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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稷下学宫门外响起凌厉的脚步声,白衣如雪的庄穷提剑飞奔过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苏秦四人。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庄穷脸上第一反应竟然是兴奋。
原本苏秦是想多找些人帮忙,可是被庄穷果断地否决,用他的话说,上次跟樊刚交手,仅仅算是热了个身,根本不过瘾,今日竟然有两个蒙面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杀人,如此飞扬跋扈,想必也是个用剑高手,他怎能不见猎心喜?
等庄穷急吼吼赶到摊位前。
现场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块泛着毛边的草席,席上用石子压着两块一尺见方的破布。布角被风吹得翘起了边。
……
看见地上空空荡荡,200卷竹简一卷不剩,紧跟而来的苏秦四人仰头哀嚎痛心疾首,那可是足足两块金饼子啊!
半天他们才稳住情绪,苏秦安慰地笑笑,“人没事就好,竹简身外之物也。”
“这席上两块布一定是杀手留下的,好像画着什么东西?”张仪弯腰去捡。
却被庄穷用剑鞘挡住,他皱眉沉声道,“张兄别动,小心有毒。”
张仪惊得退了一步,江湖险恶,不排除杀手在布上做了手脚,不禁向庄穷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只见庄穷拔剑出鞘,用剑尖挑起一块方布,用鼻子嗅了嗅,感觉并无异味,但依旧不敢直接用手去碰,而是平放地上展开,上面寥寥数笔,用枯墨手法画着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空碗躺着地上,口里流涎,是个醉醺醺的酒鬼模样。
将另一块破布也用剑尖挑来,展开在地上,果然也是一副画,画着一个老妪佝偻着身体,手里撑着一根木杖,背上还驼着一代大米颤颤巍巍走着。
……
苏秦四人围成一圈盯着这两幅画,好半天才揉着腰直起身。
“庄兄,这是何意?”苏秦问,他想这莫非是江湖人士用的什么暗语?
庄穷将剑缓缓入鞘,沉吟道,“第一幅画的是个醉汉,第二幅是个驼米柱杖的老妇,这画面说的是一个不孝子整日饮酒作乐,而他年迈的老娘却为衣食奔波,杀手的意思似乎是说,他们是来杀不孝之人。”说道这里,他眼神突然犀利地扫视苏秦四人,语气冒着丝丝寒气,“你们当中,谁爱饮酒而又不孝顺母亲?”
庄穷是孝子,最恨天下不孝之人!
他凶悍的目光让四人为之一颤,片刻之后,张仪和苏秦两人都一齐摇摇头,他们虽然喝酒,但从不嗜酒只是聚会时偶尔饮几碗,而且对父母还都很孝顺。
庄穷如鹰的锐眼缓缓看向田东和荆尚,却见田东仰头长叹,“是我不孝,入山求学,对家母照顾不周……”
“原来是你?”庄穷语气冰冷。
“喂喂,”苏秦伸手挡在田东面前,“庄兄误会了,我田师兄平日滴酒不沾,且事母至孝,刚才那翻话只是因为在山中求学,无法在家陪伴母亲的自愧而已。”
“是啊是啊,我等师兄弟都可作证。田师兄是个好人哪!”张仪在一旁也连声说道,护在田东身前。
“哦,田兄,恕在下失礼了。”
庄穷拱拱手,目光当即从沉默不语的田东脸上挪开,盯着荆尚的脸上,冷笑一声道,“他们三人都不是贪杯不孝之人,莫非杀手找的人是你这小东西?”
他将剑平举,缓缓出鞘。
荆尚吓得小脸通红,慌忙摆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小弟虽然喜欢大碗喝酒,但对家母实是孝心一片!”
“噗通”一声,荆尚跪在地上,夸张地伸展双臂,举手望天,“苍天可鉴,若有一句谎言,天打雷劈!”
众人都被他生猛的动作看得忍俊不禁,庄穷笑得肚子都痛了,扶起小家伙,“快起来,我信你,别把裤子尿湿了。”
苏秦等人又是一通笑。
……
等笑声停息。
庄穷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和不孝之人有关,那么杀手留下这两副画究竟意图何在?”
众人再次围成一圈,俯视这两幅,枯墨白描,看得出杀手精通丹青,寥寥数笔,就将这一男一女勾勒得栩栩如生。
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把竹简搬空,把图画留在这里,到底想向苏秦他们传达什么讯息?
苏秦皱眉,苦苦思索。
庄穷也收剑踱着方步走来走去,张仪三人干脆坐在草席上抱头沉思。
时光如梭,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众人都是一筹莫展。
……
“算了,反正我们没事,管他们是什么意思?”张仪拍拍屁股站起来。
“张师弟说得对,说不定他们就是故弄玄虚,时候不早,我们赶紧回山。”田东沉声道,又冲庄穷拱手,“还要麻烦庄兄一路护送我们回去!”
庄穷回礼,“客气,举手之劳。”
“等等,”苏秦抓抓头发道,“让我再想想,既然对方留下这两幅小画,或许是他们想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
他用脚尖把两块布连在一起,“你们看,这会不会不是和我们有关,而是告诉我们一个去他们存放竹简的地方?”
“庄兄,这附近有没有一户人家,母子相依为命,而儿子嗜酒不孝,老母含辛茹苦,独立支撑一个家的?”
庄穷歪头想想,“这个我倒没听说过,要不我此刻就去附近打听一下。”
庄穷说干就干,正想闪身进入小巷,却被苏秦扯住衣袖,“我们和你一起去,以免中了杀手的调虎离山之计。”
庄穷一愣,大笑。
……
五人正想结伴离开,远远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庄兄请留步。”
众人一齐回头,就看见一个笑如春风的青年学子款步走来。
此人头戴齐云冠,一袭淡紫色深衣,眉宇飞扬如凤凰的翅膀,天庭饱满得让聪明人都个个羡慕,嘴唇有菱有角,下巴方正而又不失柔和的弧度,尤其是他那对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刺透人心。让人不敢多看,又舍不得不看。
年轻人长得帅不可怕,最可怕的又帅又聪明,而此人正“不幸”如此。
这是一张令所有女子为之抓狂而所有男子都恨不得上前抓烂的脸。
“好俊!”
张仪和荆尚都张嘴惊呼。
只有苏秦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这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