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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天空已经完全晴朗，再也看不到一点雪花。
太阳虽是高悬，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热，寒风仍旧刺骨，一高一低两个人影行走在塞满废弃汽车的道路上，脚下积雪咯吱咯吱的响着。
“到底还有多久啊，我说你之前那些话是不是骗我的啊！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这一路上都看不到一个去市区的人呢？”
已经和杨智轩走了快两个小时，不说身体上的疲惫，心里的焦虑更为影响楚樱琪的状态。对此，杨智轩却撇了撇嘴，要不是因为带着她，自己早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当然这也和杨智轩错误的判断有直接关系，原本他还指望开车去包合市，可一路走来路况奇差无比，道路阻塞的根本无法行驶车辆。
如此一来，回程时他们将要面对比现在更为严峻的处境，毕竟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带回大量物资，可要是没有车，那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此时杨智轩才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那边，楚樱琪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气得她快跑两步，冲到杨智轩面前，叫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看着楚樱琪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脸上伤疤纵横，颇有些凶神恶鬼的味道。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知道那是一个面具，越看越别扭：“你为什么要带一个这么瘆人的面具呢？不敢见人啊？”
“什么不敢见人，是防身啊哥哥！！”
说着，楚樱琪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道：“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防身？”
杨智轩有点明白楚樱琪的意思了，不禁莞尔：“怎么？长得太好看，招苍蝇啊？”
“呸呸呸！你变着法的骂谁呢？你才招苍蝇！你全家都招苍蝇！”
楚樱琪眼神凶狠，配合脸上的面具，更显残暴，杨智轩顿时挑了挑眉：“是我的错，用词不当，所以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呵~”
轻笑一声，将手掌放置脸颊一侧，这女人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自恋：“老娘天生丽质，不知道有多漂亮！要没了这面具，麻烦要多少有多少，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会和苍蝇一样围上来！”
“你看，还是招苍蝇！”
“……”
说归说，杨智轩并非不理解楚樱琪的苦衷，自己从文思思那也了解过一些。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这就是现实，对于那些不愿意出卖身体，又没有合适归宿的女人来说，一个好看的皮囊在当下就是引发罪恶的根源。
甚至于，即便长的一般，也有可能面临悲惨的事情，唯有将自己扮作恶鬼，或许才能逃过一劫。
只是这么一来，对楚樱琪原本的模样，杨智轩更为好奇起来，顺口问道：“真的有这么漂亮？”
“老娘天下最美！”
“那让我见识见识？”
“呵~”
斜眼瞥了一眼杨智轩，楚樱琪头一偏，说道：“想得美，谁知道你会不会见色起意，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到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喊破喉咙都没人会救我。”
“对了！”
楚樱琪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正，看着杨智轩问道：“让你一打岔我都忘了，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这一路上都看不到其他人？你是不是在骗我？”
“姐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对楚樱琪的质问有些无语，杨智轩回头张望一眼，又看了看远方的道路，整理了一下措辞：“其实呢，或许海港城的确是希望我们这些自愿者去市区寻找物资，但你觉得现在有几个人会真的去？”
楚樱琪试探着答道：“一个都没有？”
“是这样。”
俩人边走边说，杨智轩点了点头：“这个经济开发区，距离市区少说也有二十多公里，不说这个路况，单是可能出现的行尸就够他们喝一壶了，更别说市区内未知严峻的情况。”
“所以如果真的有像我们一样的幸存者打算靠找物资进海港城，那他们最有可能的还是围绕基地进行搜刮。可那是没用的，他们找不到多少东西。”
“事实上，想完成海港城的目标，除非用一些特别手段，否则就必须要重返包合市！”
“那这次行动……”
看了楚樱琪一眼，知道这个女人还是没有明白过来，杨智轩倒不奇怪，他也是才想清楚这个问题：“这次行动主要是摆出一个姿态，那就是接下来的食物需要幸存者自己去想办法了，这是其一。”
“其二，你觉得为什么这次入城的条件是所谓的单人一百积分？”
“难道不是一个限制条件？”
摇了摇头，杨智轩冷笑一声：“没那么简单，你或许还不清楚。李龙基，就是昨晚我抓来的那个人，他所在的团队早就已经积蓄了不少东西。枪，药品，还有食物，这些都能用来兑换积分，对他们来说，进城条件看似苛刻，还是可以很快完成的。”
