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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已入秋的泽城街头晚风冰冷。
拖着两个波丝袋子前行的肖晓，停步把运动服上衣的拉锁又提了提。
虚无空间里扶风境四级需要用易拉罐填满的袋子，比五级大了三倍不止，一个易拉罐被踩扁后的体积又能有多大，遇上红牛铁罐，踩到脚痛也不见扁。
肖晓对自己都产生怀疑，这哪里是什么异变者，哪里是什么修炼，要是没有精神力方面提升，都不用别人阻挠制止，估计他自己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就在肖晓苦闷时，对面的人行道上一名身穿粉色棉衣的女孩，进入了他的视野。
女孩头顶练物使的字样，手里拎着一个小铁壶，每到一颗人行道上栽种的树旁，就要蹲身浇水一次，不过她好似对壶里的水量格外怜惜，每次只浇小小的一溜，完全看不出对树有多大作用。
由于可以看到某些异变者职业的关系，外加肖晓平常对班里的另外一位练物使想不关注都难，所以尽管对方衣着包裹的很严实，但通过身形动作，肖晓依然很容易就能判断对方的身份。
赵萌萌大半夜出来给树浇水，不是发神经的话，应该就是觉醒了。
一个练物使凌晨不睡觉出来给树浇水，几乎已经摆明了就是在修炼自己的亲和物。
这位班长平常高冷的很，带老师管束同学时从不手软，肖晓不想找麻烦，转身开始退步后撤，可一玻璃丝袋子的易拉罐，想要移动不可能没有声响，凌晨时分的街道又那么安静，很难不引起注意。
在一阵哗啦啦的脆响后，道对面的赵萌萌果然有所察觉。
在肖晓眼里，赵萌萌很可能是位已有登记官方的异变者，按照她那种公事公办的做事风格，今晚如若暴露分分钟就会把自己举报出去，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出击，先看看对方给的反应再说。
“喂！赵萌萌同学，这里。”肖晓冲着道对面挥起了手。
穿着粉色棉衣的赵萌萌，听到道对面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身体一僵，连拿小水壶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赵萌萌虽然平常在班里表现的冷若冰霜，但一个女生凌晨街头被一个口罩男大喊名字，说不胆怯肯定是假的。
赵萌萌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询问说：“你是......肖晓？”
“嘿嘿，是我。”肖晓见马路上没车，便拖着玻璃丝袋子直接穿过马路，来到赵萌萌跟前。
“没想到你......算了，我不会说出去的。”赵萌萌打量了一下肖晓，含糊的保证了一句。
这下轮到肖晓懵了。
要为自己保密，可我跟她之间有这个交情吗？难道她也没有去官方登记，所以也选择在夜里偷偷修炼？但光是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即便完成登记，不愿暴露异变者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赵萌萌见肖晓沉默许久，主动说：“不用不好意思，下个月申请贫困助学金的时候，我也帮你报个名。”
“啊！”肖晓这下算是明白，赵萌萌见到自己拖着两袋子的易拉罐，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老实说肖晓的家境确实非常一般，两年前肖晓父母跟人合开烧烤店，结果合伙人卷钱跑了，欠下六万多的外债，但好歹父母两人都在工作，还债虽然让日子过得苦一点，可远还没到领助学金捡废品维持上学的地步。
“你误会了，其实......”
