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或生 上

　　“弟弟……对不起，我们没有邀请到国外的专家集体会诊。那群西方人太傲慢无礼了，根本不把我们中国人放在眼里！”病床旁边，一位妙龄少女的眼圈红扑扑的，原本清澈的双眼现在仿佛蒙上一层灰暗。她的语气十分愤慨而又悲哀，始终不敢正视病床上的少年。
　　少年没有回答，但从他眼中的怒火就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他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有眼珠还能勉强转动几下，手指也能划拉划拉。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传递的信号不过是一句话：死，或生？
　　少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露出还算温和的弧线，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床头翻开的病人记录册。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无力，额头上还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洛阳依，男，13岁，患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简称渐冻症），已达晚期无法治愈，预计寿命不到一年。
　　主治医生：洛阴羽
　　2017.03.05”
　　洛阳依又转头闭上眼睛，似乎立刻睡着而且睡得十分安详。而这位少女，正是主治医生洛阴羽，洛阳依的亲姐姐。
　　她没有泣不成声，因为她这辈子的泪水早就挥洒在这所医院的各个角落。
　　她回忆着这痛苦的一年：
　　在洛阳依被检查出来患渐冻症后，洛父洛母首先去准备退学手续，而后又几度想辞去工作。
　　洛阴羽拼命拦住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洛父洛母，自己撇下院长的工作推给别人，带着洛阳依在整个中国内到处东奔西跑。她希望寻找到更加好的医院，和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联合救治洛阳依的渐冻症。
　　然而现实却喜欢捉弄人。事实证明，和北国这所鼎鼎大名的公立医院齐头并进的医院确实存在，联合起来也确实有治愈的可能性。但对方院长一次次婉拒，一次次推脱，洛阴羽早已经黔驴技穷。本来正值二十六岁的大好年华，鬓边却有一小撮短发似白非白地闪耀。
　　洛阴羽知道别人的难处。病人在某种意义上给医院带来的价值不仅仅是物质财富，更是良好名誉。假设某个病人患上疑难杂症，其他医院治不好，到了这个医院却治愈，哪怕病人不去做宣传，舆论也会大肆宣扬。这样有名誉，别人才会过来到你这儿看病。
　　但若是治不好，便会使医院的名声大打折扣。渐冻症可是世界五大绝症之一，“宇宙之王”史蒂芬·霍金就是这种恶魔爪下的受害者，早已经臭名昭著，人见人怕。就连西方专家都不敢说“保证根治”的话，相对来说落后几分的东方医学专家又怎么敢相助？
　　而且在中国社会，医院仅仅是一种工作场所，医生和护士仅仅是工作职业，根本不是道德上的什么“白衣天使”。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爱做就做，干嘛扯上我？
　　无奈，洛阴羽只得把已经病重不能移动的洛阳依安置在家里，自己乘飞机飞到美国，寻找更多的机会。可谁想到，中国专家好歹还要“婉”拒，自负傲慢的西方“祖师爷”却不容分说地直接给洛阴羽下逐客令！
　　前功尽弃，洛阴羽恹恹地回到北京市，却发现洛阳依已经无药可救，只能匆匆赶来说上最后几句话。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都做了，小依也可以入土为安了吧！洛阴羽擦拭眼泪，尽量往乐观的方向想。
　　洛阳依呢？
　　他的心态乐观向上，活得“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即使这次面临死亡的恐惧，他也有点儿畏畏缩缩，但他并不觉得死亡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两眼一抹黑，不就过去了吗？尽管这样安慰，他还是战战兢兢。
　　这一次，可能真的要离开了吧！再见，爸妈，还有姐姐！再见，我的老师，我的同学，还有我的朋友！你们别来得太快，我现在要去验证死后到底会去哪儿呢！
　　一股倦意突然袭来，洛阳依顿时感觉全身都酸痛无力，躺在床上却越来越舒适，慢慢地闭上眼睛，沉醉在这种美妙的感觉里……
　　“小依！小依！别睡，求你了，别睡着！”洛阴羽见洛阳依昏昏欲睡，周围的监护仪显示心跳次数正在下降而且没有增长的迹象，她心急如焚，泪水又一次流淌。
　　“我，死了吗？”洛阳依勉强撑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立刻便有些慌张。但他逐渐发现自己没有掉下去，而是稳稳当当地立着，便也放下心来。
　　洛阳依这才有心环视四周，映入眼帘的景象确实十分美丽动人：
　　四周是无边的黑夜，抬头有繁星点点闪耀点缀着亮黑的夜幕。夜幕并不是普通的黑色，仿佛蕴藏着宇宙之中亿万年来不曾被生命所发现的宝藏，即使没有繁星点缀，也总是在黑色的背后若隐若现着什么其他事物。流淌的星河灿烂夺目，只是不曾流入凡间。不过能有星河可看，这黑夜的到来倒是值得大开筵席。
　　洛阳依有些看呆了，因为平常的星夜从来没有这么地灵秀生动，充满着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使洛阳依不禁想要更加靠拢。事实上，他也尝试着沿着无形的楼梯就那么摸索着“爬”上去。当然，不可能上去。
