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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公民信息查询系统已启动。】
【请输入公民身份编号和唯一安全验证码。】
【请核实个人信息:陈寒梓,C2大区京港市,出生于新宪历47年9月19日…】
【已确认。请选择要查询的项目。】
【已选择:统一高等教育资格考试。】
【查询中,请稍候。】
【合格分数线:560分。您的分数为:683分。】
【是否通过:未通过。】
“呼~”陈寒梓看着雾气在自己眼前升腾又消失,胸腹间的寒意又重了几分。
他用指尖在光屏上轻叩着,目光对着光屏底部的“成绩复核”出神良久,最终还是注销了账户退出登录,抬起头时才发现雪不知觉间已经停了,自助查询机所在的这个街角也不见了脚步匆匆的行人。
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多少还是会难过啊。”他自嘲地笑笑,从口袋里摸出无线耳塞放进耳朵里,将手缩进袖口,踩着浅浅的积雪往住处走去。
年久失修的投影信标上闪烁着“江湾路”和“新宪历66年9月1日”的字样。这条路和旧城区的大多数道路一样,没有普及路面自动温控系统,所以依然还有老式的清雪机器人在暗灰色的楼群间缓缓行进着。
陈寒梓已经在京港生活了十九年,却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这片旧城区。除过他去北桥监狱探望父亲的时候。北桥监狱在上叠区大学城不远处,专门羁押金融犯罪的人员,陈寒梓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他的母亲,曾经是首都第一艺术学院的一名大提琴教师,直到新宪历52年,她和其他许许多多从事艺术工作的人一样,死于第三次异适应综合征爆发。
在柯立芝疗法普及之前的新宪历52年,异适应综合征意味着至少一百万联邦币的治疗费用、无法预测的治疗时长,以及不足千分之一的治愈几率。
父亲尽自己所能凑够了那笔医疗费,无论他用了什么手段。陈寒梓从来没有怪罪过他。哪怕是因为他,自己才要在战前建成的最后一批救济房中独自生活近十年。哪怕自己超过统考分数线一百多分仍因为“信誉不良记录”无法通过考试,无法获得接受高等教育的资格。
耳机里播放着飞熊乐队的《高寒》,是陈寒梓第二喜欢的专辑。可惜的是这支曾经红遍北半球的乐队,却因主唱在第三次异适应综合征爆发中自杀而解散了。她的墓地就在京港市的一处公墓内,陈寒梓去年去宪章局更新个人身份资料时曾特意绕路拜谒,墓碑上字迹清晰,台阶前花束鲜艳。
几经绕路,陈寒梓回到居住的顶层公寓中。对一个独居的少年来说,室内异常地整洁,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显眼的地方摆着几个大收纳箱,里面是不知来历的纸质书籍,像是某种收藏。床铺旁的便携式个人光脑大概是这间公寓里最值钱的物件,在它前面摊开的纸质记事本却和房间里其他物件一样,透着一股古早的气息,将光脑的现代科技感衬托得格格不入。
陈寒梓收起耳机,先走到窗前,拉上厚重的窗帘遮挡刺眼的夕晒,随后打开除尘系统的开关。在一阵细小的嘶嘶声中,箱子里书籍封面上的灰尘被静电场牵引进了清理口。这套除尘系统经过他的无数次修理,终于能正常运行起来。
“这就是住顶楼的坏处啊,”陈寒梓在桌前坐下,顺手启动了光脑,嘴里喃喃自语着,“一开窗就一地灰尘,要不是把这玩意修好了,想用个光脑恐怕比登天还难。”
光脑自检通过,光幕在陈寒梓眼前展开。他熟练地戴上辅助眼镜,开启了眼球追踪操作模式。同时双手也没停着,将笔记本翻到上一页,上面列了一长串书目。
“明天之前把这批书目录入就可以交差了。从老许那领的工钱明天得早起去存到银行还贷款。”说到贷款,陈寒梓的眉头皱了一皱,“说起来好像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明天还得去市场采购……”
陈寒梓捏住眉心。“……苦啊。”
光幕上的内容跳转到一个登录页面,一个深蓝色的“京港大学”标志居于正中央。陈寒梓右手在输入板上飞快地跳动起来,输入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密码。
【登录失败】
“嗯?”陈寒梓清空输入框,又重新输入一遍。
【登录失败】
陈寒梓眼珠一转,光幕上的页面随之变化,出现了一个暗灰色的方框,下面还有一个铃铛的符号,正有规律地跳动着。
“叮!”联络不久就接通了。
“喂,汉子兄!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退!”
暗灰色的方框内出现一张同样戴着眼镜的削瘦脸庞,看样子年龄比陈寒梓稍长,公鸭般的嗓音通过辅助眼镜的骨传导结构刺进陈寒梓耳中,令他不由得咧了咧嘴。
“怎么回事啊许公子?不是说好今天晚上权限归我用吗?”
“这天不还没黑呢嘛!我这儿老头子急着要查个文献,马上就好!”被叫做许公子的年轻人嘻嘻一笑,继续扯着公鸭嗓问,“对了汉子,你统考成绩怎么样啊?”
“比你给我估的高一点,683分。”
“哟!哟哟哟!”许公子鬼叫两声,“这分数你来京大历史系稳了啊!”
“稳个屁。”陈寒梓笑骂一句,眼神里却流露出落寞,“你忘了我可是被盖过章子的。”
许公子那边沉默了三秒,像是数据传输不良导致的卡顿,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去他的7号宪章!”
