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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戊 天鸟星风后失踪迹 探地球凤凰陨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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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着道:“段波峰父子通过宇宙震荡被抛进天梯,从你的角度看,不仅生鲜活泼,时间也是正正好,但对于他自己那遥远星系的同胞们,就很难说了。如果他有机会返回自己的星球,也许会回到那星系早上很久的时间点,或许回到晚了很久的时间点,当然,也有可能时间偏离不多。但这一切以现在的技术水准都无以求证。总之,如果天路有机会大开,他们见到同时代的同胞的可能性极低。而回到与自己出来时的时间点相衬的时间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打个比方,如果他有个双胞胎兄弟,他们弟兄俩能重逢的机会极小。就算段波峰回去还能见到双胞胎兄弟,就算外表上看他兄弟俩还是一样大,事实上,他俩的年龄永远不可能一模一样了。”
  他看见通讯屏幕上的凤凰吐吐舌头,显得有些害怕,同时传来她的问题:“这是不是就是大宁三令五申严禁步入天梯边缘的原因?”
  库库拉三笑道:“是的。怕万一被吸入天梯能量场中。天梯太空形态的真相尚无以揭晓,总之我们在太空航行时离得越远越好。”库库拉三在通讯屏幕上轻轻地作抚摸凤凰脑袋状,算是安慰。
  凤凰又问:“库库拉三,十重天怎么是深棕色的?”
  “因为距离。在其他距离上观察十重天,也许就呈现其他颜色。”库库拉三道。
  “好奇妙。”凤凰叹道。
  突然,一道细细的光带出现在遥远的正前方。紧跟着传来库库拉三兴奋的声音:“凤凰,前方光带可能是太阳光,如果是太阳的话,地球就不远了。你即刻减速慢行,我加速前行打探一番。”
  “库库拉三,很危险,我去吧。”凤凰急促地回答。
  “太空飞行,服从命令比什么都重要,凤凰!我带三艘无人机过去,你这里留两艘。只要有任何异常,立刻返航月球,立刻返航月球!明白吗?”库库拉三严厉道。
  “凤凰明白!凤凰听令!”凤凰大声道。
  旋即,七架维摩纳天逸梭的弧形阵列一分为二,左边四架先向右上方呈弧形加速后,左转35度角,直扑那道远方的光亮而去。
  凤凰一边减速,一边调节两架无人机的遥控系统,把原本同在自己左首的两架无人驾驶天逸梭调整到自己尾翼的一左一右,三架天逸梭呈三角形,调转方向,向太阳光带相反的方向、呈渐渐包围状的弧圈飞去。
  如果那条光带真的是太阳光的话,那么自己与太阳之间有可能就是地球,自己这个飞行方向正好与库库拉三飞出的方向构成包抄格局。总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能逮住地球。一时间,凤凰不禁喜上眉梢。
  显像屏上的太空又陷入一片漆黑。凤凰扫视一下仪表盘,飞行速度已是最大,如果前方果真是地球的话,很快自己就将进入大气层,摩擦力会加大。她设置好自动减速周期,同时把第二、第三梯队核晶调整至同步激活状态,以确保进入大气层后有足够的能量克服地球引力。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着,显像屏上突然出现一道由远及近滚动而来的波形力场,她尚未来得及仔细辨识,维摩纳已剧烈抖动起来。她一个没坐稳,被甩出座舱,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在天逸梭并不大,她挣扎着触到操纵杆,用力一拉,杆下弹出一圈拉力丝,把她身体迅速回拉,与壁立装置紧紧扣在一起。此时,天逸梭再次被重重地抛向太空,在广袤的太空中翻滚不已。凤凰头晕目眩,两手紧紧抓住固手装置,竭力让双目聚焦在飞旋的显像屏上。只见显像屏上星空高旋,大小星辰走马灯般飞快流动。
