下了手枪。然后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扔到了一米外。
107没有停留,刚刚扔出格里,一个回旋踢踹掉了程文的步枪,然后上前一步拔出自己的手枪顶住了程文的额头。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快得令人目不暇接。转眼间107从劣势转为了优势。
格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却看到107的枪已经指着程文。
再然后,107扣下了扳机。
那一瞬间中程文闭上眼睛等待自己的死亡,格里的双腿如灌了水泥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秒后••••••
一秒后••••••
在107开枪后程文却没有倒下。
107放下手枪,看着格里,道:“从你表明自己敌意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你要对抗自己的敌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够让你的敌人知晓你的意图。在威胁你的敌人的时候,不要恐惧,不要让你的敌人看出你的恐惧,不要让你的恐惧控制你的思维。就像现在,你们应该发现我的枪一直没有开保险。微小的疏忽往往会让你付出致命的代价。要知道,现实的残酷与模拟完全不同,尽管你们成绩优异,但在现实中,你们仍不合格。”
107收起了手枪,捡起了程文和格里的枪还给了他们两人。
在格里下意识地接过107递过来的手枪的时候,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没能问出。
他苦涩一笑,默默握紧了枪。心里对自己道:“如果,他真的••••••”
无线电突然的沙沙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是江耀文他们小队的。”
他打开无线电,从那头传来的却是伴随着落叶声、风声、枪响声、嘶嘶的喘息声等等一系列声音的的一声声凄厉惨烈的叫喊:“救命!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啊!”
信号消失。
“江耀文!你们发生了什么?你们在什么位置?”格里一次次向那边通话,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我们必须尽快获知第二小队的方位!”格里对程文命令道。
程文已经打开掌上电脑开始搜寻信号方位。
“这个星球干扰太多,无法进行精确锁定,我只能确定他们在我们左面!”
“废话!我也知道他们在我们左面,我要的是更加精确的位置!”格里对程文大吼。程文的十根手指在掌上电脑上啪啪地敲打,声音清脆。
就在两人焦躁万分的时候,107突然看着一个方向,对他们大声喊道:“在那里!”
然后,也不管两人,自己先一步向那个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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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植物被压倒碾碎,土地被翻开。
每一棵树的树干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和弹孔。
带血的衣服碎片散落在草丛的各处,血迹、碎肉更是随处可见,遍布这个混乱的空地。
107站在一个位置看着地上。
格里和程文跑过去一看,看到是一个血粼粼的头骨。
格里看到头骨上有一道凹痕,那不是被外力破坏的裂痕,那是江耀文从小就有的头骨畸变。他认出了这是江耀文的头骨。
“这,怎么可能!”格里慢慢蹲下身去,脱下外套,小心地捧起头骨。“谁干的?发生了什么?”
“这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107平淡的回答。即便是这样的场景,也依然没有让他的感情有丝毫波动。“在这里还有很多骨头碎片,人的骨头碎片。看样子,要么是第二小队的敌人很残忍,要么他们面对的是一种猛兽。我查看过了,最新造成的破坏的时间不是很长,我想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会跑很远。”
格里将江耀文的头骨小心放好,抓起枪,问107:“它往哪去了?”
“那里。”
107刚刚指出,格里就向那个方向冲去。
程文紧紧跟随在后面。
107看着两人很快消失在自己的眼中,自己反而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敌人不明就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从战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敌人应该是猛兽一类,而且体型不小,应该是类似蛇一样的猛兽。战场没有看到应属于除人之外的某种生物的毛发、鳞片、血液等等拥有明确生物体征的痕迹,但是却留下了这么多弹孔,那只猛兽的皮肤电磁步枪的普通子弹无法造成有效伤害,甚至无法造成伤害。第一把枪的弹夹是满的,第二把枪只消耗了十发子弹,第三把枪,江耀文的那把枪打空了一个弹夹,枪上电容安全隔板被拆了下来••••••猛兽攻击速度很快,让前两人来不及进行反击。但为什么江耀文能够坚持到打空了一个弹夹?为什么他要选择拆下电容安全隔板而不是使用手榴弹?”
