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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宋第一卷鲜衣怒马少年时第四百二十章中伏由襄阳往黄河一带,要经过很多山谷,从遥远秦岭延伸过来的余脉如不断的墙,形成河南一带与漠南汉地天然的阻隔。起伏的山岭间有一条条或大或小的谷地通道,构成了南北向交通的条条走廊,燕子谷就是其中一个。
严格来说,这道山谷并非什么险地,两侧的山坡坡势不陡,身手利落灵活点的人完全可以徒手攀上去,谷地也不甚幽深,大约五里多路长,步伐快些一刻钟就能穿过去,所以这个山谷跟严复走过的沿途很多山谷一样,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连带的,打前站的斥候们也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毕竟附近没有大股的军事力量出没,土匪山贼倒有一些,不过借两个胆子给那些连刀都没有几把的山贼,他们敢公然对抗两千官兵吗?
故而斥候们打马而过,在谷底瞭望了一阵山头,没有看到异常就奔驰而去,朝后面发出了平安无事的信号。
过了燕子谷,再往前走二十来里,就有城池落脚,时辰已近傍晚,走了一天的严复觉得与之露宿野外,不如加快脚程,赶到城里去打尖住宿舒服一些。
于是他得到前方的信号之后,用请示的口吻向身边的忽必烈道:“此去不远,就有一处城池,大人虽然在草原上过惯了帐篷篝火的生活,但有房屋住宿、热菜饱腹,想来也是很舒适的,下官想通知前军提速,加快行进,赶在天黑前进城落脚如何?”
忽必烈一路听了他喋喋不休的说话,早已烦躁,那些言说江南种种不好的言辞灌入耳中如苍蝇缭绕,实在不舒服,早就想一巴掌抽他了,听到可以进城休息,心中大喜,点点头道:“当然好,大人可自去安排,无须询问我,这里现在毕竟还是你做主的。”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味道,严复心头就紧了一紧:什么意思?此间是大宋领土,难道过得一阵就不是大宋官员做主了?
忽必烈话不明说,严复也不便刨根问底,打个哈哈敷衍过去,扭头就皱着眉宇吩咐全军提速。
整齐列队而行的宋军队列里顿时响起一阵小校们的吼叫,伴着军官们“加快速度,进城休息”的命令,步卒们嗵嗵嗵的变慢走为快走,有人说了,再走二十里就是今晚住宿的城池,走得饥肠辘辘的士兵们立刻精神起来,想到温暖的肉汤和舒适的床,大兵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这段路。
顷刻间,燕子谷就到了眼前,毫不险峻的地形丝毫没有引起这个行军队列里任何人的重视,斥候已经犁过这片地了,当然没有危险。
风吹过山头,激起一阵树叶摇荡,婆娑的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树影中无数人的沉重呼吸声。
重甲的蛮兵隐在暗处,如一座座不动的山石,连气息都与山浑然一体,从远处看来,这就是一座寻常的山,跟河南大地上别处无数的山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长孙弘蹲在一棵树下,脸上的鬼面罩被掀起来,那张已经显得稍稍有些沧桑的脸面如沉水,盯着山底下扬起烟尘的队伍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身影弓着腰,从远处跑过来,护在长孙弘身侧的九龙昂德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动。
长孙弘仿佛知道来的是谁,没有回头的问:“前面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妥了。”杨小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那陀智将军叫我来禀报鬼王,陷坑就绪,火药就绪,就等鬼王发令了。”
“再等一等,待他们全都进入了谷底再说。”长孙弘停了一下,轻轻的说道,眯起眼数下面小小的人影:“一个也不能放过。”
杨小磊点点头,弯着腰又去了。
这一天的天气,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悠悠万载,虽然有些暑热,但还能过得去,走起路并不是热不可耐,山下的宋军旗号招展,大概人人都想着赶紧赶到地方休息,不长的功夫,蜿长的队列就全都进了山谷。
长孙弘沉着气,一直等到最后一个兵进了谷口,走入山谷老远,方才站起身来。
他穿着石门蕃特有的鬼甲,重甲玄铁打造,黑黝黝的仿佛宛如阳光底下一块黑色的陨石,发着蓝幽幽的光,当他站起来时,手里的长刀脱鞘而出,明亮的刀刃在黑色甲胄的衬托下分外耀眼。
长孙弘毫不畏忌的站直身体,这一刻他并不在乎山下的宋兵会不会看到他,这不重要了。
长刀威武的上扬,划着一道光的弧线,远端山头上的鬼卒看到了,立刻起身,抖落一身树叶,点燃了一门号炮的火绳。
“砰!”
