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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个百年，从机械教会开始传授各个城邦蒸汽机技术开始。
一夜之间，全球的各个城邦全都得到了这个技术。当时的农业贵族们开始逐渐转型，建立各个工厂。
然而因为黑暗地域隔断道路，通行不便，并没有诞生很发达的商业。
反而各个城邦的统治者们开始改革，建立了一个个工业城市。
在这些工业城市里，所有的工厂都是统治者所有，工人为统治者打工。他们不需要压榨工人赚取经济利益，反而这些工人是他们的士兵和权力来源。
所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出现楼天铭记忆中的血肉工厂，各个城主对待工人虽然称不上慈善，但至少能活下去。
其中表现最好的，就要数林柏的父亲，老林将军。
老林将军最先制定了工厂不盈利规则，他只需要工人在他的统治下自给自足，完成足够的税收，如果经营不善的工厂他还会给与足够的政策倾斜。
所以他最先拥有了一支忠心耿耿的工人军队，在春城被畸变种攻破的战役中，大放异彩。
老林将军生活很简朴，对属下要求也很严格，所有人都用统一的生活标准，所有人都是平等待遇，统一调配。
楼天铭所言的七十万人的市政厅，在他的手下成为事实。
再后来就是南盟的成立，机械教会放出了电子科技，实现了通讯网络化。
林柏也借机上位，据说是他杀了自己的哥哥，得以登上城主的宝座。
他开始了大规模的改革，把一些不重要的民用工厂改组，联合秩序教会修改神律，废除统一调配资源。
与此同时，人类开始了开拓黑暗地域，修筑公路铁路，沟通各个城邦。
在南盟内部，松城处于中央位置，并且没有首府复杂的政治力量纠葛，无形间承担了经济核心的重任。
从此，松城开始了繁荣之路。
但是伴随着繁荣的，也是各种问题。金钱的力量很快腐蚀到了方方面面，让松城开始混乱起来。
所以一些从老林将军时代活下来的老人，比如林德，比如申大杨，他们开始怀念那个纯洁的时代，对林柏这些年的行为提出了质疑。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改。”
这是林德最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就是老人帮的来源，如果说是利益冲突的话那就太低级了，他们都是有自己理念的。”
”那你支持老人帮的理念？”
”对。”郑直点头。
”老人帮想做什么？”
”这段日子我有充足的时间思考，我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一切恢复老林将军的做法，所有物资公有，统一调配。恢复到工业时代，各个企业全部与市政厅共同经营，按照文官等级划分，”
”这样不就落后了？”
”怎么会？当然，步子要一步一步走。”
”我们先集中资金建立十万人的公租房，让每个人都要房子住，打击现在那一批涉黑的地产商，缓解矛盾。现在的年轻人经常要用三十年才能买的起一套房子，我们把这个时间缩短到十年，五年，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这样的市场会失去活力。”
”现在的活力是以各种无辜人生命为代价的！”郑直厉声道，”是繁荣重要，还是生命重要！“
“这样如果别的城邦打过来呢？”
”工人军队的战斗力只会比商人军队战斗力更高。”
楼天铭沉默一会，”……我没问题了。”
郑直的神色缓和下来，”我们不要被表面上的事情迷惑了眼睛，你去仔细看一看，难道人们的幸福就真的是一串数字的增长么？你觉得用三十年才能还清贷款的人们，真的有幸福？”
”难道那些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三十几岁猝死的人，他们真的很幸福？”
”把你心中的答案告诉我。”
楼天铭又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知道的口号和思想比这个世界上流传的加起来都多，所以我不相信任何思想。”
”但我相信您。”
郑直神色复杂的张了张口，却是叹了口气。
”我怎么联系林德？”
”不用你主动，太危险了，我会把消息传回去，等他们找你。”
数分钟后，楼天铭回到了那个房间。
他看着那个方向，陷入了沉思。
与完全是理想主义者的郑直不同，他并没有被理想占满心灵，还有余暇去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需要见一见林德了。
很快，狱卒过来安排会面。四人轮流在监控下感谢郑直，郑直很配合的演完了这一场戏。
当出去的时候，楼天铭看着阳光下江心监狱，露出了一抹笑容。
