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行刑人

　　李青松并没有像朗怀晋那样大惊小怪，而是押着他进入了一个双人“电话亭”。他一边熟练地操作着，一边告诉朗怀晋这就是“弹指传送机”。
　　朗怀晋恍然大悟，这就是“弹指之间，天涯成咫尺”的机器。他不禁感叹，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围着星明转，以致于对很多科技成果都一无所知。
　　李青松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悠悠地说：“这机器费用昂贵，操作复杂，只是作为紧急情况下的长距离运输工具，很多人自然也就不认识这玩意儿。要不是队长有命令，我才舍不得花这个钱呢。”
　　朗怀晋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容，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多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李青松操作完毕，机器开始对两人进行扫描，扫描结果在两人面前弹出来。信息弹屏上面显示了被扫描人的姓名、年龄、职务和人生财富等信息。
　　看到只有二十五岁的李青松拥有100万的人生财富时，朗怀晋再一次大吃一惊——这可是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啊！
　　朗怀晋了解过，这里的“人生财富”是一套体现人生价值的体系，由基本值、成长值、社会贡献值和终身荣誉值组成，可以直接用于所有的消费活动。
　　这里的“基本值”数值为100，足够一个人在“成长值”为零的极端情况下使用到成年。
　　“成长值”则是每个人从婴孩到成年期间，成长到何种程度的体现。
　　“社会贡献值”的分量是最重的，贯穿了人生绝大部分的阶段。需要注意的是，“社会贡献值”是有负分的，反映的是人生污点。
　　“终身荣誉值”即“养老值”，体现了人生的最终价值，包括思想、能力、名誉等等。
　　人故去后，人生财富的剩余值不可被子女继承，而是自动累计到公共财富库，用于生命研究、能源开发、地球保护、星际探索等关乎人类文明延续的公共事业。因而，人的生命逝去后，依然能以这种方式发挥余热。
　　在传送机扣掉了李青松10万的人生财富后，一扇薄如蝉翼的透明门从亭子边缘快速地绕了一个圆弧，把他们封闭在里面。在封闭的一瞬间，亭子里的空气迅速被抽干。
　　紧接着，有一种白色薄膜状的东西紧紧包裹住他们，勒得他们动弹不得。还没感受到窒息的痛苦，他们就看到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从透明门关上到他们消失不见，时间只过去了两秒钟。
　　在另外一个相同的亭子里，有两个人的身体慢慢显现出来。他们一个意气风发，为完成了抓捕任务而喜悦；一个眉头紧锁，双臂僵硬得像是两个装饰品一左一右地挂在肩上。
　　才踏出亭子半步，迎面就走来两个人。他们穿着和李青松一样的制服，不同的是他们都戴着一个笑脸面皮。薄薄的面皮深深嵌入肌肤，和自身五官完美融合，要不是脸上那种不自然的鬼魅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从侧面是绝对看不出他们戴了面皮的。
　　李青松心里一凉：全世界的警察系统里，只有行刑人才会戴着面皮，难道他们不经审判就要把朗怀晋送上刑场吗？而且他们还是行刑机构里最高等级的“笑人”，如果不是关乎世界安全的案件，他们是绝对不会露面的，难道朗怀晋的罪孽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吗？
　　说“笑人”可怕，关键在于那一成不变永不消失的笑脸。这是一种“杀人诛心”的惩罚。一般人见到那张“笑脸”，初看之时倍感亲切，再看一眼脊背发凉，多看几下浑身难受。
　　久而久之，犯人的内心就会没来由地泛起波澜，罪恶的往事开始在脑海一遍又一遍地闪现。然后，犯人会出现幻觉，发现自己就是受害者，正遭受着残忍的迫害。当他发现那个迫害自己的罪大恶极的人就是他自己的时候，他的灵魂不得不接受自己内心的审判。
　　“笑人”以这样一种方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犯人的心灵，等到行刑那一刻，犯人的精神就已经完全崩溃。
　　果然，两人单手轻轻一挥，行刑人的信息就浮现在李青松眼前。除了姓名和真实长相不能透露，其他的信息都是不容置疑的。
　　“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你可以回去了。”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对李青松说。
　　李青松看着朗怀晋，内心五味杂陈。他实在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大个子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朗怀晋对他笑笑，没有说什么。
　　李青松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对那个“笑人”的话没有作出回应。
　　这时，另一个“笑人”向李青松伸出了戴着同样黑色手套的食指。
　　李青松知道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要他的手指尖和这个“笑人”的手指尖轻轻一碰，“犯人”的移交工作也就完成了，束缚朗怀晋手脚的拷环的控制权限也就转移到了“笑人”那边。
　　李青松没有理由拒绝，不过示意要先向队长汇报一下情况。
　　“呼叫队长戈罗索，李青松已将犯罪嫌疑人朗怀晋安全带到迦苓大厦312层传送厅。是否将朗怀晋移交给两名行刑‘笑人’？”李青松打开手套上的专用通讯系统，并将两名“笑人”的信息传送了过去。
　　“这里是刑侦队网络中心，戈罗索关闭了专用通讯系统，请通过其他途径联系戈罗索。”对面传出一个女声。
　　李青松觉得事情有点蹊跷，队长是一个十分敬业的人，一天24小时都会打开专用通讯系统，甚至允许下属在必要的时候强制打开他的个人通讯系统。现在正处于工作时间段，他怎么会关闭专用通讯系统呢？
　　“出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还没有完成移交流程？”那个领头的“笑人”似乎生气了，转过身子对着李青松大吼了一句，但脸上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
　　“马上，马上！”李青松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不经意间用右手把没带手套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按了一下——他启动了自己的私人通讯器，试图和戈罗索的私人通讯器建立联系。他的眼前随即弹出一个提示信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由于“信息弹屏”分为“个人”和“公共”两个权限，私人通讯都是默认的“个人”权限，所以李青松刚才的呼叫信息只有自己可见，正注视着自己的“笑人”什么也看不到。
　　李青松不甘心，把戒指逆时针旋转了一圈，强制打开了对方的通讯系统，信息弹屏随即提示：正在呼叫中……
　　与此同时，朗怀晋无意间瞥见另一个“笑人”的左手有绿色的小亮点快速闪了两下。正当他把目光集中在那人的左手时，那人迅速地用右手盖着左手，左手贴着上腹，转过了身子，像是一个因上腹疼痛而紧捂着肚子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