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断弦

　　电话里头林洋两三句把情况做了个说明，谭石听后丢下一句“在那等我”就挂断了电话，林洋可没心思想谭石要做什么，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潘婷婷，人平安无事就好。
　　拒绝了叶轮一起去餐厅的邀请，林洋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回忆了和这伙人的前因后果，说句实在话确实怪不得他，这群人就是在小地方横惯了，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林洋给了他们两次机会，现在还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林洋的手握得很紧，他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怒意滔天的心情，眼中多了一丝决绝。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叶轮都跟着有些眼圈发黑，他挠了挠后脑勺，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的林洋有些不是滋味，从昨晚到今天下午，快二十四个小时了林洋一动都没没动过，闭着眼睛坐在原地，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叶轮也不忌讳他，当着他面就接通各种电话。
　　快九点的时候叶轮已经准备离开了，这时他的电话又响起，接通还没说两句就挂了，叶轮脸色有些尴尬，对林洋说：“小兄弟，谭老前辈说想要见你。”
　　林洋睁开眼睛，是谭石来了。
　　年轻司机似乎变成了林洋的专人司机，他拉着林洋来到谭石说的地方，这里距离市区还有些路程，林洋很是不满，要是得到了潘婷婷的消息自己也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对谭石也有股气。
　　司机在车上没下来，谭石跟叶轮吩咐过了，只见林洋一个人。他一个人走进这废弃的铁皮房仓库，中间燃着一把火堆，照亮了对面谭石满是伤疤的脸。
　　“你来了。”谭石的语气已经很随意，仿佛这事根本没发生在林洋身上一般。
　　林洋听了他的语气，脸上流出愠怒的神色，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
　　“不用那样看我，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谭石轻笑了一下，“你可知道这事因何而起？”
　　“我和他们之间的纠纷。”
　　“错！”
　　林洋皱眉，他不想在这个毫无营养的话题上和谭石讨论更多，眼下找到潘婷婷才是最重要的，今天自己就不该来这里。
　　“是因你而起。”谭石见他点不透，摇了摇头继续道，“你若是第一次与他交手便杀了他，怎么会有今日的烦恼？”
　　“别说了，我没心情听。”林洋听的烦躁，他当时念对方是普通人才放过他们，现在谭石说到他心坎里，伤疤被揭任谁都不好受。
　　“冤冤相报，从未有了，何以解怨，以杀止杀！”
　　谭石透过火光看了看他，又缓缓说道：“你走吧，这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他们办事效率还是有的，想通了之后，若是要见我就来这里，若是道别，那就免了，你我就当从未见过。”
　　林洋转身走出仓库，复又坐到车上后排，奥迪载着他沿来时的道路返回。
　　一连三天没有消息，直到第四天凌晨两点，叶轮的人才找到刚从网吧里出来的小孩，他正是那天中午带走潘婷婷的其中一个，十四岁的年纪，辍学已有两年，据他的交代很快也在一家网吧里找到了另一个少年，根据他们描述的地方，叶轮带着林洋赶到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把现场周围都控制住了，外人一个没有，从里面走出来的通背门弟子手上还戴着手套，他取下口罩，犹豫了一会看着林洋说道：“林先生，我想你还是别看的好。”
　　林洋没有理他，从得到消息叶轮就陪他赶过来，现在自己只想见到她，叶轮给这位弟子打了个手势，跟上林洋就往里走。
　　这是一处破烂的出租房，五十多平方的面积，上个世纪的那种老楼结构，屋里地面连瓷砖都没有，门窗也是破烂不堪。叶轮把里面的人交出来，跟着林洋走进那浴室，狭小的空间里加建了一座浴缸，潘婷婷浑身赤裸的泡在水里。她手腕和脚踝被胶带捆住，手指脚趾被人剪去，四肢上数不尽的刀割划痕，剪断的头发散了一池，胸部、双腿之间都有被烧过的痕迹，舌头被人切掉，眼皮也被用刀割开，里面眼球被活生生拔出，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眶。她的五官已经扭曲得看不出表情，此时尸体被泡的已经有些浮肿，身上布满乌青的血斑，头皮好几处撕裂开来，似乎生前被人用力把头发拽下。
　　叶轮看到这里有些不适，转过身快步走到客厅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旁边负责尸检的弟子脸色有些不太好，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口中说道：“死者生前被人用重物殴打，身上多处内伤，房间里找到了疑似作案用的榔头、球棍，遭人强奸后下体被塞入玻璃瓶，身上三十四处刀伤，其中四处检测出敌敌畏，几个人把蜡倒在她身上后点火，下水道里发现了被剪下的手指，全部被订上订书钉......”说到这里咳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两人交代整个虐待过程持续了两天，然后把当时还未彻底死去的死者固定在在浴缸里，用喷头慢慢，直接死亡原因是溺水，我们找到的时候那喷头还在工作，有弟子去查过水表情况，已经有两三天时间了。据那两个少年交代，一起作案的还有两个十五岁的未成年人，以及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他们原本计划明天晚上再过来处理尸体，说是准备放入油桶中带到山上掩埋。”
　　林洋仿佛没听到一般，他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如一尊雕塑，叶轮有些担心他，试探性的问了问：“林老弟，要不......”见到林洋的表情吓了一跳，识时务的闭上嘴，带着那个弟子出去，把时间留给林洋。
　　林洋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他从叶轮的人手里拿过潘婷婷的手机，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仓库里的火堆还在烧，谭石依旧是站在原地，他睁开眼，口中说道：“来了？”
　　林洋的脸出现在火堆对面，他此时脸上看不出表情，两个人沉默了有十分钟，林洋忽然开口，喃喃的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道？”
　　谭石的疤脸也是看不出表情，他反问：“你认为什么是道？”
　　林洋眼中反射着跳动的火光，他直愣愣的说：“正义，这世上难道没有正义？”
　　谭石冷笑一声：“道是正义？可笑！可笑！”他往火里踢了一脚沙子，“你一开始就错了，现在简直是错上加错！你觉得这天下不公平？那杀人者若不是觉得不公，也不会对那女孩用此手段。公道存乎人心，人心不一，那你自己就是公平，你自己就是道！这世间犯法之人被抓之后介伏法，而法是什么？就是那拳头最硬的人制定的规矩！那是最狠的道！伏法本身就是犯法者被最强的人打服，有不服者介斩之。”
　　“道法无常，我就是天，我就是道！你若是再提正义二字，就算我谭石看走眼了罢。”
　　林洋看这噼啪跳动的焰火，光亮中似乎映照出一个卷发女子的模样，他经谭石这么一点拨，胸口似乎一根弦悄然崩断，心中最后的软弱柔情消失不见。
　　林洋身上气息一收，冲谭石抱拳，然后整个人消失在黑暗中。
　　谭石看到林洋的变化，心中一定，此子日后成就，非前人所能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