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无所有

　　老崔的这首《一无所有》，对于中国玩乐器、玩摇滚的人来说，实在是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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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十万就买了这么几个灯泡、一块儿显示屏？”龙仲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哪儿啊，还有别的呢。”陆雨驰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支麦克风，又说，“看见了吗？有了它，就可以在车里K歌儿了。另外我还给你加装了混响和均衡，还有……”
　　“别别……别有了。我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改装我这辆车干吗？这倒好，直接把我这车改成KTV了，你怎么不改你自己的车呢？”
　　“我最近这几天刚有这个灵感，我那辆550-2不是撞了嘛。”
　　“你那么多辆车呢。”
　　“我这几天就开你这车有感觉……”
　　听了陆雨驰的话，龙仲游只觉得这富豪的世界，凡人确实没法理解。
　　龙仲游以前是玩乐队的，他多少也懂一些。这种改装，不是随便一个修理厂就敢给你弄的。毕竟在车里K歌，那对音响器材和改装手法的要求都很高。他估计陆雨驰说的“十万”，也是个保守数字。
　　“你到北京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当然不是。”说着，陆雨驰打开了灯光和音响，把麦克风插在了一个中控台上的支架上。一脚油门，开动了汽车。
　　前奏响起，是崔健的《一无所有》。
　　龙仲游能听出，这是个伴奏，没有人声音轨。
　　玩乐队的人，很容易分辨出来。这种伴奏无非是三种，一种是直接用软件扣掉人声音轨，但是软件毕竟是软件，它同时也会对其他音轨有轻微的损伤。
　　还有一种就是用MIDI把伴奏做出来。MIDI做得再好，也不能以假乱真。在乐手的耳朵里，它们跟真实乐器的音色差距很明显。
　　第三种是找真实乐手，按照原版伴奏的曲谱，演奏出来。这种伴奏效果不错，可毕竟不能复制原版伴奏那么多道音轨，演奏水平也未必能保证，而且音色多少会有些差别。
　　如果还有第四种，那就是当初歌手进棚录音之前，已经做好的那个伴奏。但是那个伴奏，一般人很难得到。
　　老崔的这首《一无所有》，对于中国玩乐器、玩摇滚的人来说，实在是意义非凡。
　　听着前奏，想着刚才那几种伴奏的制作方法，龙仲游淡淡地笑了笑，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很多画面。玩乐队的心酸、快乐，都令他回味着。然而，陆雨驰的一嗓子，又瞬间把那些画面赶走了……
　　“咳咳，咳咳，我曾经问个不休——哦哦——哦哦——你何时跟我走——嗷——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哦哦……”
　　“我特么我了！”龙仲游只感觉生不如死，要是在KTV里，还能躲到个离陆雨驰远一点的地方。可是车里空间就这么大，总不能跳车吧。龙仲游决定尝试通过和平对话，解决争议，“不是，那什么……你冷静点儿。你唱得这么投入，不安全啊。”
　　果然和平对话还是有效果的，陆雨驰停了车，让龙仲游开。他坐到了副驾，说：“你就漫无目的地开，可劲儿的开，老子今天要巡视皇城！我不说停，你可别千万别停，要不我死给你看！”
　　“你他妈赶紧死！你死了我吃一个月喜面，还是带红粉皮儿的那种。这一路上看见红灯，我也不能停啊？”
　　“领会精神……”
　　梁依欣跟在陆雨驰和龙仲游后面，提前让龙仲游拨通了自己的电话，所以前面车里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她本来是想听听陆雨驰找龙仲游有什么事，结果却听到一路的“哀嚎”，嚎的还是同一首歌——《一无所有》。她有心挂了电话，又不死心，还是想听他们到底说什么，所以只能忍受着。
　　“哦哦——哦哦——你何时跟我走——”
　　陆雨驰唱了十几遍之后，终于让龙仲游把车停在路边。
　　陆雨驰从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打啤酒，又回到了车里。
　　“你受什么刺激了？”龙仲游问。
　　“我估计，我不是他们陆家的人。呵呵，以前爷爷想让我进公司，我不去，我不想接受那些他们给我的东西。现在，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了。什么都没了，家世、身份、我那个讨厌的姐姐、淘气的妹妹、能干的弟弟，没了，他们都没了。”陆雨驰边说着，边喝着酒。
　　“人家都活得好好的。不是，你也别难过……”
　　“我难过？我难过个屁啊！”说着，陆雨驰又打开了音响，找到一首李丽芬的《得意的笑》，前奏响起，他又接着说，“我一直觉得生在他们家，压力太大，我他妈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就说那个梁依欣，成天到晚的针对我，难怪她三十岁还嫁不出去。你再说……”
　　“你冷静点儿。”龙仲游及时拦住了陆雨驰，他知道陆雨驰是受了刺激胡说八道，他更知道梁依欣此时正听着他俩的对话。他心想，还是让陆雨驰发泄一下吧，于是又说：“你的歌儿开始了。”
　　“哦哦。嘿！嘿！人生本来就是一‘粗’戏……”
　　“还‘一粗细’，人生是拉面吗？”
　　“我得儿意的儿笑/又得儿意的儿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龙仲游问陆雨驰：“你说你不是陆家的人，那林格即便是你爸爸的私生女，你跟她也不是兄妹了？”
　　“对呀！这也是一个让我高兴的原因！我起码儿没睡自己的妹妹。我还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一出《雷雨》呢，我差点儿自杀了。结果还是你当初说得对，我这人生就是一本儿《天龙八部》啊。”
　　“你确定？这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你回去这么几天就找到了线索，还有了结论？”
　　陆雨驰又放了一首歌，然后说：“当然了，我是谁？我去追查真相，那肯定是手到擒来。”
　　“那你到底……”
　　龙仲游还没说完，陆雨驰又唱了起来。
　　“人海中/谁人在策划/精心的一幕戏/谁作故事用最新布局/编造了万分惊喜/
　　谁演出/谁筹划结局/主宰的可是你/同去发掘/互验真与伪……”
　　这回龙仲游也不拦着陆雨驰了，他找到规律了，陆雨驰唱累了自己就说了。
　　而且这首歌，陆雨驰是认真唱的，他认真唱歌的时候，唱得确实不错。
　　让龙仲游觉得更难得的是，这是温兆伦的《主角还是你》，这算是一首比较冷僻的歌，没想到陆雨驰居然会唱。
　　一曲已毕，龙仲游又问陆雨驰：“你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证明你的推论。”
　　陆雨驰又要找歌，这回龙仲游及时阻止了他。
　　“你在这儿拍《新白娘子传奇》呢？非得一边儿唱，一边儿说啊？”
　　“线索先不急，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有事儿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