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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杜安将双手等在放开的水龙头下，接起一捧清水直接浇在脸上，冰凉的刺激感陡然从面部传上大脑，让他因为刚脱离午睡而显得有些萎靡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用力揉了揉脸部肌肉，拿过旁边架子上的白毛巾放在水中浸湿拧干，将脸上擦干抹净后，他推开房门，走出了卫生间。
卫生间外面就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或者说是医务人员的休息室，三张铁架子床并列排在房间内，似乎因为年代久远风化老化，原本刷满白漆的床架早已多处起皮脱落，露出下面锈化的斑痕。
而房间四周的白墙，也早已褪色，变成了略显黯淡的枯黄，窗边的那片墙壁应该是由于雨水的缘故，甚至爬满了一大片黑色，很是刺眼。
从窗边向外眺去，入目均是各种老化严重的建筑体，整个医院都透露着一股迟暮的衰老气息，仿佛是纪录片里的上个世纪末的废旧医院，但这个房间收拾得格外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每天都有人打扫。
杜安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披上了挂在一旁的白大褂，将工作牌挂号，借着暗淡的反光，白大褂左胸前那个龙爪徽章泛着冰凉的光，
提起文件夹，杜安走进了电梯，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键，
嘎吱——嘎吱——叮！
老旧的电梯微微一震，已是到了负一楼，电梯门打开后，一个长长的阴暗走廊，白炽灯不断闪烁。
“啧，真的和鬼片有的一拼。”
杜安对这样的工作环境颇有微词，但也没办法，此时的杜安并不在国内，而是在冰蒂亚联邦，一个位于华夏北部，与华夏接壤，在整个世界都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庞大国家，摸了摸胸前的勋章，杜安叹了一口气，好歹自己也是在为祖国做贡献，环境差点就将就一下吧。
走廊并不长，很快就到了一个T型交汇口右转，尽头是一个紧闭的大门，杜安走到门前，刷了一下工作证。
足有半米厚的大门缓缓打开，在杜安通过后迅速地合上，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年轻护士走上前来，这是他的助手，他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为了保证这处设施的隐秘性，所有的工作人员之间都不互通姓名，搭档也是完全随机的。
“这是今天的资料？”
杜安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开口问道，这几乎是这个设施里见面后的固定问话。
“是的，医生。”
杜安点了点头，接过了文件夹，上面是一个年轻人的照片，面孔刚毅方正，目如朗星，眉似利剑，杜医生眉头一皱，直接翻到了第二页。
随后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么？
放下手中的文件，杜安很认真地将手洗净，带上乳胶手套，消毒，随后走向了手术室。
刷——
感应电子门自动打开，冰凉的手术台上，一个男人正平静地躺在那里，他的四肢已经都不在了，裸露的皮肤上全是弹片造成的坑洼，还有大面积烧伤的痕迹，头发和眉毛也都被烧掉了，只有那双眼睛还和相片里的一样，感受到门被打开，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子活动着眼睛，勉强看了一眼——他的脖子被支架固定着，根本不能动弹，而他的声带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但大体上还保留着说话的功能：
“没想到给我动手术的人是你……老同学。”
杜安点了点头，
“但我早就知道了，因为你申请的……嗯，你申请的‘治疗’，这个基地只有我会操作……”
将要吐出的词语好像卡在了喉咙里，杜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换吧了一个稍稍委婉的词汇，但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家伙显然没能体会他的心情，
“哈哈哈哈，我都快死了，就不要咳，咳！”
犹如破旧风箱拉动的难听笑声被急促的咳嗽打断了，杜安看着喘息的男人摇了摇头，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的家伙，算了……”
手术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杜安仔细地检查着将要使用的仪器和工具，他的动作一丝不苟。
这些人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这条路，作为一个亲手送别他们最后一程的人，杜安在用自己的认真向这些英雄致以最后的敬意。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在狭小的手术室里回想……
终于，杜安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开口道：
“最后的流程了，配合一下。”
男人艰难地点了点头。
“姓名？”
“卞墨。”
“所属单位？”
“燕京军区第89野战军7师5旅7团境外特种侦查营。”
“卞墨上尉，你是否清楚今天所要进行的手术是什么？”
“半脑切除，电子脑移植，全身基因改造。”
“你是否清楚手术失败的后果？”
“死亡。”
“你，是否清楚手术成功后，你也不再是人类？”
“……我清楚。”
“你，是否清楚手术成功后，你也会失去全部作为人类时的记忆？”
“……我清楚。”
“这值得么……不要急着回答，流程已经走完了，录音关闭了……这是我的私人问题。”
躺在手术台上的卞墨沉默了，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了：
“……值得，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杜安点了点头，左手扬起早已准备好的针管，小心地刺入卞墨的颈静脉，
“这可真是预料中的回答呀……”
右手从胸前抬起，手掌心向下，并拢的五指微贴太阳穴，杜安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军礼，左手微微用力，将针管中的药剂注入静脉，
“永别了，老同学……为了华夏不灭的星火！”
药物作用生效很快，杜安检查了一下，确认卞墨的身体已经陷入了假死状态，随后他示意他的助手准备改造，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俯下身去在卞墨耳边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已经听不见了……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高中毕业那年，那次的事，是……”
吐出了隐藏多年的秘密，杜安的神色轻松了不少，但他没注意到本应失去意识的卞墨，手指稍稍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