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突围

　　基地决定突围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敌人太过恶毒。
　　首先是基地内水源被切断，紧靠存储的纯净水，人越多则越难长期坚守。敌人围而不攻，却连基地去取海水都严防死守，明显是想把基地官兵渴死。
　　然后是因为基地内疫情严重。眼看越来越多的将士染病而死，军心都因此而浮动了。
　　打仗那么危险的事，战士们也能不畏生死奋勇作战。但是让战士们看着同袍们每天都饱受折磨，最后痛苦地渴死、病死，而自己也一点点变得虚弱，进而清晰地感觉到死神逐步逼近，他们却会畏惧和动摇——自古以来人心便是如此：慷慨成仁易，从容赴死难。
　　当然，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敌人所希望的，我们就不要做。敌人竭力避免的，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去做。既然敌人想要将基地官兵困死，那么基地自然不应该让敌人如愿。
　　所以在制定突围计划时，林参谋长和基地的校级军官们研究决定：大部分能够战斗的官兵都突围出去，基地里只留下不便突围的伤病员和少量自愿坚守的党员。
　　计划是：
　　第一步，先佯攻敌人在基地里的据点，吸引敌人调动兵力进入基地支援。
　　第二步，突围部队打响突围战，力图一举冲出敌人包围圈。
　　第三步，负责佯攻的部队一分为二，留守人员继续开枪吸引敌人注意力；突围人员则趁着敌人调动兵力后导致包围圈露出破绽，趁隙进行第二波突围。
　　可惜佯攻没起到预期的作用，敌人似乎根本没被调动。但好在拔除钉子的过程中，也没付出太大代价，便收复了整个基地。
　　接下来，留守人员打扫战场。而原定计划第二波突围的将士，肖帅戈则让他们去加入第一波突围部队。
　　在肖帅戈看来，化整为零分散突围无非是分散风险，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优点是总会有人运气好，能够从包围圈的间隙中突围。而集中兵力突围，优缺点正好和前者相反。成功则多数人都能突围，失败则血本无归。
　　肖帅戈之所以让大家加入第一波突围部队，是因为他思考后得出结论：自己应该可以帮大家杀出一条生路。
　　因为，敌人已经不同了。
　　战争爆发第一天的敌人，除了强大的炮火掩护外，敌人本身的战斗力也不俗。
　　最开始的敌人，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
　　战斗力最强的，是美英德法意基地的现役军人。实际上，美国军人的战斗力在这种菜鸟互啄的战斗中简直爆表。因为战斗爆发前，美军中有些官兵拥有罕见的实战经验。于军人而言，再怎么刻苦训练，其效果也不如上战场真刀实枪打一仗。有没有实战经验，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士气最高昂的，是十字军圣战组织成员。因为他们当中有些人，是真的把战争视为圣战。
　　然后，便是难民营中的各个首领以及其骨干帮凶作为补充。这些人之所以袭击中国基地，一是受到武力威胁，二是被基地的物资诱惑。而难民营各个首领和帮凶们，如果说战斗技能还不那么让人放心，可是其凶悍程度却远高于普通的难民。
　　不过，第一波敌人虽然实力很强，甚至一度占领了办公大楼一楼，却最终被大发神威的肖帅戈给赶了出去。
　　敌人计划摧毁基地中枢的阴谋就此破产。而后，敌人又突袭办公大楼对面的军人俱乐部，这次成功了。
　　夺取了可以充当出发阵地的军人俱乐部后，十字军圣战组织便改弦易辙，用难民充当炮灰冲击办公大楼。
　　然而敌人的人海战术再次失败了。哪怕敌人一波又一波不停地冲锋，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冲击着办公大楼，但办公大楼仍然如同大海中的礁岩般矗立不动。
　　炮灰损失惨重，恰逢中国接送平民的轮船至此，十字军圣战组织便顺坡下驴，停止了已经支撑不下去的人海攻势。
　　而基地内的环境这时也变得出奇的恶劣，所以十字军圣战组织干脆将大部分骨干撤出基地，只留下炮灰和极少数成员。
　　此时十字军圣战组织再次改变战术，改强攻为围困。
　　通过留在基地里的武装分子的战斗力可以推断，十字军圣战组织用来围困基地的战力必然不是很强。
　　很简单的道理。敌人的精锐士兵显然不是很多，否则留一些在基地里，肖帅戈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能收复全部失地。
