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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第一卷鲜衣怒马少年时第四百四十四章谁赞成谁反对完颜承嗣在草原上的进度报告,每隔三天,就会呈一次到长孙弘的案头上来,准时准点,风雨无阻。哪怕他此刻已经回到了关中京兆府,而完颜承嗣身处漠南草原,也丝毫没有任何的迟怠。
一壶茶,用古色古香的上好紫砂壶泡制,配上幽幽焚香、窗外细雨,在雨打芭蕉的绵绵声响里格外令人陶醉。
长孙弘少见的没有披甲,也没有穿官袍,仅着一身青色道服,宽袍大袖的跪坐在席子上,给案几上一溜摆得很顺的茶盏逐一的斟茶。
“这是石门蕃今年出的新茶,节前雨后,正是品尝的最佳时间,诸位不必客气,都喝一口。”
他笑吟吟的,伸手示意几个立在四周的仆从给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儒生看茶。
仆从都是从军中退役下来的老兵,粗手大脚,强悍威猛,他们把茶杯给儒生们端过去的姿势一点没有丫鬟们那种温柔感,横眉竖目的样子好像坐在那儿的儒生们是一群被他们看守的犯人。
儒生们端坐着,极力压抑心中的惊惧,面无表情,互视一眼,谁也没有去碰茶盏。
长孙弘瞅瞅他们,笑了笑,自己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砸砸嘴道:“没有毒的,诸位不妨尝一口。”
儒生们低头垂目,无人作声,当然也没人动。
长孙弘吹着杯面上漂浮的茶叶,笑容依旧。
那几个护卫却大步上前,一个捏着一个儒生的脖子,办开他们的嘴,把茶水硬生生的从他们的嘴里灌了进去。
一时间,不大的花厅里响起一片咕噜咕噜的吞咽声和死命挣扎的扑腾声,间差的,还有气管进水后剧烈的咳嗽声。
儒生们被掐着,活像一群被灌食的鸭。
长孙弘放下杯子,也不说话,抬起眼皮瞧了瞧,稍等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才抬手做了个手势。
护卫们松手,恭顺的退开。
儒生们如蒙大赦,七倒八歪的在席子上趴着一阵猛咳,那阵仗,好像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一样。
“长孙弘!你要杀便杀,何故如此羞辱我等!”忽必烈的客卿赵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涨红了脸,指着长孙弘怒骂道:“我等既然被你擒获,生死由命,却不能容你这般欺凌!”
长孙弘双手据案,双目有神,听了这话也不动气,只是看着赵壁,缓声道:“赵先生好有骨气,在牢里呆了这么久,还这么肝火旺盛,却是我没想到的。”
赵壁哼了一声:“粗茶淡饭,我赵壁也不是没过过,读书人清风傲骨,腹有诗书气自华,你这样的蛮子,当然想不到!”
“蛮子?”长孙弘皱眉:“赵先生不是跟着蛮子当官吗?为何瞧不起蛮子?”
“忽必烈是大蒙古国的亲王,岂能以蛮夷度之!”赵壁仿佛被踩了一脚,高声叫了起来:“他是大蒙古漠南总理,我等替他做事,乃代天治民!”
“但是他仍然是北蛮。”长孙弘摊摊手:“改变不了的。”
“你、你!不可理喻!”赵壁七窍生烟,却又知道无法反驳,唯有拂袖闭嘴。
长孙弘却不肯罢休,他瞅一眼没有作声、仍然在喘息的其他儒生,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才华横溢,投入忽必烈门下做事,自然各有各的苦衷,我不追究,不过这么些日子以来,我派来劝说诸位投诚的人一个接一个,诸位却一直不肯松口,冥顽不灵,所以我今天请诸位来饮茶,就是想问一问,为什么?”
他朝赵壁指了指,微笑道:“赵先生已经摆明态度了,死也不会跟我走,那么你们呢?”
赵壁气鼓鼓的,瞪着眼不说话,其他的儒生,要么摸着胸口作顺气状,要么闭目养神,作沉吟状,无人表态。
这个状况,长孙弘早就预料到了,见此情景,也不着恼,只是摸着下巴,接着说话。
“其实我很奇怪,忽必烈善待你们,敬你们为上宾,不像其他蒙古贵族那样喊打喊杀,自然有他的目的,你们这么聪明,当然也明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无可非议。有人欣赏,肯重用,你们投靠他,死心塌地为他办事,很正常。”
“不过现在忽必烈死了,蒙古人又在西边内讧,各位又是汉人血脉,为什么要死扛着不投降呢?若是忠臣不事二主,你们在投靠蒙古的那一天就已经破了这个规矩,现在还装什么呢?”
“名节?你们替北虏办事,早就臭名昭着,谈什么名节?”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笑,而儒生们却面露愤慨,有人想要说话,长孙弘伸手制止了一下,有护卫上前,一个耳光扇在那人脸上,那人瞬间老实了。
于是长孙弘的声音继续回荡:“那么就是利益了,忽必烈给你们上卿的职位,给你们富贵,给你们尊重,满足你们的虚荣心,给你们施展才华的机会,其实都是利益。你们得了好处,当然会给他卖命,这是事实,别不高兴。”
“比如子聪和尚。”他点名道,被点到的子聪身子都抖了一下:“你本是金国的官宦子弟,俗名刘秉忠,怀才不遇才跟了忽必烈,你当他是伯乐,他当你是千里马,伯牙子期般的待遇,如果忽必烈当上大汗,日后你大概就是中书令之类的人物,这样的机遇,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还有你,窦默,你的才气远播,北方儒生中以你的名气最大,多少人靠你庇护,才在蒙古铁蹄下求得生存,说起来,你有大功的,不过你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忽必烈身上,却是不智。”
“还有你、你、你,都是如此。”长孙弘手指连点,每个儒生都被他点了名,说出了渊源,如数家珍,一点都没有迟疑。
“你们都是汉人,因为利益关系,而投靠了忽必烈,过去的事,身不由己,我不追究,但是现在,忽必烈死了,关中是我的天下,你们还这么死要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我思来想去,想了半天,发现你们不肯给我办事,会不会是因为我对你们太好了,觉得我不敢杀你们?”
长孙弘点点头,挥挥手:“既然如此,我这人有个原则:不为我所用者,必为我所杀,现在杀了,总比今后你们又跑到蒙古去与我做对好。蒙古人不可怕,你们这种投靠他们的汉人,却尤为可怕。”
话音一落,两个护卫踏步上前,将还鼓着眼睛的赵壁小鸡一样的提起来,扯着双臂,在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屋檐底下刀子一挥,抹了脖子。
血飙起来,溅了满地。
赵壁两手在空中抓了抓,软软了倒下去,尸体就斜栽在门口,流出来的血喷泉一样到处都是。
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子聪和尚,身子摇了摇,几乎被吓得晕厥。
其他的儒生,也个个面色惨白,嘴唇发颤,话都说不出。
“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长孙弘笑眯眯的,站起身来,把手展开,作拥抱状:“现在,我话说完,谁肯跟我,谁不肯跟?都表个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