107一边思考着,一边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他将自己的身体藏在草丛中,小心地向着前方匍匐过去。
“安全隔板是稳定电容保护步枪使用者的。拆下安全隔板电容就相当于一个炸弹。没有用手榴弹而用电容,说明他身上没有手榴弹,战场发现了枪发现了他的头骨••••••”
107想到了一个十分残忍的可能:
江耀文开枪和拆电容安全隔板是在猛兽吃他的时候,他的下半身在怪物的嘴里,拿不到手榴弹。
周围突然变暗,巨大的影子挡住了从树叶上落下来的光。
107抬起头向上望,看到了一个蜈蚣一样的拥有无数条腿却长着蛇一样鳞片的长长的怪物。
它盘踞在树干上,在树木之间缓缓蠕动。
它没有眼睛——107没有看到它的眼睛。但它的头部却长满了绒毛,绒毛间有一个漏斗一样的嘴巴,嘴巴中长满了正在旋转的绞肉机一般的牙齿。
那怪物好像发现了他,头部的容貌剧烈抖动,它缓慢蠕动的身躯突然加快,无数条腿在树干上切出一道道深深的抓痕。
它张开自己漏斗样的嘴巴,向着107冲了下来。
107站起身,仰头看着怪物嘴里密密麻麻的快速旋转的牙齿。
“子弹对他没用。”107扔掉手枪和步枪,只握着那一排高爆手榴弹。
怪物嘴里牙齿旋转的嘶嘶声音撕扯他的耳膜,怪物嘴里腥臭的味道扑在了107的身上。
107看到了它嘴里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它牙齿上的污垢和寄生虫都看得清清楚楚。
它将107吞进了嘴里。
它的牙齿将107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衣服碎片从它的嘴里飞出,分散在周围。
发现107骗了他们的格里和程文顺着107的踪迹追了过来,恰巧看到了107被它吞下的这一幕。
当他们看到那怪物庞大的身躯的时候,他们对107的怨恨在这一刻顷刻间荡然无存。
“107死了吗?”程文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应该是吧。”格里犹疑地回答。“不管他有没有死,我们都要杀了这怪物!一是为江耀文、直卡、洛迪报仇,二是它的存在对我们是一个威胁。我们必须在这个星球上生存,我们已经没有选择!”
格里举起步枪,瞄准了怪物。
程文也瞄准了怪物。
怪物也看到了他们,尽管比较远,但是已经尝到了这种生物味道的它,不在乎这几百米的小小距离。
它张开嘴巴在树木之间飞快爬行,向格里和程文两人冲来。
怪物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那越来越庞大的身躯压迫着他们心里渺小的勇气。
格里一直没有开枪,他要等待机会。之前的战场上的情况也让他猜到了这怪物并不惧怕电磁步枪。
他将扳机切换到了榴弹发射器,他要将榴弹射到怪物的嘴里。他要将怪物一击必杀。
他和程文已经瞄准好了怪物的嘴巴,他们的食指已经按在了扳机上面。
就在他们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怪物突然急停下来,从树上摔倒了地上,在地面上不断扭曲挣扎翻转。
格里和程文放下枪疑惑地看着陷入了痛苦中的怪物。
“难道是107?”格里猜测到。
在两人的眼中,怪物突然伸直了身子,从它的嘴巴里吐出了猛烈的火焰,将前方的一棵大树的树干烧黑,然后在没有动过。
它张开的嘴巴一直向外冒着黑烟。
在浓浓的黑烟中,107从它的嘴巴里爬了出来。
他光着身子,全身被烟雾熏黑。。
107走到格里的面前,对他说道:“你视我为敌人这无关紧要。你只要知道这就是我在这里的意义,这也是你们要我达成的意义。这就是你们改造我的目的。记住这一点。”
107回到了自己被怪物吞下的位置,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套备用衣服穿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