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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舟城，巨大而破碎的悬空方砖，如今只有上部相对完整，下部分勉强维持了一个轮廓。大块的碎石渐渐沉落，小块的向上飞去，间杂着一些破碎的尸体，血液渗入方砖的空隙里，如深红色的树根，向天空扎根，而死者们如落叶飘零。
许多是武者、修士，他们的衣着很不凡，金线玉带，细绣锦袍，他们的血液也很不同，修士的血液往往发光，武者的血液也是很鲜红亮丽，他们的残肢断臂上浮凸着嶙峋有力的筋骨，抓着某块碎石，或者碎石上的建筑、树枝，如一根根短小的旗杆，喷着红色的旗帜，泼洒开来，落下去，是血雨，这些在文学意义上扎根的，会化作养分，滋养那些真正扎根的，代表生机的，亿万年的植物们。
柳秉钧身躯上的血肉逐渐消退，而迸发光芒的神躯在形成。
失去了香火信仰的神道修士，会很虚弱，但柳秉钧不同，他的信徒不会死，那些天将神兵，身前是小仙庭修士，死后是小神庭的将士，小神庭就是小仙庭的内庭，其成员超越死亡，能不断在柳秉钧的神域复活，当然也不会背叛。这是一场选拔，同时某方面来说也是交易，优秀的，不被认为是庸人的修士接纳被永世隶使的条件后，得享不死的长生。
神域是和洞天一个等级的造物，按理来说，柳秉钧是绝不可能拥有自己的神域的，但神道很奇异的地方在于权柄的继承，神道的力量体系如同官位，一级有一级的权柄，而继承前任，就能得到全部的力量。
柳秉钧在万仙朝就继承了曾经神王破碎的权柄，力量全部消失，但还留下一个遍地宝物的神域，小仙庭也是因此得以快速发展起来。
此刻，先前被三眼人首领一击消灭的漫天神兵，躯体化光而去，散逸天地间，而那通往神域的金环里，再次涌出同样数量的神兵，再次结阵，道兵大阵如黑云遮蔽天空。
三眼人首领依然和柳秉钧打地难舍难分，越来越拔高了力量等级，三维的世界在他们的战场化作混沌的浓汤，看不见内部的人影。
就像一个封闭的角斗场，只有胜者才能踏出大门，败者永葬黄沙。
那些道兵此刻并不对那些受伤的三眼人穷追猛打，而是对超时空战舰虎视眈眈，这艘战争堡垒有决定胜局的力量。
于是三眼人们有了相对充裕的时间来找寻登仙舟的元灵。
孟寒分心二用，一边不断发动攻势牵制住孙平阳等人，另一边分出气机深入登仙舟的内世界。
“狂妄！”孙平阳对孟寒漫不经心仿佛在碾压蚊虫的态度感到愤怒，“善泳者尚且溺于水，尔却这般小瞧我等！”他一边奋力抵挡攻势，一边心急火燎的在三眼人群中找寻老友白满旭的踪影。
他早准备了一锤定音的大杀器，可威力太大也有弊端，因为很可能让余波把白满旭震死，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耗万年苦工。
……
卡托胥某天问王庞，“老师，依照您的说法，高维生物对低维度生物有绝对的掌控力，那么有没有什么武器，能让低维度的生物伤害或者杀死高维生物呢？“
王庞毫不迟疑的说道：”有的，用黑洞，确切的说，用强大的引力。“
“低维引力能作用到高维吗？“
“当然可以！“王庞解释原因，”宇宙四大基本力，引力是最弱的，但并不是其本质很弱小，恰恰相反，其本质很强，比强作用力还强，但可惜引力会扩散到高维度去，因此距离稍远，引力就会急速下降。“
“扩散？从哪里扩散？“
“高维和低维的通道。通常蜷缩在极小的尺度上，越是通向高维，通道越小。这些通道就是时空的缝隙，也称量子泡沫。“
“所以越是高维，影响需要的引力越大，是吗？“
“是的，但差一维的黑洞已经能提供足够的引力，所以想要杀死四维生物，用三维的黑洞来撕扯就行，只是想要做到依然很难，毕竟四维出现在三维的形象只是其透过量子泡沫传输来的投影，想要准确伤到本体，还需要锁定其所在的量子泡沫，这才是最难的。当然，还不到四维的生物，进入黑洞的事件视界就是必死无疑。“
……
四维不可观测，因此发生在四维的事件都无法描述。
四维生物不是三维生物能理解的。
……
“杀死神，很难，但，你还不是神！“孙平阳用言语扰乱孟寒的心神。
孟寒一言不发，她已经找到了登仙舟元灵的踪迹了。
这种不加掩饰的轻蔑让孙平阳反倒冷静了下来。
这个女人，有如此傲慢的资本，孙平阳清清楚楚的感应到其超脱的气质，孟寒已经是仙人了，虽然还未到孕育洞天的真仙层级，但也不是三维生物能形容的了，她正处于三维到四维的间隙里，只要稍微花费一点时间就能完全进入四维。
孙平阳虽说有万全准备，但是毕竟是漂泊过去的时空过客，论势单力孤他才是真正的全无援手，想必未来的那个时间线里，和他有关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了。卫不应也不例外。
过去未来不相见，这个时间线的孙平阳等人因为未来自己的干涉已经死去，所以解决了时空悖论的问题，但这也意味着孙平阳等人彻底的死亡，他们因为未来死在过去，新的未来也不会再有新的自己。
孙平阳很清楚这是一次不成功也成仁的自杀战役，但他还是来了。卫不应同样清楚，不管成不成，自己都会死。
二人的理由不同，卫不应为解脱仇恨，孙平阳为解脱恩情。
超时空堡垒主炮炮膛的大天玄力场束缚着一颗直径三十米的夸克星，这是比中子星离黑洞更近的可怕天体，原本是中子星进行超新星爆发探索为黑洞的过渡状态，如今被大天玄力场强行固定，只需要稍微往其中增添一些质量就能完成最后一步，从一颗沉重的星球变为一位宇宙的终极吞噬者。
“锁定！”炮管轻盈地挪动，带着科技的静谧感。
可怕的杀机压迫在全场，孟寒清冷的目光第一次投射到超时空战舰上，柳秉钧发疯一样催促神兵攻击战舰，三眼人拼命阻拦，场面混乱如春节烟火里赶集的牛马潮汐。
在沸腾的世界，孙平阳踏步虚空，飞向战场人群里的白满旭，殖装的面部解体，露出一张风霜仆仆的脸庞。
白满旭猛地回头，同孙平阳对视。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孙平阳，而且，他会死。
视线里，一只羽毛燃火的嘲雀扑来，化作透明的魂魄，带着宿命的残酷决绝，衔起海边最后一粒贝壳，冲着海平面的夕阳飞去。
”不要！“白满旭喃喃自语。
“老白！这回轮到我……“孙平阳露出模棱两可的笑容，但模糊在水波里看不清楚。
黑洞炮弹发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