现在有两方投来的橄榄枝，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自由——虽然是虚幻的自由。
形势越复杂，对他越好。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掩藏自己弱点的办法，只有制造一场大的混乱，然后浑水摸鱼。
……
冬天白昼短，到了五点半，日轮已经碾过大半的苍穹，把血一般霞光投向整个松城。
楼天铭站在卫明超市四楼的窗前，那血一般的霞光也在他的面庞上流淌，把一切都染成令人心悸的红色。
身后的超市里，到处都是一片喧嚣。
这两天温度回暖，落下的雪化干净了，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气息。
连日爆发的恶性事件，军队进城威慑，治安员宵禁管制，让所有人心中都是忐忑，消费大大减少。
然而如今数日内并没有爆发什么大事，生活总要继续，于是卫明超市联合三四楼的小商铺，开始了大规模的促销活动。
促销产生的效果，与人们压抑了好几天的心情产生复杂的化学作用，让今天的场面格外火爆。
”看一看，看一看！所有商品统统八折，统统八折！”
”满十元送优惠卷一张，满五十元送指甲刀！”
”汇优衣品今天回馈新老顾客，所有商品统统五百九十九！”
一片喧嚣中，顾客从各个门涌进来，一道道人流从电梯涌上楼梯，分散到各个店铺中，人头密密麻麻。
有人被踩掉了鞋子，蹲在地上揉着脚踝，身后的人们被堵住，更后边的人挤上来，形成一片小小的漩涡。有带着孩子的家长抱着孩子，闷热空气中，孩子哭起来，惹的周围人人侧目。
讨价还价声，相互指责声，热情推销声，汇聚成一片沸腾的氤氲。
在这种场合中，也有这一切与众不同的存在。
超市门口的台阶下面，几个卖炸串的小贩三心二意的吆喝着，时不时还自己吃上两串，业余的令人发指。
后门的安全通道标志前面，几对情侣搂搂抱抱，旁若无人。
三楼的窗户前，几人漫不经心的看着景色。
地下车库，数辆落满灰尘的汽车停在出口旁边的车位上，车窗上贴着黑色反光膜，看不清里面情况。
楼天铭按了按左耳的空气耳麦，感觉型号有些小了，带着很不舒服。
这时候蒋志明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今天的人流量超乎预计。根据计算，目标要进入到一百米范围内才能成功联络。”
”一队收到。”
”二队收到。”
”三队收到。”
……
一对对潜伏的队员正在稍微调整位置，根据一百米的距离，隐隐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子。
楼天铭想着蒋志明的叮嘱：”在对方干扰你的视网膜形成幻觉后，你用食指摸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和他沟通。我们会尽快排除范围内的可疑人员，尽快抓捕。”
”不能排除对方搞出破坏，趁乱接近的可能性，所以我们的任务很艰巨。”
”另外，虽然你和他的对话没有任何人能够监控，但……他们是凶手。”
楼天铭看着夕阳，像是在出神。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在他的耳边：”楼先生，你果然到了。”
楼天铭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看见毫无特点的男人正站在他五米外的人群中，正在含笑看来。
楼天铭知道这是幻觉，只有自己能够看见这个男人，也只有他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此时在蒋志明等人的目光中，楼天铭只是百无聊赖的转过身来。
”对，我来了。”楼天铭说道。
他的”说”同样是在意识中，周围人无法发觉。
”这里的沟通并不安全，即使你不发出信号，我也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吃惊哦。”
男人笑着说道。
”你要做什么？”楼天铭问道。
”创造一个咱们见面的机会，毕竟这么说话你也信不着我，是不是？”
男人的身影像是影子般瞬间破碎，化为无数色块消融。
与此同时，卫明超市的无数吊灯同时熄灭，整个超市顿时陷入了黑暗，顿时响起一大片尖叫声。
超市中的广播响了，一个声音嘲讽的响在所有人耳边。
”看这么严，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蒋志明坐在伪装成面包车的指挥车里，盯着各个小组传回来的图像，神色严肃。
突然，车外响起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看去，阴影覆盖了视野，一辆大卡车正如同脱缰的野马，狠狠的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