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是四号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瞪圆了眼睛，惶恐地张望。莫丽卡和那两条狗肯定就在火焰后面的某个地方。我闭上眼睛，低下头，鼻子里都是烟的味道。
　　“别忘了我们正身处险境。”德古拉的警告在耳边响起，在耳边回荡。我当然知道处于怎样的险境当中。我的生命受到威胁，现在莫丽卡也命悬一线。又是一声尖叫，让人心惊胆战，情况危急了。
　　我能感觉到丹尼尔在看着我。他曾亲眼见过我在燃烧的火中安然无恙，但他也知道我正被人追捕。我环顾四周，看见马克正跪在地上，身体前后摇晃，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東，他希望那狗儿快别叫了，但狗的叫声直不停，每一声嘶叫都让他觉得心如刀绞。
　　“丹尼尔，”我低声对他说，“我要进去。”
　　丹尼尔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然后睁眼凝视着我说:“把她救出来。”
　　我把手机递给他，嘱咐他万一我没有搞定，就打电话给德古拉，他点头应允。我慢慢往后退，从人群中脱身，没有人注意到我离开。当我终于退到入群后面，马上发疯似的跑到院子围墙边，从屋后进了院子，这样别人不会看到我。
　　厨房已成一片火海，我望了一会儿，能听到莫丽卡和狗的声音，而且比刚オ更近了。我长吸一ロ气，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决心，有希望，也有恐惧。我让这些情绪在体内蔓延，去感受它们，然后猛地向前一突，冲过整个院子，一头扎进屋里。
　　我立刻被地狱般的烈火吞没了，耳畔只听得火焰呼呼，和噼啪啪燃烧的声音。身上的衣服立刻燃了起来，火焰也仿佛没有尽头。我挪到屋子前面，楼梯都被烧掉了半截，剩下的那半截也烧起来了，看上去一碰就会場，但现在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了。
　　我顺着楼梯向上跑，刚到半路就把楼梯压垮了。我和塌陷的楼梯一起落在地上，烈火愈烧愈旺，仿佛有人在火上浇油一般。有什么东西戳进我背里，我咬咬牙，屏住气，站在楼梯残骸上，试着听出莫丽卡的叫声传自哪里。她一直在尖叫，她被吓坏了，如果我不去救她，她会没命的，而且会在恐惧中痛苦地死去。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跳到二楼去。
　　我纵身一跃，抓住二楼地板的边缘，攀了上去。火势已经蔓延到屋子另一边了。莫丽卡和两只狗就在我右手边的什么地方。我跳到过道里挨个查看房间。墙上挂的画像连着画框都烧没了，只在墙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轮廓。我一脚把地板踩穿了，一惊，吸了一口气，一股烟带着火花被我吸到肺里，我止不住咳嗽起来。
　　我赶紧用胳膊捂住嘴，但没什么用，肺部火烧火燎的痛。我咳个不停，喘不过气来，跪倒在地上。这时我一发狠，重新站起来，弓着背、咬着牙，靠意志支撑着向前移动我终于找到他们了，就在楼道左边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莫丽卡正大声地呼救，两条狗也在那儿哀鸣。房间的门锁上了，我一脚踢上去，房门带着铰链飞了出去。他们三个紧紧抱作一团，挤在房间的一角，尽量避开开燃烧的火始。莫丽卡看到了我，呼喊着我的名字，挣扎着要站起来，我示意她待不要动。
　　我刚一迈进房间，就有一根巨大的燃烧着的房梁落了下来，落在我俩中间。我举起手，向上一推掌，把屋顶打出个窟。
　　看到这一切，莫丽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我大跨步冲到莫丽卡身边，一步就跳过二十英尺，直接从火里穿过而毫发无损。那两条狗就在莫丽卡脚下，我让她抱着斗牛犬，自己则把那只猎犬夹在腋下，然后用另一只胳膊扶着莫丽卡站起来。
　　“你来了。”她说。
　　“只要我还有口气，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东西伤害到你。”我对她说
　　又一根大梁坠下来，直接落到我们下面的厨房里了，也让我们在房间里没有立足之地。我们得快点从房子后面逃出去，这样没人会看到我，也不会看到我为了逃出去而施展的超能力。我紧紧搂着莫丽卡，把那只狗贴在购口。我们向前迈了两步，跳过落下的大梁砸出来的、还在燃烧的裂缝。我们刚开始往楼下走，一阵猛烈的爆炸把客厅炸掉了大半。
　　整个过道都被炸没了，本来那里还有一堵墙和一扇窗户，现在都被淹没在火海中。莫丽卡紧张地抓着我的胳膊，又被吓得直叫，我怀里的狗也吓得直拿它的爪子挠我胸口。我抬起手对着窗户，集中注意力，双眼凝视着它，只见窗户被震出了窗框，为我们开出了一条路。我看了一眼莫丽卡，把她拉到我身边安全的地方。
　　“抱紧我。”我说。
　　我退了三步，向前一跃，我们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直冲着刚才的口子过去。起初我还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成功，好在最终我们勉勉强强跃了过去，我甚至感觉到窗框边缘贈到了我的胳膊和大腿根。我尽全力把莫丽卡和狗抱稳，然后在空中一担，让背部先着地，这样他们可以落在我身上。我们重重地落在地上，多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艾比还在叫个不
　　停，我能听到莫丽卡也还在喘气。我们落在了房子后面大约三十英尺的地方。我意识到头顶上有个口子，是被窗户上的碎玻璃划的。
