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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四章 实力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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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的八月,咸阳王城却是一片阴沉窒息。
  
      阴阳家方士的丹药越来越没有了效力,卧榻之上的秦王嬴异人大动肝火,气急败坏地拒服任何药石,吓得后宫仆人跪地不敢言语。
  
      夜半三更。
  
      昏昏酣睡的嬴异人大喊一声热死人便倏然醒转,一身大汗淋漓竟似沐浴方出一般,见其满面红光,仿佛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太医令急匆匆赶来,见到这异状,连忙跪地不起。
  
      嬴异人神情了然,也仿佛知道这是大限将至的回光返照。摆摆手:“传召丞相,王后,上将军,驷车庶长等一众群臣。”
  
      名字一个一个缓缓念出,气氛也愈发压抑。
  
      最后嬴异人声音越来越小,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还有太子嬴政!”
  
      大雨滂沱。
  
      整个咸阳都仿佛湮没进了无边无际的雨幕!
  
      轰!
  
      暮色如夜,一道雪亮狰狞的闪电撕破暗沉的极夜,也照亮了飞速入城的几匹劲马身影。
  
      身为陈锐的嬴政,冷眼飞速掠过在雨夜中显得厚重压抑的王城。
  
      回顾此身十三载未觉醒的记忆,除却在赵国邯郸的童年,来到秦国这几年时间内他也异常陌生,就连襄阳王城他也仅仅是来过几回而已。
  
      “公子,到了!”
  
      嬴政扫了一眼,秦王寝宫前面,一老朽内侍在宫门口久久迎接。
  
      跟随老内侍进入寝宫,一刚进门,便有一股干爽热气伴随浓重药味扑来,在阴冷的秋雨时节很是舒适。
  
      连入三寝室,各个角落都是红彤彤的大燎炉,旁边还站着嬴政不熟悉百工群臣。
  
      最终步入一药味浓重的房间,嬴政第一眼就看到的面无血色,靠着山枕,拥着大被,埋在宽大的坐榻瞪着老大双眼的嬴异人。
  
      坐塌旁还有一绝色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倾世魅惑力,正是他的生身母亲赵姬。
  
      赵姬对面站着两位老者,一位尽管须发洁白,但不显老迈之气,且身披重甲,按剑而立,两道虎目精芒闪烁,直叫人心中两股战战,不敢懈怠。
  
      这人便是帝国上将军蒙骜,也是蒙恬祖父。
  
      另一老者,年纪与蒙骜相仿,面似老农,却身穿玄衣大袍,腰配金印,手持长杖,一身威严令人不敢懈怠。
  
      这人是秦国驷车庶长嬴仓,专门掌管秦国王室赏罚,血统,盈余,财货等等事务。
  
      当初遴选嬴政为秦国储君,就是由他举行。
  
      “父王!”
  
      嬴政当即跪下,眼中包含热泪。
  
      嬴异人目光复杂的看着看着自己的嫡长子,久久长叹一声,未有多言,只是挥一挥手。
  
      嬴政稍有不解,但还是站于母亲赵姬身旁。
  
      未过多久,门外侍卫高喊一声:“文信候到!”
  
      秦王嬴异人面色激动,看见飞奔而来人影,连忙推开大被,跳下坐榻扶住了大拜在地的吕不韦。
  
      “文信候终于来了。”秦王幽幽一叹。
  
      “臣来迟了,我王!”吕不韦满脸热泪,双手扶住秦王嬴异人双手,哀痛欲绝。
  
      嬴政看着两人互相抱着对方痛哭,竟发觉不出吕不韦有任何虚情假意,或许演技到了高深境界,那就是真情实意。
  
      而且吕不韦辅佐嬴异人成为秦王,嬴异人回报吕不韦为丞相,两者间岂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良久,痛哭过后。
  
      “文信侯,异人将去也!”嬴异人叹道。
  
      “我王”吕不韦再度哽咽。
  
      嬴异人摆摆手,笑道:“得遇先生,异人生平之大幸也!,先生之才干,更是秦国大幸也!”
  
      “我王折煞老臣了。”
  
      嬴异人摇摇头,“先生无需自谦,异人才德平庸,与先父孝文王差强相若,可自诩知人尚可。”
  
      “一言以蔽之:先生于异人新生,异人予先生新途,两不相负,纵不如余伯牙钟子期知音千古,奇货可居也算得天下天下一奇也!”
  
