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皇宫中父女对话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皇宫中，年过六旬的皇帝看着手上的纸条，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随即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喝酒的平阳公主，说道：“璇儿你回京之后就一直窝在公主府里，若朕不下旨你都不进宫来看父皇吧？就是进了宫也是拿着这样的诗来给朕添堵是不是？”
　　“嗝！”平阳公主打了个酒嗝，毫不在意的说道：“我那公主府好长时间没住人了，我一回来可不就得好好收拾收拾？不然里面能住人吗？再者说母后走了之后宫里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好留恋的，父皇你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围着也不差我一个女儿。”
　　“这叫什么话？哪里有什么莺莺燕燕的？不就是一个甄贵妃吗？”皇帝笑骂一声，抖了抖手里的纸条，笑道：“你就因为不满朕宠着她才写了这么首诗？”
　　平阳公主瞥了一眼纸条，说道：“你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让我舞枪弄棒行，写诗还是算了吧，这是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子写的，我感觉他写的好不错，就拿来让父皇鉴赏鉴赏。”
　　“这是小孩子写的？”皇帝眉毛一挑，说道：“什么时候连小孩子都敢议论皇家的事了，还写诗来讽刺朕，告诉父皇他是谁？”
　　“怎么？父皇还要降罪于他不成？”平阳公主看着皇帝，说道：“什么时候父皇的心胸这么狭小了，都容不得旁人说上一句话了，连个小孩子都容不下不成？”
　　皇帝把纸条搓成纸团扔到地上，说道：“朕还没那么小气呢，跟一个孩子置气，传出去像什么话？朕只是好奇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能作出这样的诗来，又怎么传到你的耳朵里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算计？”
　　平阳公主看着皇帝斑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有些心疼父亲，别看皇帝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看着很威风，私下里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勾心斗角的算计，不然也不会把世上最尊贵的人熬得这般老态，不知不觉也没有了和他顶牛的心思，轻声漫语的把前几日的事情和皇帝说了，末了说道：“这诗是我临时起意让他作的，估计没有旁人的算计，不过那么大的孩子都知道父皇无节制的宠幸甄贵妃的事了，可见朝野对父皇耗费国力讨甄贵妃欢心的事存在着不满，父皇心中要有数。”
　　皇帝听了哼了一声，说道：“这帮勋贵们，当真是欺负朕年迈了不成？居然教出敢半路抢劫的纨绔子弟来，可见是朕对这些年对他们太仁慈了。”
　　平阳公主劝道：“我久不在京城不了解情况，但就那天看到的几个孩子来说，倒没有什么坏心眼，不过就是不懂事罢了，不值当父皇这么生气。”
　　皇帝未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说道：“都说朕宠幸甄贵妃，他们知道个屁，江南甄家财力雄厚，声望遍及江南两道，江南两道十数个州县都有他家的门生故吏，岭南安家势力已经渗透进了江南西道，没有甄家在前面顶着江南西道就不属于朝廷了，为了安抚住甄家，你说朕能不表现出宠爱甄贵妃的样子来吗？”
　　平阳公主忍不住说道：“我虽然远在北方，可也知道甄家仗着父皇的宠爱，在江南为非作歹，作奸犯科，致使不少人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搅得江南一片怨声载道，这些我不信父皇你不知道？”
　　皇帝苦笑一声，说道：“你那么远的地方都听说了朕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朕是天子，为了这天下的平衡，不得不视而不见啊，如今大齐表面看着还好，其实已经千疮百孔危机四伏了，东北方蓟州侯听宣不听调，正北方几十万突厥铁骑厉兵秣马虎视眈眈，西边吐蕃国已经统一了，他们赞普听闻是个年轻又野心勃勃的家伙，我们不得不防，南边安家据有岭南，日夜窥伺着江南西道和黔中道，四面都有敌人，朕哪里能轻易的打破江南平静的局面呢？”
　　平阳公主也是低头不语了，她能感受到压在皇帝身上的重担，不然也不会以公主之尊镇守雁门关了，好半响才说道：“是我鲁莽了，没有考虑到父皇难处，请父皇治罪。”
　　皇帝拍了拍平阳公主的肩膀，说道：“你母后先后剩下四个孩子，你是唯一的公主，是朕最喜爱的女儿，朕怎么会怪你，更别说这些年你以一介女儿身镇守雁门关，使得突厥十几年没有南下，为朕为这个天下立了大功。”
　　平阳公主罕见的红了脸，吐了吐舌头，笑道：“其实也没有父皇说的那么厉害啦，我面对的东突厥，他们经历好几任首领更迭，彼此厮杀，到现在还没有统一起来，所以我那里压力不算大，三哥那里面对的是一个已经统一的西突厥部落，控弦之士几十万，三哥还能压着他们打，那才是了不起呢。”