7号宪章并不是一个规范的叫法,准确点说,它应该是《联邦新宪章第7号修正案》,主要针对幸存者的集体利益保障提出了要求,任何侵犯幸存者集体利益的犯罪行为都将依照此修正案进行最严厉的处罚,包括对犯罪者的亲属追究连带责任。
而陈寒梓的父亲正是触犯了这样法律,使得陈寒梓的档案上被永久地盖上了“信誉不良记录”的钢印,致使他无法就读任何一所大学,也无法享受除青少年救济之外的任何联邦福利,成年后每月还要向联邦政府归还一笔住房贷款。
陈寒梓目前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从许公子和他父亲许老教授那里接到的活计。许老教授是京港大学历史系的元老,目前正和他儿子许公子一起进行一项战前文化的研究。
说起来许公子其实原名许䂬紫,和陈寒梓在一个关于旧世界流行文化的论坛上相识。当时两人就三次世界战争的起因吵得不可开交,直到许公子一怒之下甩出十几篇证据确凿的文献综述终结了这个话题。
许公子的“大手笔”在这个小众圈子里掀起了一阵风波,要知道关于旧世界的一切资料都无比珍贵,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搞到这么多珍稀文献。众人纷纷猜测许公子的真实身份是宪章局的员工,但许公子自从甩出那十几篇文献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应过,论坛的运营者大概是怕惹麻烦上身,也匆忙删除了那个话题,并永久封禁了许公子的账号。
当陈寒梓正因没有及时保存那十几篇文献而懊悔时,许公子却出乎意料地主动向陈寒梓发出构建联络通道的邀请。之后陈寒梓才知道,许公子不过20出头,却已经是京港大学历史系的研究员了。而许公子得知陈寒梓居然还只是一名中学生后更是震惊不已,连忙抛出自己的来意:
“简单地说,我们给你提供查阅京港大学资料库的权限和一定的报酬,而你的工作是协助我们搭建一个全新的旧世界流行文化分类检索系统。”许公子如是说。
“不给钱都行。”陈寒梓这样回答到。当然,当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有一大笔贷款要还。
一晃两年了,这个检索系统的搭建也进入了最后阶段。陈寒梓负责的工作也越来越接近核心部分。许老教授似乎十分欣赏陈寒梓在历史文化领域的敏锐眼光和卓越的行动力,早早就为他争取到了京港大学降分录取的资格,只可惜C2大区迟迟不在高等教育就学资格上对失信连带责任人员放行,如今陈寒梓也注定无缘京大历史系了。
“喂,汉子!”许公子在屏幕那端喊道,“别发呆了,我跟你说,今年老头子申请的助理研究员名额批下来了,我再去跟行政上磨磨嘴皮子,只要不对学历有硬性要求,我一定把你招进来。”
“唔。”陈寒梓心里一暖,“那真是麻烦许公子你了。”
“不打紧不打紧。不过……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想着,要不就去报个职业中心,学点技能,尽快找份稳定收入的工作把贷款还上。”
“这不是浪费天赋吗!”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陈寒梓苦笑一声,“人打不过宪章的。”
“我用完了,你再过十分钟登陆吧,别忙太晚了。”许公子叹口气,“我明天休假,想打牌的话随时喊我。”
“再说吧,”陈寒梓笑笑,“你那个半成品《战争传说》还有第三个人玩么?”
“你还别说,我这两天刚复原了三个最新的扩充包,最晚下个月就能小规模内测了。”
“行行行,真厉害,快滚吧。”
“那我溜了,老头子还等着呢。”
“叮”的一声,许公子的头像从光幕上消失了。
陈寒梓伸了个懒腰,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吃晚饭,便打算去厨房拆一包速食餐果腹。
“反正还有十分钟才能登陆资料库,应该够我吃完了。”陈寒梓心里想着,一边摘下辅助镜放在书桌上,收起光幕,起身朝厨房走去。
可刚走出两步,周边视觉极其敏锐的陈寒梓就发现背后好像闪过一道紫色的光芒。
瞳孔猛然收缩。
紫色是最危险的颜色。这一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令陈寒梓体内肾上腺素水平激增。他只觉得时间仿若暂停了,而大脑却飞速运转起来。
不应该的!这样的紫色光芒应当被头顶几万米高度的厚厚隔离层阻挡在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曾在母亲临终前深陷的眼窝里见过这样的紫色光芒一闪而过,顿时母亲枯槁如骨的模样又飞向他的面前。不要!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正根根竖起,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
那是【虚】的光芒!
不就是这样的紫色光芒夺去了几十亿人类的性命吗!不就是这样的紫色光芒迫使幸存的人类耗费无数资源修建了耻辱的隔离天幕,将自己囚禁在笼中吗!不就是这样的紫色光芒让幸存者们对紫色讳莫如深吗!可是为什么!
这道光芒会出现在这里!
陈寒梓猛然转过身,惊恐地看向那道光芒!
在他的背后,一道紫色的光柱,不过手腕粗细,却洞穿了数千米厚的隔离层,洞穿了顶楼的天花板,从天而降,照耀在陈寒梓刚刚摘下的辅助眼镜上!
镜片上防辐射的镀膜层,在陈寒梓转过身的一瞬间,将那无穷幽秘又令无数人心惊胆战的紫色光芒,直直反射进陈寒梓的眼中!
一瞬间,他便被无边的紫色光芒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