      话罢,房内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嬴异人,就连嬴政骤闻间也是异彩连连。
  
      后面这话说的相当高明。
  
      即对两人互相成就下了定论,犹如伯牙钟子期之友谊,同时奇货可居也暗含敲打之意。
  
      “我王一言,吕不韦此生足矣!”吕不韦当即抹泪跪拜。
  
      嬴异人又伸出手扶起吕不韦:“异人还有一事烦难先生。”
  
      “我王但说,吕不韦死不旋踵!”
  
      “既得先生一诺,拜托也!”嬴异人扑拜在地,骤然泣不成声。
  
      先秦战国时期,贵族间多行跪拜之礼,纵使国君也不例外,但由于身份尊贵,非祭祀等要事,很少见国君如寻常贵族一般。
  
      “我王折杀臣也”吕不韦连忙扶起嬴异人。
  
      待两人又痛哭坐定后,嬴异人道:“我将去也,太子年少,我欲托国先生,以度艰危,以存嬴氏社稷。”
  
      “虽秦国有王族强将,朝中亦不乏栋梁权臣,然如先生协调各方,总揽全局者,却无第二人也!”
  
      “且又与本王、王后、太子渊源深远,与各方重臣皆如笃厚至交,在朝在野资望深重,无人能出其右。国事之重,所以托先生也!”
  
      “我王不朽也,臣万死不辞!”
  
      吕不韦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咳咳咳!!“
  
      “我时间不多了,先生且听我说完。”
  
      嬴异人连连咳嗽,面色也愈发红润起来。
  
      “托孤之举,要在太子!”嬴异人长叹口气,“嬴政!”
  
      “儿臣在!”嬴政站出身来。
  
      “你祖父孝文寿数有限,平生有一遗憾,你可知晓?”
  
      “不知。”嬴政摇了摇头。
  
      “身后诸子无雄强之才也!”
  
      哗啦
  
      暗夜中一道雪白闪电照在大殿弦窗之上。
  
      却见嬴异人徐徐道。
  
      “秦自孝公以降,历经惠王、武王、昭襄四任四代雄强君主,方得大出天下。你祖父之后,我于秦政守成尚可,开拓远不足也,也实非强君也!”
  
      “父王!”
  
      嬴政高喊一声,却被嬴异人打断:“我乃瑕玉也。”
  
      “至于你是否是强君,我不知也,但一年前,举国老秦人皆闻我嫡子能背诵全篇商君书,莫不道天佑我秦国!”
  
      “你今年十三,已现璞玉资质,但若想成为白圭,终须雕琢也。”
  
      “我原本想要细细雕琢,可上天啊!”
  
      “父王!”
  
      刹那,嬴政已是满脸泪花。
  
      嬴异人再度摆手,看向吕不韦,再度躬身道:“太子政生于赵,长于赵,九岁归秦,我虽为其父亦知之甚少。但于闲暇时细观其品性,觉此子才识举佳,可惟秉性刚烈,易步乖戾之途,若不经反复打磨而亲政过早,于秦政无益也,大局便更难以收拾。”
  
      “所以便有劳先生替我雕琢锤炼这块璞玉了。”
  
      “臣必定不负所托!”吕不韦哭道。
  
      “政儿!”嬴异人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自今日始,文信侯便是尔之仲父,生当以父事之。过去拜见仲父”
  
      “儿臣领命!”
  
      嬴政哽咽领命,大步趋前向吕不韦长长躬身:“仲父在上,受儿臣嬴政一拜!”
  
      “还是走上了如历史上一般无二的道路,果然是实力坑儿啊!“
  
      恐怕日后想要除掉吕不韦,就算不会如历史上那般麻烦,但亦是相当棘手,更何况秦时明月是个高武世界,变数亦会相当大。
  
      谁也不知道,多了他这个马甲,世界会发生什么鬼变化?
  
      “太子请起!老臣何敢当此大礼也!”吕不韦惶恐地扶起了少年嬴政,待要回拜,却被少年嬴政架住了双臂低声一句。
  
      “国事奉诏,仲父辞让便是你我两难了。”
  
      众人忽感眼前一亮,嬴异人也是下颌微点,颇为满意。
  
      可待众人聚焦嬴政与吕不韦的短短时间,便听到一声轰然。
  
      嬴异人散手人寰。
  
      “异人!”
  