　　而敌人的精锐士兵既然不多，那么负责包围基地的火力点里，就不可能都是枪法娴熟、应对有序、反应敏捷的精锐。乐观一点想，说不定敌人把精锐派到更需要的地方去了。现在负责包围基地的，也许只是普通的十字军圣战组织成员呢。
　　要知道在战场上，刚接触枪不久的普通人和经验丰富的精锐士兵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如果是那天机降突袭军人俱乐部的精锐士兵，肖帅戈自己都没把握突破他们的火力封锁。
　　但如果只是从欧洲来的圣战组织成员，肖帅戈却有信心杀他个七进七出。
　　……
　　肖帅戈晕头晕脑（战斗中脑力消耗只是次要原因，吞下血灵芝后造成的不适感才是主要原因）地跑到进攻出发阵地时，离总攻还有三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
　　出发阵地是基地围墙。吉布提基地类似城堡，周围是厚厚的水泥城墙，城墙上还有瞭望塔和加固的大门。不过，战争爆发的那天，城墙被炸开了好几个大豁口，所以基地方面干脆以被炸毁的城墙作为出发阵地了。
　　说起来，基地的城墙其实本身就是基地的第一道防线，因为城墙里面也布置了士兵和机枪。然而被偷袭前，基地没察觉任何先兆，因此一点防备都没有。结果，城墙里面的值班官兵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便殉国了。
　　基地附近是隔离带，本该是空旷地带。但由于之前难民聚集在基地周围，赶都赶不走，所以空旷地带逐渐布满了各种简易建筑：各种木杆、木板、铁棍、钢管充当支撑，中间填充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布料、塑料布或塑料袋、报纸、纸箱甚至树枝茅草。
　　现在，这片有如垃圾场的难民营除了腐烂的尸体外，已经空无一人。
　　计划是穿过难民营。虽然难民营里地形复杂，但是和一片空旷的空地相比，从难民营穿过去更容易隐蔽自己。
　　之所以不提前穿过难民营，是担心敌人用红外探测仪侦查。如果是个别人偷偷穿越，敌人大意之下还可能遗漏。但很多人，却不可能不被红外探测仪发现。
　　大约四百米远的地方就开始有零散的民居了。肖帅戈凭借敏锐的观察力，透过漆黑的夜幕看见那几座民居里有敌人的身影——听到枪炮声不提高警惕自然不可能——从这一点看，当初的计划其实打草惊蛇了，还不如一开始就突围。
　　敌人的大口径火炮好像都报销了。但这个距离和地形上，中小口径迫击炮配合能打压机动部队的机动性很强的rpg、枪榴弹，对付空阔地步兵的威胁也足够大。而且，敌人躲在民居里，而我方又没有重型火炮，实在太吃亏。
　　一个敌人在窗口鬼鬼祟祟地举着望远镜观察，太嚣张了！
　　肖帅戈抬起枪，又放了下去。
　　总攻命令还没下呢，他抢先开一枪算怎么回事？
　　想了想，肖帅戈跑回到迫击炮阵地上。
　　因为迫击炮是要跟随步兵前进的，所以迫击炮阵地离步兵出发阵地很近。
　　迫击炮阵地由一名中尉负责。
　　肖帅戈跑过去后便问中尉：“信我吗？”
　　凭肖帅戈这些天的表现，基地里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对肖帅戈有种迷之信任。所以中尉虽然有点懵，但还是迟疑点头。
　　肖帅戈没说“信我者得永生”，而是指着一个迫击炮炮组宣布：“这门炮归我了，炮组成员都帮我运炮弹——每个人都背一箱炮弹！”
　　没等中尉同意，也没等炮组成员回应，肖帅戈便三下两除二把一门89式60迫击炮给拆开了——也没乱拆，就是把炮身和炮架给拆开了，当然坐板和瞄准镜也给下了，就留下一根光秃秃的炮筒。
　　中尉刚准备说点什么，肖帅戈左手抓起炮筒，右手提起一个装炮弹的箱子就跑。
　　没错，是抓。
　　迫击炮没有设计一个可以手提的提手，所以肖帅戈只好用手掌抓住炮身——就像手掌大的篮球运动员用手抓住篮球一样，虽然有点别扭，但肖帅戈抓得却非常稳。
　　肖帅戈健步如飞跑回出发阵地，将炮管尾部放在地面，左手扶住炮身，以手臂的长度平伸推出炮身形成与距离相适的射角。与此同时，右手从炮弹箱子里取出一颗炮弹，虚放在炮口上方。
　　做完这些准备后，那个迫击炮组的五名士兵也都跑过来了。
　　肖帅戈没和炮组成员打招呼，按他的生物钟，三秒之后就是总攻时刻。
　　果不其然，三秒一过，迫击炮阵地的那位中尉便一声令下，所有的迫击炮开始掩护射击。
　　而肖帅戈也在那个中尉下令瞬间，右手一松，轻轻将炮弹放入炮口。
　　对于肖帅戈的行为，炮组成员或佩服或崇拜，倒是没人大惊小怪。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肖帅戈使用的其实是我军的绝活：无依托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