“我懂的，以前我跟你一样特别要强，从不不好意思跟老师开口提助学金的事，后来家里实在维持不下去了，我就去申请了一次，记得第一次当着全校学生上台领钱的时候，我还故意把奖状举得很高，可一到家不知怎么就哭了两个小时，那是我自打上高中起哭得最凶的一次，小时候妈妈听说爸爸这辈子只能瘫在床上，执意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我都没那样哭过。
赵萌萌的讲述，让肖晓突然心酸起来，可能只有在面对家庭处于同样境况的人，她才愿意主动吐露真实的情感，对她而言，与人态度冷淡也算是种自我保护吧。
“呃.....你误会了，我收集易拉罐其实是种癖好。”一个高中生的身份，将修炼解释成勤工俭学很容易就能被人相信，但听过赵萌萌的经历，肖晓真的不想欺骗她，可修炼的事又不能直说，只能想个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
“我懂的。”赵萌萌睫毛很长，一笑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
肖晓见一时很难讲明白，便转变话题，好奇的问：“你拿水壶是要给树浇水吗？”
“我在做好事呀。”赵萌萌回答时眼睛忽然瞥向别处，视线飘忽不定，显然是不常撒谎。
半夜给树浇水，每棵树还就浇那么一丁点，你跟我说你在做好事？
“那好吧赵萌萌同学，你继续做你的好事，我继续扩充我的收藏，注意安全，咱们周一学校见。”
“嗯，好滴。”
如肖晓料想的一样，赵萌萌也不愿意被人看到修炼，能做到互不干扰肯定最好不过。
就在两人很有默契的越走越远时，赵萌萌忽然回头喊了一句。
“肖晓，我家里有一件保洁阿姨不要的反光背心，明天晚上十二点在这里拿给你。”
未等肖晓回应，赵萌萌便转头快步走了。
保洁阿姨的反光背心？难道是怕我捡易拉罐的时候被车撞到么？
一阵秋夜寒风吹过，肖晓此刻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泽城通江桥桥下的岸边区域，有一整片串联在一起的棚户区，那片居住区被泽城老百姓称作拾荒者之家。
凌晨四点，拖着整三袋易拉罐的肖晓走下防洪坝，进入到了拾荒者之家。
人们常说高手低调，可在肖晓眼里，这位腾雾境二级的李念白，低调的也太夸张了，连用废旧彩钢板搭建的小窝棚，都比其他人破败许多，更为离谱的是，为了节省一面墙的材料，他的窝棚还是靠着桥墩水泥柱建的，等过两天天气再降温，肖晓光是想想就觉得冷。
推开小窝棚的门，裹着军大衣在小板凳上坐着的李念白招呼说：“早啊，冻坏了吧，快来坐下暖和暖和。”
李念白用脚背推了推油漆桶改造成的小煤炉，肖晓凑近坐下，伸手在煤上面烤火，身体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茶几上的连接了VCD的老式彩电，正在播放经典港片英雄本色，见李念白正看得津津有味，肖晓也没做打扰，安静的一起看了起来。
“我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别人知道，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当周润发扮演的小马哥，讲出这句经典台词时，肖晓注意到李念白那双有些浑浊的暗黄色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天冷了，最近修炼挺苦的吧？”李念白说完，拿起脚边绿棒啤酒皱了一口。
肖晓看了眼扔在角落的三袋易拉罐，说：“有练物使的精神力提升，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提升速度太慢了，昨夜捡了半宿，虚无空间里的袋子也就铺个底。”
“武道系统什么的，到了境界就会有明确的招式技能给异能者使用，练物使对亲和物的使用方法则全靠自己创造，所以练物使对于修炼其实不用太急，学会运用亲和物的特性才最为重要，至于修炼进度，以后真想追赶就攒点钱盘个小型的废品处理厂。”
其实李念白对于练物使的修炼指导，跟网上流传的一些修炼心得没太大出入，但买小型废品处理厂用作给自己修炼，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只可惜他一个高中生，根本没有可以赚钱的途径，等到有能力的时候，怎么也得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了。
哎，要是有钱多好，哪里还需要半夜出来捡罐子，直接租个厂房，买辆压路机，进他几千箱可乐，说不定一上午就能进入平空境。
肖晓在心里感慨，他刚确定自己是异变者时，认为金钱财富什么的根本不值得一提，只要下决心苦练，肯定会有不小成就，如今一看想快速修炼也是要钱要资源的，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感瞬间涌上心头。
“别灰心，练物使的修炼本就不能着急。”李念白起身拍了下肖晓的肩膀，走到窝棚门口说：“昨天给你攒了点易拉罐，来吧。”
肖晓跟着李念白来到窝棚后面堆放废品的小围栏里。
李念白指着地上小一堆还未被踩扁的易拉罐，略带惋惜的说：“昨天没少收，可惜不少都是踩过的。”
“没事，谢谢李叔。”肖晓说完，蹦跳着将易拉罐踩扁，一缕缕的金色光丝飞入他的身体。
把三个玻璃丝袋子倒空后，肖晓看了眼时间，感觉现在乘早班车回家刚好，就算爸妈起床早碰到自己开门，也能晨跑归来搪塞过去。
道别时，李念白递过一张皱皱巴巴的二十元，肖晓之前修炼时踩完罐子根本不捡，自打李念白提出按市场价收购后踩完的罐子，家境非常一般的肖晓还真有点心动，毕竟踩都踩了，捡起来放袋子里带到拾荒者之家也费不了多少事，能换点零花钱的同时还能给李念白提供废品，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