　　“不是像你那么‘爬’上去的哦！”戏谑的女声传入洛阳依的耳畔，他立即警惕地左顾右盼，生怕从背后或者其他地方发现这个人。尽管声音十分摄人心魄，但洛阳依现在可没有闲暇之心搭话。
　　“你是谁？”洛阳依尽量把声音调大，起到震慑他人和给自己鼓劲壮胆的功效。
　　“嘿嘿，现在还不能让你看见我，免得你无心听我说正事，”听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女发声，不过这种动听的声音一字可抵千百首修音歌曲，“听好，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不会重复第二遍。”
　　“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话说这家伙到底是谁啊？”洛阳依嘀咕着。
　　“宇宙并不只有这一个，从亿万年前的宇宙大爆炸开始，第一个宇宙诞生并迅速膨胀，物质也在不断地被创造着。但在这同时，第一个宇宙开始像细胞一样分裂成两个宇宙，然后又各自膨胀。正如细胞不会无限生长着，宇宙也不会永远膨胀，到一定时间自会分裂。
　　“分裂的过程类似于植物细胞。植物细胞分裂，首先要在细胞中间的细胞质内生成新的细胞壁，再拷贝一模一样的细胞核送过去，接着分裂。宇宙分裂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细胞壁’是无形界限，可称为‘宇宙边界’；生成的‘细胞核’不止一个，乃是千千万万颗星球。”
　　听到这里，平日对天文学还算略知一二的洛阳依就傻眼了：“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在疯狂地幻想着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最终确定：“你是外星人？”
　　地球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存在，而且这种了解程度也只有外星人才能够办得到，不然给洛阳依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在做梦？明明他都已经半死不活了。
　　“咳咳，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这些问题等会儿你再来问！”女人似乎有点儿嗔怪，不过这样的声音却让洛阳依感觉更加悦耳。他不自觉地傻笑着。
　　女人接着说道：“所有宇宙可以分为四层宇宙层，呈金字塔形状，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是这样。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科技宇宙层，往上是异能宇宙层，再往上是阴阳宇宙层，最高最恐怖的是神界。
　　“在科技宇宙层中不存在怪力乱神，科技才是改变和创造万事万物的最终手段。无论是捕猎的豺狼还是研究制造火箭的人类，所使用的都是科技——不过是程度深浅不同而已。现在的科技宇宙层最强大的文明，但也是最大的敌人，叫做‘囹圄’。
　　“而你洛阳依，是科技宇宙层的天地共主·赤子！你的使命就是使用我——TU系统来建立统一科技宇宙层的帝国文明，这样才能让其他宇宙层的天地共主诞生。
　　“你所处的宇宙仅存两大文明——地球文明，0.73级和火星文明，0.69级。我现在还没有研制医疗单位，而且你的渐冻症又并非是正常的，所以我最多只能给你二十年寿命，你必须在这期间统一科技宇宙层！”
　　“停停停，让我缓缓！”洛阳依不顾一切赶紧打断，女人静静地等着洛阳依缓冲过来。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牛头不对马嘴，而且还那么语不惊人死不休，搞事情啊？洛阳依开始抱怨着女人传递的信息量这么大。
　　洛阳依思考着：我是科技宇宙层的天地共主·赤子，那个女人是TU系统，我要靠她建立统一科技宇宙层的帝国文明，这样其他宇宙层的天地共主才会诞生。宇宙不是不断创生而是在不断分裂，细胞会死亡……慢着，难道宇宙会灭亡？！先不管，然后地球文明和火星文明是这个宇宙仅存的文明……怪不得没发现外星文明！
　　洛阳依沉思良久，开始连珠炮般发问：“我为什么要去履行使命，人性终究会让帝国分裂，这有意义吗？细胞会死亡，是不是意味着宇宙会灭亡？细胞的生命活动需要外界能量，那如果宇宙真的是细胞结构，宇宙的能量是怎么来的？”
　　女人迅速作答：“你当然有意义，你是天地共主，这种上古流传的事物没人能够解答，但我知道我必须帮助天地共主履行使命；宇宙灭亡是肯定的，但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届时还不知道你会不会活着；宇宙的能量问题现在我还不能向你解答，让你缓缓再说。”
　　洛阳依撇撇嘴，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一个大坑，还不如死了算了，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听别人演讲？！
　　虽说洛阳依真心不想沾手这麻烦事，但他很想念自己的亲人朋友，害怕他们会出什么问题。也罢，那就做个顺水人情，满足这女人的愿望吧！他怎么知道，这个顺水人情未免有些太大了！
　　“好吧，我会履行自己的使命的，先把我放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吧！”
　　洛阳依心里确实有很多疑问，但他也不想多问。事实上，现在的中国学生对事物的求知欲早已经大不如前。洛阳依还有心读读课外科普书籍，但除此之外他也无心要深入钻研。
　　我又不是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