  凤凰闭上眼,喘息不定地爬进座舱。原因她被弹出而松懈的座椅立刻收缩,调整到刚好包裹住凤凰。还好,天逸梭还在正常运行。凤凰不清楚自己遇到的是普通的宇宙风暴还是宇宙震荡,不过,不论是何形态的灾难,以前只是在司技部的训练中被解析过,没有一点实战经验。对于这些无情的宇宙灾难,最高境界的专业对付技巧就是只有一个字:逃。
  她调节内联器,唤道:“库库拉三!库库拉三!”内联器里传来淡淡的嗡嗡声,显然它遭到了某种力场的干扰。她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良久没有收到库库拉三的回复。
  数形面板上,另外两艘给她护航的无人驾驶天逸梭的资料形态全部黑暗。凤凰明白,自己不是与它们失联了,就是它们已出事了。但愿是前者,她期望着。身毒的维摩纳擅长团体作战,每台维摩纳天逸梭上都建有梭群监控系统,可以记录执行同一命令的其他维摩纳的主要飞行数据,比如位置、线路、核力系统、安全系统等。如果它们能安全返航,司技部就能查看到自己这艘天逸梭的航行情况,不仅能调查清楚此时此刻自己所在的位置,更能顺藤摸瓜精准定位地球。凤凰不觉心中释然些许。
  天逸梭还在高速向前运动。周遭似乎已经平静,显像屏上近处的星辰骤减,只有极遥远处的星星们还在明暗相间地眨着眼。凤凰呼了一口气,去查看自己的位置。
  这时,一颗巨大的蓝色球体从显像屏下方缓缓升起。是地球!凤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是无数次在图片、在影像中看到的地球!那清澈而纯净的蓝色如一弦梦境美不胜收,令人窒息。凤凰兴奋莫名,一阵忙乎,调整航向,向地球飞去。
  此时,碧空黝黯,星辰灭迹。凤凰仿佛能听到自己乱撞的心跳。她再次查看通讯系统,确认自己已无法联系上任何人时,打开了天逸梭上的录音装置。她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说道:“我是凤凰!我是十重天涯霄之境大宁联盟苏美尔部公主凤凰。接下来我所言,若无法通过此录音系统传给大宁,可在大宁华夏部汪承云手中、我本人的泥板中读到。我在执行寻找地球的行动中遭遇宇宙风暴,与库库拉三和护航天逸梭失联。现在,地球已出现在我的正前方。地球是安全的!大宁人,我们的地球是安全的!它还在那儿。我将奔赴地球!我将奔赴地球!我要揭开地球天梯失衡之迷,带领大宁人重返家园、回归地球。言毕。”讲完这一串话,凤凰伸手抹了下满脸泪水。加速,前行。
  此时,她的内心复杂而又无以言喻,似乎波澜起伏却又水波不兴。她解释不清这满脸泪水的来由。泪水抹干后,凤凰更加宁静、淡然。她驾着天逸梭,向着大宁人念兹在兹的地球,如箭离弦般,飞去。
  此时,凤凰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在她与汪承云的订婚礼上,苏尔美部老族长把金木匣子所盛的凤凰生辰之符作为订亲礼赠送给汪承云,并说在凤凰出生之时辰,与天光相迎,可现凤凰生平一切,但彼时和现在,老族长和凤凰都没有意识到,凤凰生辰之泥板只有在凤凰本人临场、与凤凰心电感应下方能开启。没有凤凰,那生辰泥板便永世封存,一切,将成为迷中之迷。
  (五)
  进入地球大气层后,天逸梭开始按先前设置的程序自动减速,第二梯队核晶系统轰然启动。凤凰感受到启动时的微震。然而,这微震并未按正常程序进入平复态,而是越震越剧烈。一时间,各仪表闪个不停,该响的不该响的都在响。凤凰紧张地注视显像屏上外界力场形态,果然,又一波宇宙强波在四周杂乱无章地漫延。
  突地,左上首报警器尖声鸣叫起来。这是监控系统发觉近距离飞行器的警报。当监控系统发现非自己梭群的外来飞行器、尤其外来飞行器已逼近安全距离时,会尖声报警。与报警声同时启动的,是界面追踪,在追踪界面上,凤凰看见一架小行飞行器忽而东摇西歪,忽而团团打转,显然它已被宇宙波整得头晕目眩。
  凤凰旋即打出几道波语,询问对方情况。这是大宁与地球通用的波语,第一道询问地域归属,第二道询问航行方向。波语打出后,回馈器中一片沉寂。此时,凤凰自己的天逸梭也开始不听使唤地旋转着如倒栽葱般下沉,凤凰拼命止住恶心,按下报警装置下的远程虚清系统的启动按钮,并用食指点击追踪画面上的那架小飞行器,战战巍巍地把它拖曳进画面上远程虚清系统正徐徐展开的区域中。
