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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 铅的印记——克莱尔·彼得森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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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中大部分内容源自维基百科,沙伦·伯奇·麦格雷恩所著《实验室里的普罗米修斯》以及比尔·布莱森所著《万物简史》)
  克莱尔进入餐厅时,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等候在那里的记者。即使没看到挂在她脖子上那唬人的相机还有手边的速记本,那位女士的模样也完全符合当地人对一名《芝加哥邮报》记者的刻板印象。
  女记者几乎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克莱尔,她立刻朝他挥手,克莱尔礼貌地报以微笑,然后走过去坐在了记者的对面。
  “下午好,”女记者愉快地向克莱尔打招呼“《芝加哥邮报》的安琪拉,我们在电话里打过招呼了,你要不要也来一份薄煎饼?”
  “不,谢谢,我来的时候吃过东西了安琪拉小姐……外面雨可真大。”克莱尔放下尼龙运动服的连体兜帽,露出底下稚嫩的面孔和明亮的双眼,“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他抚摸着光滑的下巴说。
  安琪拉略一颔首,麻利地将速记本拿来摊开,按出圆珠笔头。
  “我是1922年出生的,整个童年都在衣阿华州米切尔维尔度过……”看着面前埋首速记的安琪拉,克莱尔微微皱了下眉头,“我说,我们还是跳过这一段吧,直接讲重点的部分。”
  女记者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那就从你的研究开始如何?”
  “战争结束后,我跟我妻子回到芝加哥大学,在哈里森·布朗的指导下攻读博士。”克莱尔摘下厚底眼镜,在陈旧的白大褂上随意擦拭了一下,“当时我的导师给了我一个课题,要我尝试用火成岩测定地球的年龄,他当时再三向我保证这个工作最多只需要一年的时间,结果我在上面全身心地投入了整整七年。”
  “你是第一个提出地球年龄为45.5亿年,误差在0.7亿年的人,比前人推进了15亿年。”
  “我做了一个假设,太空里的许多陨石,其实是太阳系早期留下的建筑材料,弄清它们的年龄,就离弄清地球有多老不远了。你瞧,这个思路很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却举步维艰。陨石本来就少,梗要命的是它们一接触空气就立刻会遭到不明原因的严重铅污染,你知道这有多困难吗?就像在泥浆里摊火腿煎蛋。后来我跟同事们在加州理工学院建立起一个完全无菌的消毒实验室,情况总算有了好转。在那段时间里我拿到了博士头衔,但是陨石年代测定这件事上却几乎全无进展,说实话,那几年里我好几次都在想,这一切也许永远不会有结果了。”
  “跟我说说那最后的样本。”
  “我正要说到它,可爱的小宝贝儿。我们是在代亚布罗峡谷里找到它的,几乎完全没有被大气污染到。我们把它带到伊利诺伊州阿贡国家实验室,那里有一台全美国最先进的质谱仪。你知道吗,一路上我们都不敢大声谈论这块陨石,仿佛谈得多了就会把好运赶走似的。”
  克莱尔有些羞赧,一只手习惯性地抚摸着下巴上拉渣的胡茬:“结果出来后,我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回到衣阿华州我的老家,你知道我进门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我说:‘妈妈,快送我去医院,我觉得我的心脏病犯了。’”
  安琪拉给了克莱尔一点时间从扶额大笑中恢复过来,然后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功课卡片:“后来你在威斯康星州的会议上宣布了你对地球年龄的研究成果,你估算的这个数字直到50年后才被人修正。”
  克莱尔靠在椅背上,搔了搔已经略显稀疏的头发,像是又回忆起那时候的风光。几秒钟后,他重新坐正了身体:“陨石的研究告一段落后,我几乎立刻就投入了下一个工作,之前一直困扰我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陨石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严重污染,我做了一个小型的调查,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发现加州南部海水表面的铅含量超过了地表与火山岩侵蚀的80倍,而与其性质相似的钡却几乎完全只富集在深层海水中。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公众的态度,在有关铅对人体伤害的问题上,公众仅有的一点认知不是被曲解就是彻底错误。仔细想想,这并不奇怪:40年来,铅添加剂的制造商们赞助了对于铅的每一项研究。”
  克莱尔用拿出一份剪报,上面刊登了一个由私人牵头的五年研究项目:“他们让志愿者吞下铅,剂量逐渐加大,然后研究志愿者的大小便,看看会不会有异常。该死,他们当然看不到异常,所有的铅都积累在骨骼和血液里,一点都没有代谢出来,然后他们——那些医生跟他们的赞助人就发表声明说铅对人类毫无影响——”
  “——63年我在《自然》杂志上发表了一片论文,矛头直指含铅汽油,当时我实在是太幼稚了,虽然意识到自己会有麻烦,却连究竟会是什么麻烦都没想明白,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乙基公司。”安琪拉替他说。
  “一开始它叫四乙铅汽油公司或者四乙公司,后来他们拿掉了名字里刺耳的‘铅’字,好减少公众的排斥心里。它的董事包括最高法院的法官刘易斯·鲍威尔以及美国地理学会的吉尔伯特·格罗夫纳,而它的三大股东更是财大气粗:通用汽车公司,杜邦公司,以及新泽西美孚石油公司。”克莱尔疲惫地抚摸着他饱经沧桑的面孔,饭店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头发已经夹杂了些许银丝,白衬衫跟卡其裤都已经陈旧泛黄,但他的身体依然强健,展现出了一个长跑爱好者的素质,“《自然》杂志的论文发表后仅仅过了三天,乙基公司的代表就找到了我的实验室。他们装模作样地听了我的意见,然后拐弯抹角地向我暗示,可不可以通过经费赞助让我改变研究结果。”
  “你是怎么做的?”
  “做我最擅长的事,让他们坐在我的讲台前,给他讲课,我给他们看数据,看我的分析图,然后把我的结论告诉他们:他们正在杀死美国的环境与人民。”
  “后来怎么样了呢?”
  “该来的总会来。”克莱尔轻叹一口气,“美国公共健康服务中心(后来的美国环保署)拒绝进一步发表我的成果,我的赞助人中断了对我的经费支持,他们还找到了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打算游说那边中断对我的一切资助。在他们东奔西走,一条一条切断我所有生命线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呢?我在实验室里忙着日常工作,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后来有人告诉了我一些乙基公司的历史,在含铅汽油生产的初期,乙基公司的工厂里至少有15名工人死亡,数不清的人患上重病,公关部门掩盖了大部分的消息,除了1924年那一次:短短几天时间里,在一个通风不良的车间至少有5名工人死亡,35人终身残疾——”
  “——面对公众汹涌而来的质疑,四乙基铅汽油的发明者托马斯·米奇利是这样应对的,他在一次表演中往自己手上泼含铅汽油,还把一烧杯汽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60秒钟,他声称他每天都这么干,而事实上,在几个月前从一场大病中痊愈后,除了面对记者他绝不接触他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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