“所以他们，和类似他们这样的人不需要去包合市冒险就能够获得进城资格，而他们也想用这些物资，换取海港城内更加稳定的生活。所以……”
摸了摸下巴，杨智轩给出了最终猜测：“我估摸着，海港城方面是打算从幸存者手中收集物资来着。”
“什么！？”
楚樱琪顿时大怒，她已然明白了杨智轩的意思：“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到这寻求他们庇护，他们却……”
“这不是很公平吗？”
没有让楚樱琪继续说下去，杨智轩神色一片淡然：“你们付出物资，他们给予保护，这很正常，也很合理。”
楚樱琪的脸色越变越差，杨智轩继续说道：“况且我觉得这也只不过是他们的目的之一，看似在变相从幸存者手中收回物资，其实又何尝不是试图建立一个新的制度，要知道海港城里可有近二十万的幸存者，若没有一个完善的食物供给制度，这些人早晚会面临食物紧缺的问题。”
“我问你。”
说到这，杨智轩话锋一转，笑道：“提到这个进城所需的一百积分，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愣愣的看着杨智轩，楚樱琪试探性的说道：“货币？”
“没错，就是货币！”
对楚樱琪的回答予以肯定，杨智轩接着说道：“我想，海港城方面应该已经着手建立新的交易体系了，这个积分应该就是新货币的雏形。”
“如果我没猜错，最后极有可能是幸存者收集物资换取积分，海港城整理物资统一分配，然后幸存者利用积分维持生活。可能细节方面我没考虑到，但大体上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只有这样，海港城才能正常运转下去，当然……”
“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死不少人。”
杨智轩自然清楚，在制度完善之前，海港城方面必然会做出多种尝试，从某种角度来说，所有参加这次自愿行动的幸存者，都是海港城的试验品。
除此之外，还有制度变更期间的民众情绪，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比之前更大的暴乱。
“你说的这些貌似很有道理，但是……”
楚樱琪秀眉微蹙，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杨智轩仍旧从其眼神中察觉到了疑惑。
“那些军队的人呢？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去寻找物资，然后来保护我们吗？”
在这之前，楚樱琪一度认为，海港城这次的决定是因为城内住处紧缺，城外又闹声不断，所以为了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才设立了这么一个进城标准。
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下更为严重的本质，那就是不管城里的还是城外的，海港城都庇护不了这些人了。
摇了摇头，杨智轩看着楚樱琪，连脚步也停了下来：“所谓军人和普通人，他们最大的区别不是训练与否，而是身份的本质，一个是持枪保家卫国的人，他们需要为国家付出精力、汗水还有生命，所以国家会对他们负责，因此是国家在养着他们。”
“另一个则是生活在国家内部的人，他们不需要为国家付出这么多，他们只需要提高产出，不断的赚钱花钱就可以了。所谓税，就是这么回事。”
“因此简单的说，以前就是普通人掏钱给国家，国家出资养军队，历来如此，所以有钱的人往往权力都不会小，有权的人也会因为负责的事物多了，更容易搞到钱，因为经济就是国家命脉。”
“可现在，海港城的军队没人养了。”
宛如晴天霹雳，楚樱琪已经意识到杨智轩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了，只见她嘴唇颤抖，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你是说，中夏国……”
“这是最坏的结果，原本我也没往这方面想，但海港城这个决策让我明白了，最高机关一定是出现了问题。海港城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默然无语，杨智轩的言辞着实有些骇人听闻，可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现在可不是什么和平时期，甚至连战乱都比不上，这是灭绝，这是末日。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无法理解，短暂的沉默之后，楚樱琪抬头问道：“就算这样，但相比较普通人，那些军人的作战能力肯定强大不少，让他们去找物资，不是更安全，更有效吗？？”
“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收益问题。”
似乎是早就料到楚樱琪会这么问，杨智轩云淡风轻的说道：“海港城内目前应该有三万左右的驻守军，但又有近二十万的幸存者，城外更多，至今无法统计，且每天都有源源不绝的幸存者到来。”
“你说相比较三万军人死一个就少一个，这些数量更多的普通人，是你的话，会选择让哪些人去涉险？”
“可是……”
楚樱琪显然无法接受杨智轩的说法：“军人也可以通过训练普通人增加啊！”
“你说的都对，然而时间不等人！我相信，在海港城新的生存体系完善后，必然会出现另一个格局。到那时，不光是军人，每个人都会有新的定位。”
“他们不一定要涉险，但一定要发挥作用，一定要有助于海港城自身成长，这些人都会在海港城里生活的很好。可那不是现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危机。而这，光靠三万守军可做不到，需要所有人都参与其中。”
杨智轩明白海港城现在面临的困境，从加墨一路走来，他很清楚海港城现在就像是一座孤岛，被危机环绕。
所有的应急措施全都因为缺少支援而无法实施，正如他之前所说，海港城现在，的确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