      赵姬忙不迭飞身过去,却被一旁驷车庶长拉住喝道:“王薨有法!不可违也!”
  
      说罢向身后一招手,老太医令便带着两名老太医疾步趋榻。老内侍已经将秦王嬴异人扶正长卧。三老太医轮流诊脉,各自向书案前的太史令低声说了同一句话:“王薨无归。”
  
      一旁久候的老太史令郑重书录,肃然起身高声一宣:“秦王归天矣!不亦悲乎!”
  
      这时候,寝宫中所有人等这才随驷车庶长一齐拜倒榻前大放悲声。
  
      “宣王遗诏”
  
      稍稍哭喊过后驷车庶长突然郑重宣呼一声。
  
      嬴政微微一愣,才意识到,这所有的事项都是老秦王嬴异人早早安排好的,可余光打量旁边的赵姬,晃晃不知所措,看样子绝对不知道遗诏事宜。
  
      老长吏高呼道:“秦王嬴异人特诏:本王自知不久,本诏书做遗诏公示大臣,新王亲政之前不得违背:本王身后,吕不韦封赏文信侯爵,实封洛阳百里之地,领开府丞相总摄国政;太子嬴政即位,加冠之前不得亲政,当以仲父礼待文信侯,听其教诲,着意锤炼;王后赵姬可预闻国事,得与文信侯商酌大计。政事实施悉听文信侯决断。三年秋月立。”
  
      一时间风雨大作,底下所有目光都聚集到嬴政,赵姬,吕不韦的身上。
  
      “臣吕不韦奉诏。”吕不韦第一个高呼。
  
      王后赵姬这才醒悟过来,转头看了身后吕不韦一眼,也是伏地一叩:“赵姬奉诏。”
  
      嬴政内心天雷滚滚,同样跪地:“儿臣嬴政恭奉遗诏!”
  
      “此诏之后,王后与文信侯决事!”长吏高声补得一句。
  
      寝宫大臣们便肃然拱手整齐一句:“臣等奉王后文信侯号令!”
  
      吕不韦此时突然躬身一拜,“吕不韦悉听王后裁决!”
  
      全场百官目光又都聚集到赵姬身上,令刚还在擦拭眼泪的赵姬面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怎么裁决什么?”
  
      “唉?”
  
      嬴政心底一叹,吕不韦到底从微末崛起为帝国强相的人物,轻易来一手以退为进,就彻底断送赵姬日后理政的可能。
  
      不过恐怕以她政治智慧都不会意识到其中莫名含义。
  
      看了看赵姬,底下另有深意的目光又投向了嬴政。
  
      此时,突然一声高呼传来。
  
      “报!”
  
      “晋阳有逆臣谋反!”
  
      吕不韦双目骤亮,再度躬身:“臣吕不韦听号秦王裁决?”
  
      瞬间,嬴政顿感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
  
      “说,还是不说?”
  
      以他穿越诸天的经验与智慧,想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但是现在的处境并不适合成为众矢之的。
  
      嬴政陷入两难境地,不知过了多久,赵高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正色道。
  
      “非常之期,仲父无须顾忌虚礼。父王遗诏政儿未及加冠,不得理政。”
  
      一下子,嬴政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有鄙夷,有轻视,有暗赞,也有冷漠,不一而足。
  
      “但政儿有些建议,恳请仲父定夺。”
  
      “目前,秦国四大急务要务,其一,国丧铺排;其二,新王即位大典;其三,平定晋阳之乱;其四,安定朝野人心。”
  
      吕不韦面色一震,其余大臣也齐嘶的一声。
  
      “国丧事宜,我不知矣,但事关王族,恳请驷车庶长出马,或若再有问题,母后亦可解决。”嬴政长身一躬。
  
      “晋阳之乱,事关平叛,防务要事,秦国名将无数,想必上将军必有方略。”嬴政转身向蒙骜一拜,却见他洪亮答道:“职责所在!”
  
      “稳定朝野人心,就有劳仲父,统领各方事务,至于我继位典礼,待国丧与平乱后再行不迟!”
  
      “不知仲父以为然否?”
  
      嬴政言语若剑,直刺吕不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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