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虽是夏天，但深夜里南岭的山风还是削得我微微颤抖。鼻子也开始发痒了。估计月莹给的那杯兴奋水并没有抗寒的效果。还未待她继续讲述，我急忙抢道：“这里太冷了。能不能请你移步到我车里说？”
　　“你车？”月莹楞了一会，然后环视四周。“路边那辆小汽车？”
　　“啊……呜呜……”我捏着鼻子把一个喷嚏憋了回去。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那样子肯定很狼狈。
　　月莹笑了，但是笑得很无奈：“对不起，我移不了。”
　　“诶……为什么？”我揉了下鼻头，用力吸了下气让鼻孔通畅点。然后直盯着月莹的眼睛。
　　她微微低头，目光向下，似乎示意我看她的下半身。
　　我狐疑的随她指示瞄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呆了很久。她腰部以下是一个蛋形圆锥，还带有竖向的皱褶和一些像是装饰的突起，若是不细看的话肯定会从她精致的外表惯性的认为那是一袭白色长裙。但刚才我就发现了她确实没有穿任何衣物，所以……
　　月莹没有腿?!
　　我无法相信，立即伸手去抓了一把。潜意识里依然觉得自己会摸到一缕丝滑。然而那扎在手掌上那冰凉的砂砾感比夜晚的山风更刺骨。为了确认没有摸错，我还像个猥琐大叔一般上下前后摸了个遍。最终不得不沮丧的承认，那手感就是一大块石灰岩。
　　一直以来对于她说自己就是一块石头抱着戏谑的心态去听的。现在我不得不重新认真的审视她的话。刚才她托住我脸庞的双手没有体温，触感光滑如精心打磨的玉石。现在我摸到她下半部分却又是粗粝的天然岩石。而且下半部分也没有明显的光亮。看起来中间也没有明显的分界。也就是说，这应该是一个整体了。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之前那种对不明事物的惊慌感，但这个还是与日常的惯性认知差别很大。
　　月莹笑笑，“就和你摸到的一样，我现在是无法移动的。”
　　不知哪来一阵冲动，我喊出一句：“那我搬你起来吧！”但是双臂一使劲我就后悔了。不管我是前后还是上下，我都无法移动她分毫。再往下细看时才发现，她下半部与我所坐的石台之间竟然也无一丝缝隙，难道她和石台都是一体吗？
　　月莹没有和我纠结，反倒是趁我靠近她时将我头上顶着的斗篷解了下来。
　　失去天衣让那些超人的对外知觉瞬间就没了。草木的呼吸，磁场的脉动，甚至山川的低吟我都感受不到了。周围除了冰冷的寒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让我的感觉就像一个正常人被强制蒙住眼睛，塞上耳朵，堵住口鼻那么难受。如同从阳光明媚五彩缤纷的世界里突然掉进了小黑屋。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把天衣抢回来，只为了找回那种与大地深切融为一体的感受。但很快我的理智告诉自己。天衣原本就不是我的。那是月莹从深海里找到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哪里对不上。眼睛直望着月莹，她倒没有把天衣穿上或藏起来，而是用双手对其做一些拉扯和拍打，但动作很缓慢很轻柔。似乎只要稍用力就会毁了这件独一无二的宝贝。
　　最后月莹将其展开，竟然是一件看起来很厚实的风衣。“我改了下，你先用来保暖。虽然外皮很薄，但里面是蜂窝气室。只是改了以后，就无法给你大脑提供辅助信息了。接下来你得靠自己去领悟。”
　　就这么点残料都还能做出一件大衣，惊讶之余也有少许感动。穿上以后双臂和后背马上就吹不到凉风了。但我想在前面拉上拉链或扣上纽扣，却发现根本就没有。
　　“你把衣角对好在一起就行了。它自己会合拢。”
　　果然，大衣从衣角开始自己快速的粘接起来。直到我的脖子又自动停止。
　　“这又是什么技术！”我不由的惊叹。
　　月莹的眼睛又微微闪了下：“天衣无缝！”
　　我尴尬了，这个成语目前的解释虽然是指事情没有破绽和漏洞，但其出处还真是指不用针线织造的衣物。如此看来我身上这件天衣确实名副其实，牛逼得很啊。
　　“那如果有更多材料，岂不是有无限的功能？”我不禁开始幻想其随心所欲的变换造型。不用换每天都能穿不一样的衣服。
　　“确实，经过变换，防寒祛暑只是微不足道了，硬化后可以抵抗你们最强的反器材步枪；展开作为翅膀可以提供足够的升力带你上天；包裹起来可缓冲你九倍体重……”
　　我只是想了下怎么换衣服，月莹却把我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没有天衣辅助，我也无法形成月莹所诉那些印象，但超级英雄电影倒是看了不少。自己脑补了一下被巴雷特狙击后，手那么一挥就抓住来袭的子弹。再把飞来的子弹捏成碎屑。最后是对手眼中那见到鬼的神情。
　　“那要怎么才能让它改变功能？”大衣版的天衣穿上后，温度真是刚刚好，不冷也不热，似乎还能根据我的体温变化自动调节。
　　月莹皱了下眉：“发送电脉冲指令以及压力指令。我还没用过声波控制天衣，不知道是否能用声音指令。”
　　“声音指令是什么意思？”我很好奇，难道说我喊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它就能应声而变？
　　“特定的声纹，上古时期，很多地仙制作给人类使用的工具——也就是人类所说的‘神器’——基本都接受声音指令。但那些声音指令不是人类语言。学习指令的人也只知道指令能够操纵‘神器’而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指令除了声纹准确，还必须有一定的节奏。所以使用‘神器’有个起码要求，就是唱歌不能跑调。”
　　最后一句让我觉得月莹幽默感很强啊。让我忍不住笑了，但是她透露的信息还是让我很吃惊，因为又有一个关键词出现了：神器！
　　对于神器一般的理解，就是神的东西，凡人只能仰望不可触碰，否则搞不好就粉身碎骨了。然而月莹却说，神器虽然是神仙制作，但也是给人用的。
　　“你说的声音指令，是否就是咒语啊？”没有特定语义，需要吟唱，魔幻故事里的各种法术，禁咒不都是具有这种特性么？
　　“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有点像。”月莹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喔几呼拿库那……依达路哈撒依古哇……”月莹突然唱出一段歌，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但她的歌声却让我深深震撼！音色纯正无暇，节拍精确无差！她唱完很久，我才发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天籁啊！”我深吸一口气，由衷的赞叹。“这绝对是我听过最美妙的歌声！”
　　月莹莞尔一笑：“这不是歌曲，是我刚才说的声音指令之一，只有唱成这样才能将指令传递给神器。”
　　唱成这样……才能……我突然觉得自己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