　　“当然厉害了，打仗之余还知道给家里送荔枝，能不了不起吗？”皇帝对平阳公主口中的三哥不太感冒，不满的说道：“这些年朕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手握精兵三十万，自由任免陇右道各州官员，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他不也仅仅占了上风吗？要不是他那里占用了那么多资源，三十万精兵在手朕还至于这么被动吗？朕看他还是在生朕的气故意不回来的，为了一个女人，这个逆子居然敢与朕反目，真是反了他了。”
　　平阳公主说道：“父皇你还说呢，那件事明明就是你的错，哪里有老子跟儿子抢女人的道理啊，这下好了吧，三哥一气之下去了凉州，三嫂也出了家，这下你满意了吧，把最有出息的儿子赶出去，也不知道父皇你是怎么想的。”
　　皇帝被戳中痛点，顿时大怒，指着平阳公主喝道：“大胆放肆，你怎么敢如此对朕说话，朕是你的君父，纵然朕有千般错处，你也不该如此跟朕说话。”
　　平阳公主撇了撇嘴没有说话，皇帝看了她片刻，刚刚还精神万分的人，突然像是被刺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没了精神，委顿的坐在椅子上，伤感的说道：“朕也知道当时是朕昏了头了，可后来朕也不收手了吗？你们怎么就不能原谅朕呢？”
　　平阳公主冷笑一声，说道：“你让三哥怎么原谅你，当年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三哥率军殿后，和三嫂分开了，以至于鞭长莫及，当初三嫂在乱军中就不会受伤，那一刀刺入了三嫂的腹部，此生三嫂都无法生育了，要不是这么大的打击三嫂会出家吗？三哥会因为记恨你十几年不肯踏入京城半步吗？”
　　皇帝闻言更是没了精神，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最终悔恨的说道：“朕也没有想到你大哥会在那种时候谋反，他都已经是太子了，日后这大齐的江山都是他的，他怎么会谋反呢？他要不起兵谋反就不会出那么多事，他也不会死，他是朕与你母后第一个孩子啊，因为你大哥的死我乱了方寸没有照顾到你三哥的感受，可是你们又有谁照顾到朕的感受？”
　　平阳公主看着难过的皇帝一语不发，她父皇有八个儿子，以八德来封王，分别是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其中忠王、仁王、信王和她都是皇后所出，所以他们相处时都是论另一套排行，把其余诸王排除在外，这也是为什么管排行第五的信王叫三哥的原因，当年忠王联合孝王、义王谋反失败，忠王自杀，孝王失踪，只有义王活了下来被皇上封为忠义王，圈禁在王府里不得外出，而这三王之乱伤透了皇帝的心，平阳公主只是为信王鸣不平，却也不想让皇帝想起这伤心的往事，便提出了告辞，皇帝也没有了初见女儿的高兴心情，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等平阳公主一步迈出宫殿外的时候，皇帝叫住了她，很是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朕知道你与老三的媳妇关系好，只是最近京城不太平静，你还是不要去看她的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朕安排你们见面。”
　　平阳公主停下脚步，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的站了片刻，头也没回，说道：“我知道了。”然后再次迈步离开，知道归知道，照不照做那就另说了。皇帝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平阳公主远去的背影发呆。
　　回到公主府后，本来心情不好的平阳公主又听到了一个让她更加恼火的消息，她的那个宝贝闺女，由皇上亲封的文水公主再一次溜出去了，由于常年在外面没有时间好好教导女儿，平阳公主一般都是把她放在驸马武坤宇所在的太原城，人武驸马也忙啊，也少有时间来管教女儿，所以把这个文水公主娇惯的野性十足，十分向往自由，之前在平阳公主的看管下在公主府里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等平阳公主进宫去了，憋闷的受不了的她就直接溜走了。
　　天香楼二楼，林晔四兄弟吃饱喝足了，叫来小二就要结账，却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围观是国人的喜好，林晔等人也不例外，都好奇的凑了过去，之间在离他们隔着几个房间的梅字包间，里面桌子上摆了不少于他们四兄弟刚才点的那么多菜，好多都没有动一下呢，几个天香楼里的小二正满脸怒容的在包间门口拦着一个人，一打听却是这个客人点了一桌子菜没吃几口就嫌弃的够呛，说这个不好吃那个太难吃的，这也就罢了横竖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最最可恨的是末了他居然说因为饭菜做的不好吃不付钱，这下小二们可就火了，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吃霸王餐，不要命了么？两方就这么争吵起来，也就有了林晔眼前这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