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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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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青泥岭千里之外,襄阳繁华依旧。
  绕城而走的汉水河上,舟船千帆,万商云集。沿着汉水河道,北面樊城,南面襄阳,两岸形成了六七里长的河街,三十余座各类码头间差其间,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泊其中,一艘挨着一艘,密密麻麻,如两道夹岸相对的木头墙,白的黑的乌的各色船帆和悬挂在船头的五彩旗帜迎风飘扬。新到的船只从船墙之间的河水中驶过,船上的水手和岸上的客商彼此吆喝,熙熙攘攘,把重镇襄阳渲染得如一副盛世水墨画一样壮美。
  人多了,什么样的都有,就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样。
  襄阳作为一处重要的货物中转站,各地各色人物汇聚,南方茶叶北运,北方皮货南贩,天南海北的各式口音在大街上此起彼落,驴马与骆驼比肩,大褂和青衫同路,文化撞击、习俗相饽的景象比比皆是。
  各地风俗习惯不同,难免有些相互嗤笑,北方的看不惯南边的人小鸡肚肠,南方的看不惯北方人粗枝大叶,一般来说,暗中笑笑也就是了,但碰上脾性不好的,一言不合邻桌相斗的,也属于常事。
  此刻临河街襄阳一侧,一处盐码头上,正上演着一出群架大戏。
  一般来说,码头都是是非之地,商贾云集的地方意味着财富巨大,闻着金钱的味儿寻过来的,都是想发财的人,其中有老实本分的,也有穷凶极恶的。
  帮派人物,黑道狠手,三教九流频繁出没,为了利益瓜葛、抽成取财,三天两头的有人在这边大打出手,靠着这些码头吃饭的人成千上万,一座码头的控制权基本上都是用人血泡出来的,襄阳府的巡捕差役们对此习以为常,毫不觉得奇怪。
  捕头赵四带着自己的一帮兄弟,腰悬铁尺、手拿锁链,正迈着不急不慢的步伐,朝打架的盐码头赶去。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面目青涩的年轻人看上去有些忐忑不安,他身材瘦削,那身黑色圆领衫穿在他身上有些不大合身,偏大,跑起来袖口和下摆一扇一扇的,配合上头顶一抖一抖的交脚幞头,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滑稽。
  这个形象令赵四有些不满,他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
  “小子,拿出点精神来!”他呵斥道:“你老爹要不是跟我过命的交情,我才不会让你个小愣子穿上这套衣裳。既然穿上了,就得拿出我们襄阳府的派头来,别穿着龙袍不像太子,没出息!”
  年轻人唯唯诺诺,连声答应,另一个一脸油滑像的差役讪笑道:“这不头一天上差吗?张小哥定然有些紧张,前面打架的听说又是契丹人,凶悍异常,这就更让他害怕了。”
  “怕个鸟!”赵四嘴皮撇一撇,满不在乎:“在襄阳府的地头上,除了知府老爷,就数我们最大!十里八乡的外来客,管他契丹人还是色目人,都得给我服帖着!不然爷爷的铁尺可不认人!等下到了地头,都把胸膛挺起来,谁不听招呼先收拾一顿,不论是哪边的,都得认我们手里的兵刃!”
  “是!听赵头的!”
  后头簇拥着他的一群差役七嘴八舌的答应着,哄哄然从街上一拥而过。街上的人听到声响,发现是襄阳府的官差,纷纷慌不迭的让到路边,也有街头闲汉,眼见大队官差奔码头河街方向跑去,知道一定有热闹可看,嬉笑着远远的坠在后面,等赵四等人跑到河街时,后面竟然汇聚了一两百人的看客。
  赵四嘴上呵斥姓张的年轻人,行动上却是对他照顾有加,眼看就要进入河街地面,他又侧头叮嘱起来。
  “小哥,等下到了,如果是普通聚众斗殴,驱散即可,如果有人受伤,真是闹出人命官司,那就要拿人了。河街码头上闹事的,都是亡命徒,你等下跟在我身后,小心着点,这里可不比你以前跟着你爹经商时那般太平,稍不留神就要挨刀子的。”赵四警告道。
  姓张的年轻人点点头,在他身侧亦步亦趋:“赵叔放心,我爹还活着时,我跟着他贩运茶叶远至大漠,土匪马贼也曾见过,手上也练过几招硬功夫,寻常泼皮近不了身。”
  “哦。”赵四没有料到自己这个远房侄子还会功夫,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子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干公家这行的身上无技艺防身是不行的,他会点功夫正好。
  于是赵四又说了一句跟紧点,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公人,闯进了河街。
  盐码头位于河街中段,是一座汉水河上最为宽大的码头,可以同时容纳五艘大船停泊,青石板筑就的漫水阶梯一直从河水里修到了河街上,一座恢弘的牌坊立在码头前方,石狮蹲于两旁,楹联绘于上头,“襄阳盐利”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这里寻常有盐监的人在此驻守,对出入襄樊的所有盐船点明数量、收取赋税,偌大的襄樊数十座码头,只有这里一处可以容盐船停靠,如果有盐商敢于在别处下货上货,一律以私盐论处。
  所以这里常年人来人往,肥头大耳的盐商迈着方步,叠着双下巴与眯着小眼睛的盐监官员勾勾搭搭,皮肤黝黑的挑夫们在盐丁们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费劲的把一车车一袋袋白花花的盐上上下下,船头的水手把跳板砰然有声的砸在青石板上,破衣烂鞋的小商贩们一窝蜂似的涌上去,对从船上下来的人群高声兜售自己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种种声响混在一起,汇成大宋河运码头独有的一份乐章。
  其中混杂着怒骂和乒乒乓乓的声音,也就不那么突出了。
  在码头的牌坊底下,大群的人正堵在那里,挡住了进出码头的唯一通道,推着车子的挑夫们进不去,在外面高声喝骂,却无济于事,看热闹的人从各处涌来,里外三层的把道路堵了个结结实实,耗子也无法出入。
  捕快自然跟挑夫不一样的,他们很暴力,能动手绝不动口。赵四挥舞铁尺,毫不留力的击打在拦着去路的人群身上,嘴里怒骂着:“日你娘,堵在这里干什么?看你娘吗?都滚开!”
  一帮差役纷纷学样,拳打脚踢:“公人办事,无关人等退避!”
  人群如被狮子惊吓了的羊,个个抱头鼠窜,跑得慢的挨了拳脚棍棒,惨叫着连滚带爬的跑掉,一地鸡毛,很快的让出一条路。
  赵四哼哼有声的昂首而入,刚踏进大牌坊底下,就看到了打架的人。
  两群人正在互殴,一帮穿着麻衣布袍,个个斜眉歪眼,一看就是常年在码头上混吃喝的闲汉泼皮,其中好几个赵四还认得,都是些好勇斗狠的浪荡子,没少给自己添麻烦。
  赵四皱皱眉头,心头就不悦了,再看跟这些寻常人见了如避瘟疫的泼皮打架的另一群人,却是一群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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