　　多泽是第一个站起来的，它看起来没事。艾比动作要慢些，它的前爪好像受了伤，用不上力，但应该问题不大。我躺在地上抱着莫丽卡，她开始在我怀里吸泣，我能嗅到她头发烧焦的味道。头顶伤口出的血沿着我的脸流下来，汇到耳窝里。
　　我在草地上坐起来，试着调匀呼吸，莫丽卡还偎在我怀里。我的鞋底被烧化了，衬衣全烧光，牛仔裤也被烧得差不多了，两条路膊上满是小划伤，但我身上却没有一处烧伤。多泽走过来，用舌头舔我的手，我轻轻拍拍它。
　　“乖孩子，”莫丽卡还在抽泣，我对多泽说，“去吧，带着你的妹妹艾比，快到房子前面去。”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从声音上判断，他们应该一两分钟内就能到。离房子后院一百码左右的地方有一片树林。两条狗都坐在地上望着我，我拍头示意房子前面的方向，它们站起来，仿佛理解了我的意思，向那边走过去。莫丽卡还靠在我怀里，我给她翻了个身，像抱婴儿一样抱着她起身向树林跑去，她在我肩上轻轻哭泣。我们刚钻进林子，就听到外面的人群中进出一阵欢呼，肯定是因为见到了多泽和艾比。
　　这片树林很密，天上是一轮满月，但却几乎没有光透进林子里。我让自己的双手发光，给我们照明。我开始颤抖，恐慌不断蔓延。我该如何向莫丽卡解释这一切呢?我身上的衣服所剩无几，还带着烧焦味。我的头和背上都在流血，路膊和腿上满是划伤，而且每次一吸气，我的肺就火烧火燎。
　　而莫丽卡还在我怀里，她现在肯定知道了我能做什么，知道了我有超能力，至少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我得把这一切向她和盘托出，然后我又必须要告诉德古拉，莫丽卡也知道我们的秘密了。我要应付的事太多，德古拉会说迟早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个会泄露我们的秘密；他会坚持要离开这里，那时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把莫丽卡放下，她停止了哭泣，看着我，脸上写着茫然、恐惧和困感。我明白现在我得找点衣服穿上，再回到派对上去，这样人们才不会心生怀疑。我还要把莫丽卡也送回去，这样人们オ不会以为她葬身火海了。
　　“你还能走吗?”我问。
　　“我想可以。”
　　“眼着我。
　　“我们要去哪儿?”
　　“我要找点衣服穿上，但愿那些橄榄球队员有人带了套衣服准备训练以后换的。”
　　我们步行穿过树林。我打算绕个圈，顺便看看路边停的车里有没有能穿的衣服。
　　“刚オ发生什么事了，大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房子失火了，我把你救了出来。就这样。”
　　“但你所做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对我而言这很正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望着她。我曾希望永远不要告诉她，不要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尽管我自己也知道这不现实，但我一直希望能在天堂镇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德古拉总是警告我不要和人太过亲密，因为ー旦別人熟悉了你，他们迟早会注意到你与常人不同，并且会要你作出解释，那也就到了我们必须离开的时候。我的心在怦怦直跳，双手不停料动，却不是因为寒冷。假如
　　我希望留下来，或者希望处理好今晚所发生的事情，我就必须告诉她。
　　“我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我说。
　　“那你是谁?
　　“我是四号。”
　　“这又是什么意思?”
　　“莫丽卡，我下面要说的话听起来可能会很愚鑫、很疯狂，但绝对是真话，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用手摸着我的面庞:“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就会相信。
　　“句句属实。”
　　“那就告诉我吧。”
　　“我是个外星人。在我们的星球被毁灭之后，有九个孩子被送到了地球，我是第四号。我有一些超能力，那是任何人类都不具备的，刚才你也看到我怎么从房子里出来的，就是靠了这些能力。那些毁灭我们星球的外星生物现在也在地球，正在追杀我，一旦他们知道我在哪儿，就会来杀了我。”
　　我说完了，想着她会有什么反应，猜测她会上来扇我嘴巴，还是哈哈大笑，还是失声尖叫，还是转身就跑。她却只是待在那儿，静静地望着我，她的眼睛直视我的双眼。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说。
　　“没错，都是真的。”我也看着她的眼睛，期望她能够信任我，她盯着我看了良久，仿佛想要找寻些什么，最后她点点头。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你是谁、你从哪儿来，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大卫，是我爱的那个男生。”
　　“啊?”我生怕自己听错。”
　　“是的，我爱你，大卫。你还救了我的命。对我来说，这些才是重的。”
　　“我也爱你，至死不渝。”
　　我揽她入怀，吻她。
　　过了一分钟，她推开我，说:“咱们快去给你找些衣服穿上，然后回到派对上，这样大家就知道我俩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