  远程虚清系统,是身毒维摩纳天逸梭上携带的极先进的集防御与自保为一体的场系统。它能发射出一定范围与强度的力场,近距离地干扰外来飞行器的操纵系统,从而达到自我保护的功效。但若设置了外来飞行器的允入通道,它能把外来飞行器拉入自己系统,与自己形成共生系统。凤凰此举,固然出于救援之心,但一旦捕捉成功,就能增大虚清系统内质量,从而大大增强对抗宇宙风暴的能力,不啻一举两得之事。
  完毕,凤凰已被摇得气力尽无,她狼狈地趴在座舱里,忍着极速心跳与头晕目眩,紧张地注视着追踪界面上虚清系统前行的波纹。身毒这虚清系统果然强健,在天宇间一片抖动中稳步向前推进。渐渐地,凤凰感到自己的天逸梭的旋转在慢慢消停,周身开始回归正常。她左挪右动,使自己在座舱内重新坐稳,盯着追踪界面上虚清系统的推进波痕,两只小手握拳,眉开眼笑地挥舞着:“加油!加油!”
  虚清系统果然不负她望,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地,“噗”地一声,那小飞行器被捕捉进虚清系统里。“喔也!谁发现的模拟声音?搞得跟真的似的。”虚清系统捕捉外来飞行器是力场与力场的较量,根本没有所谓的追踪界面上的波形推进与这“噗”的声响。身毒维摩纳打造者不知出于何目的,模拟了这生动活泼的图形与声音,此时,给凤凰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她笑靥如花,伸手在脸上又抹了一把泪水。真奇怪,自己明明激动地在笑,为何又是满脸泪水?
  那小飞行器进入虚清系统后立刻停止滚动。凤凰伸出纤长的右手食指,轻轻却又迅捷地拉动追踪界面上表示两者距离的箭头,“最小可控距离。”她自言自语道。这样,两艘飞行器将共生出最佳质量、最佳动能、最佳势能,然后,平衡下降,平衡着陆。
  平衡下降。平衡着陆。凤凰充满憧憬,她喃喃道:“承云!”
  突然,“嘭”的一声,四周陷入寂静。而后,夜白如昼,霞光万顷。
  凤凰赤脚站在一片云彩上,一袭火红的曳地长袍微微鼓荡,秀发瀑布般高高飘扬在脑后。“凤凰!”正迟疑中,身后传来再温柔不过的男低音。凤凰回眸一看,只见一位俊雅无俦的中年勇士与一位妩媚动人的中年妇人,正踩着云头,向她飞飘而来。两人面含忧喜之色,双臂翼展,渴望拥她入怀,爱怜而又慈祥。
  “父亲!母亲!”凤凰心头狂喜,孺慕之情油然而生。父亲斜披战袍,袒露左肩,背负大刀,腰悬手统,正是苏美尔部标准的勇士装扮。母亲长发堆成燕尾圆髻,正是早已自华夏黄河之滨迁入两河流域的苏尔美妇女常见的、保留了华夏祖宗风格的典型发型。
  “凤凰!”父母的云头越来越近,他们深情呼唤。
  “父亲!母亲!”凤凰双目噙泪,“凤凰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们了!”凤凰泪水四溅,踩着云头向他俩扑去。
  “凤凰,我的孩儿,我们团圆了。”父亲双目噙泪,双臂伸展更宽更广,热切地张开父爱的怀抱。
  “凤凰!凤凰!你不该来这么早!”母亲哽咽着以手拭泪。
  “父亲!母亲!----”凤凰突然顿足,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我要去地球。”她凄惨尖叫,转身就跑。
  “凤凰!----”身后传来父母凄凉的呼唤,带着哭音:“凤凰,你回来。你已不属于那个世界了。”母亲开始嚎啕大哭。
  “不!----”凤凰固执地跺跺脚,“我完成心愿,就来与你们团聚。父亲,母亲,凤凰要去给承云找回地球。”
  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抛洒成抛物线,在通往天堂的路上,倏然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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