晴空里无端的炸响,号炮的声音在谷中回荡,荡起无穷的回音。
“什么声音?!”忽必烈正在马上假寐,闻声猛然睁眼,马缰一勒,四下里张望。
正在行进的宋军队伍也是一阵茫然,所有的人都在朝旁边两侧的山上看。
“火!快看,那里有火!”有眼尖的,立刻就喊了出来,很多人跟着把手举起来,朝一个方向指去:“有埋伏!”
伴着炮响,两侧山坡上,无数的火把从树丛间亮起来,点燃了一块块浇了火油的石头,石头或大或小,同一时间,从山上滚下。
场面很壮观,上千块大石头翻滚跳跃,爆燃着猎猎火苗从山巅窜下,带着呼啸的巨响,滚向山底下惊慌的人群。
“快躲、快躲!”有人惊叫着,拔腿就逃。
人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抗这样的石头,带着强大势能落下的石头能砸碎拦路的任何物体。求生的本能让兵丁们无法保持完整的队形,整齐的军阵,轻易的散了。
“不要乱!不要乱!结阵、结阵!”有清醒的军官怒吼着踢打着身边乱跑的兵,来的禁军不乏京湖制置使司的老兵宿卒,经历过战事的人都清楚,中了埋伏一乱就是死路一条,上面的人砸石头的目的就是要引起混乱。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保持严谨的阵容正面对敌才是唯一的活路。
只是这样的约束效果不是很好,已经有人被石头砸中,惨叫声令更多人的惶恐,队伍彻底乱了。
忽必烈的马受了惊,阙蹄子乱蹦,他简单的勒住缰绳猛夹马腹,就控住了坐骑,然后脸皮抽搐几下,恨恨的催马前行。
他已经判断出来,弄出这样动静设伏公然袭击官军的,绝不是普通马贼能有的本事。
这是强军,他卯定道。
宋军的表现不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自个儿的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好一些。
忽必烈狠狠的抽了坐骑一鞭,胯下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奋蹄疾奔,强悍的马身一路撞击着前方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宋兵,在人堆里闯出了一条路。
“冲出去!”忽必烈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对方在做这里设伏,当然不是为了抢劫,大兵们除了刀枪兵器还有什么可抢的,何况任何人一看旗幡就能知道,这是护送议和使者的大宋官军,即使这样还敢动手的,必然图的是自己脖子上的头。
困在谷中只有死路一条,冒死冲出去,才是正道。
五里长的谷道稍纵即到,远处的谷口遥遥在望,只要再加上一鞭,就能冲出这个谷地。
跟他想法一致的还有不少人,这帮人或步行、或骑马,不要命的向前跑,前军的人动作快些,已经有人快要冲出谷口了。
“快些,守住谷口,护送后面的大人过去!”一个统领模样的魁梧一马当先,首先冲了出去,他骑的一匹五花马,手持大刀,威风凛凛很有几分大将风采。
吼声未落,那个“去”字的尾音就一下没了,马蹄下的地面仿佛猛然地陷一样突然下落,方圆十来丈的黄土地伴着他的惊呼在瞬间化为一个大坑。
十来个冲的快的步卒收不住脚,眼睁睁的跟着掉了下去,从他们在底下的惨叫来看,这个坑不浅。
忽必烈猛勒马缰,将坐骑生生的停下来,马儿长嘶而起,几乎将他抛了下去。
陷坑长大,足有两丈来宽,将谷口正面挡了个严实,这样的距离,就算再好的马,也不可能飞过去。
烟尘散尽,一队队手持巨大长刀,身披浑厚铁甲的步卒从两侧山坡后面绕出来,有条不紊的集合列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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