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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尔端来煮好的咖啡时，詹姆•兰尼斯特望着杯子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碰它，而是竖起一根手指，顺着凝了冷雾的玻璃杯垂直滑下，看着水滴慢慢滑落至桌上，形成潮湿的圆形水印。
这很奇怪不是吗？
玻璃杯中的咖啡？凝结在热气腾腾的杯子上的雾水？
詹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喝下这杯咖啡的打算。
“我以为你渴了。”
“我是渴了，但是我十几年的御林铁卫经验教会我，人要能够忍耐。”
艾瑞尔先拿起自己的咖啡，一口喝了半杯，然后放下。
“我可以让男孩保守秘密。”
“无论凯特琳是否带他来找我，我都能让他永远地忘记这件事情。”
“你想要什么？”
詹姆拿起了那杯咖啡，这里唯一温暖的东西，在手中摩挲起来。
“哈哈！”
艾瑞尔忽然笑了出来，一种意兴阑珊的短促干笑，像是过了期的奶酪一样。
“我想要什么？”
“我究竟想要什么呢？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艾瑞尔忽然陷入了沉思，尽管他嘴上一直在说交易啊，代价啊这些词，但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或者说在这样一个局势错综复杂，人心波云诡谲，却实际上并不如何特别的世界里，自己作为一个吸血鬼能获得什么呢？
源源不尽的鲜血？
这并非艾瑞尔迫切所求。至少，在他与史塔克家族的协定中，这一点已经被满足了。
与之相比，他更想重拾自己的魔法，而不是做一个吸血鬼。
但是这一点，兰尼斯特帮不了他，没人能帮得了他。也许，那位不可名状的光之王可以，但是谁又能保证，后者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消灭了自己呢？
詹姆看着陷入沉默，脸色平静的艾瑞尔心中暗暗着急。
“金钱、美女、地位、权力？”
一个又一个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词语从他口中吐出。
艾瑞尔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依然在思考，面前的兰尼斯特，作为这片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几个家族之一的长子，一句话就能办到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办不到的事情。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在过去的八个月里，艾瑞尔停留在冰天雪地的北方，漫步于神木林中，揣摩那微弱的属于三眼乌鸦的神奇力量，希望能借此一窥这个世界的魔法之路。
但是他还是忽略了自己如今这副身体对灵魂的毒害。
魔法是灵魂的光，他的灵魂却是一片浓郁的黑暗。
那些所谓的魔法痕迹，曾经是他可以学习的道路，而如今都变成了一道道横在面前，困阻他的藩篱。
他还没有去过绝境长城，但是根据书里的描述，和这八个月来的阅读与接触，他认为长城的魔法对自己同样是会产生影响的，即使尚未亲身证实，他也不打算现在就去尝试。
除了魔法，还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呢？
对于一个永生的吸血鬼而言，也许，是权力？
从某些方面去想，这没有什么问题，成为一个大领主，总比在荒无人烟的树林中结庐而居要好些。和史塔克协议中的鲜血，又怎么比得上领土中的子民予取予求？
成为一名吸血鬼，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心灵深处最隐秘的诉求也会成为令人无法压抑的渴望。
饥渴感，对生命的一切的攫取——正是吸血鬼的本质。
艾瑞尔从沉思中抬起头，紫色的眸子中隐隐有一抹流转的金黄。
“我想要赫伦堡。”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看过的几部关于吸血鬼的电影，那些发生在罗马尼亚的恐怖传说，每一个吸血鬼都应该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邪恶古堡不是吗？奇奇怪怪的实验，形形色色的怪物，镇民们口中若有若无的梦魇。
“赫伦堡？河安家族的那个阴气森森的幽暗古堡？”
“正是。”
“唔，这可有点不好办啊。河安家族曾经是显赫一时的大贵族，尽管现在已经式微，但是家主一脉还没有完全死绝，就算是国王也不能随意褫夺他们的头衔和城堡，将他们驱逐。”
詹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如果河安家族的人都死光了呢？”
艾瑞尔似笑非笑地看着詹姆说道。
“劳勃国王还活着，我们还要看国王的决定。一座巨大城堡的归属，不是我们兰尼斯特家族能够一言而决的事情，毕竟这是一座河间地的城堡而非西境我父亲的治下。”
詹姆明白艾瑞尔的意思，显然面前之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安排好了河安家族的后事。
他并不打算怀疑艾瑞尔的能力，因为那没有意义，如果后者杀不了河安家族的人，那么自己自然也没有兑现承诺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我不但要自己解决河安家族，还要亲自对付一位国王？那还要你们兰尼斯特有什么用呢？那我还不如直接把你们的事情说给劳勃，看他能不能把赫伦堡奖赏给我。”
艾瑞尔有点想笑，虽然这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要吐槽两句。
“兰尼斯特可以帮你运作，让你的一切看上去更加合理合法，而不是像瓦德•佛雷这样，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成一个暴发户。而且，如果你直接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劳勃，依他的性格，也许我和瑟曦难逃厄运，但是先斩下的一定是你的头。”
“想想莱安娜•史塔克吧，他对此耿耿于怀了多少年了？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们的好国王像艾德•史塔克所想的一样，对莱安娜情深义重吧？他们几乎都没见过几次面。他只不过是在缅怀一个他没有上过的遗憾，以及报复自己的未婚妻被别人睡了的痛苦罢了。”
“劳勃虽然看上去豪爽大度，却最在乎自己的面子，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去找劳勃，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神秘把戏，相信我，触怒一个国王都是不明智的。”
说起莱安娜的事情时，詹姆的脸上露出了嘲讽而不屑的表情，在他看来，他服侍的两任国王都一样——不配做一个国王，也绝非高尚之辈。
“运作？如何运作？我记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位兰尼斯特的雄狮，还不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称为——弑君者。”
艾瑞尔把自己剩下的那半杯咖啡也喝掉了。
“我不需要一个好名声，即使现在有，以后也不可能保持，因为我的本质决定了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人，不太坏，已经是我的上限了。”
“所以其实不太需要所谓的运作。但是，我需要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拥有赫伦堡。若非如此，赫伦堡对我将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吸血鬼和狼人一类的黑暗生物而言，领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合法的领地使得前者能够从中汲取力量，而非法的，或者说在别人的领地上的超自然生物，他们的力量则会被压制。
想想德古拉伯爵，他前往欧洲的时候，带了整整一箱的故乡的泥土。
有的人认为，这是自然对于超自然生物的平衡，也有人认为，这是灵魂上的谜语。
“合理合法吗？那么，我想你至少应该先成为一名骑士。”
“然后只要劳勃死了，顺理成章的，瑟曦和新王都会支持你成为赫伦堡的主人。”
“他会死吗？”
“会。”
“死在我手里？”
“不，我认为那更接近是诸神的旨意，与人无尤。”
“很好，相应的，不会有人从男孩儿口中得知你们的事。”
“过几天你可以选择和我们一起动身南下，我们可以让巴利斯坦爵士册封你为骑士。”
“过几天吗？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些未尽之事，如果我做得快的话。”
“可以，话说你为什么会选择赫伦堡？你不怕诅咒吗？”
“诅咒？”
“那些拥有赫伦堡的领主最终都难逃悲惨的下场，从它的第一任主人起就是如此。”
“你不觉得与它相比，我更像一个诅咒吗？”
艾瑞尔轻抿着嘴，两根锋利的獠牙在薄薄的双唇中若隐若现，这一次，詹姆很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