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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如水波抖动,“嘭……”地一下碎裂开来,一同碎裂的还有嫩绿的光点。轻尘身躯一晃,重新回到了记忆长河中。
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呆,想着这个叫陈长生的仙帝的往事,心里一阵迷茫。他想起了桃源村,想起了孙寡妇和老孤独,还有灵巧儿、二嘎子、大虎、铁牛。他还想起了天心岛、想起了小竹,心里隐隐作痛。
他迷茫地向前走着,惊飞一大片嫩绿光芒。一团灰蒙蒙的嫩绿光芒慌不择路直接撞在了他的眉心上,画面瞬间再度变幻。
前方是一座耸立云端的巍巍高山,顶上有一十丈宽的平整地面,像是被人一剑削去峰尖、抹平而成。山的一侧,是被云雾遮蔽的深涧。
山上长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幢幢如盖。梧桐树一半盛开在山上,遮蔽了大半个山顶。一半盛开在深渊上,云雾缭绕其间。
梧桐树下有一长方形石桌,桌上放着一把漆黑的古琴,琴额上刻着“绿绮”两个绿漆鸟虫书文字。
锵锵——!
一道嘹亮清脆的凤鸣声刺破苍穹,一只金光耀眼的凤鸟悠然自在地在天空翱翔了一阵,而后循着巨大的梧桐树旋转着飞了下来。落地时,化作一身披着金丝纱衣、穿着银霓织锦火纹长衫的年轻男子。
嗷——!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龙吟声从深涧里破空而来,一条金光闪耀的五爪金龙升空而上,化作一风度翩翩的青衫年轻男子。
“龙渊,你今天迟到了!”凤鸟化形的男子看见来人喜形于色,满面春风地朝青衫男子走去。
“哈哈,今天让你先来一步不好吗?天天都是我先到,就显得你不积极。”龙渊闻言爽朗地笑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睡过头了就是,还找借口。来吧,还是照旧,你弹琴我舞剑。”
“好,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法有没进步。”龙渊闻言走到石桌前,手一挥涟漪震荡,绿绮发出阵阵轻微的颤音。
“锵锵-铮铮-叮-咚——”龙渊手指翻飞,轻拢慢捻抹复挑,悠扬婉转的琴声时而如春风吹过麦田,时而如坚冰化作淙淙流水,时而如枯叶随风飞上苍穹旋转舞过……
一边,凤仪手执一把红艳艳的长剑,随着琴声舞动起来。跳跃翻腾,刺、点、挑、掠、砍、劈、削,脚步时而从容,如闲庭散步;时而急促,如风驰云卷。
“唳——!”他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凤鸣应和着琴声,而后凤舞九天,剑光荧荧宛如天女散花。
随着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凤仪背后出现一个浑身金光闪烁、火焰熊熊的凤鸟虚影。
凤鸟展翅,剑羽铮铮与他出剑的节奏相合。红艳艳的长剑顿时喷射出一道道火焰剑罡。剑罡射在峭壁上,炸得山壁轰鸣、碎石纷飞。
“铿——!”琴音戛然而止,剑光消失。
“哈哈,恭喜你凤仪,这一招‘有凤来仪’终于练成了。”
“还得谢谢龙渊你,不是你的琴声,我要练成这一招还得多花三五个月。你的琴功,已经达到引人入胜的境界了。”
“是呀,到这一步了,可下一步造化境,却迟迟不得门道。”龙渊闻言叹了口气,脸色满是惆怅。
“龙渊你就不要叹气了。咱们每天在这修炼没人打扰,你弹琴我舞剑自娱自乐日子逍遥自得,境界高点和低点其实没什么分别的。哪像红尘纷纷扰扰,烦恼不尽。还有,你我如果进入红尘世间要是被发现,轻则沦为坐骑,重则被抽魂练成器灵将永世不得轮回。”
“虽是如此,但这琴弹着弹着,不知不觉就想着要弹得更好,要晋升到更高境界。长时间感觉不到进步,反倒会在心里积攒下焦虑的情绪。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回去思考一下下一个境界该怎么做。”
龙渊说着也不待凤仪回应,直接变回龙身朝深渊飞去。凤仪看着它消失的地方,心里泛起淡淡的忧虑。
“哎——,恐怕今天以后,龙渊的心思就不在这里了。”
出了一会神,凤仪现出真身仰天鸣叫一声,循着梧桐树旋转着飞入了云端。
画面一变,轻尘眼前再次出现龙渊抚琴、凤仪舞剑的画面。
琴音缕缕,如少女心事柔情绵绵、不绝如缕,又如闺中思绪、脉脉不得语。龙渊眼神迷离,任由十指随意拨弄琴弦。
“唳——!”一声清脆的鸣叫震翻游云,凤仪收了剑静静地看着双手轻轻压在琴弦上出神的龙渊。
“龙渊……”凤仪轻轻地叫着。
“哦……?”龙渊怔了怔,回过神来。
“你刚在想什么?今天的琴声里满是心事。”
“啊……?!凤仪,我想出山了。我想了一个晚上,只有到人间去,在滚滚红尘中沉浮一番我才能明白‘造化’的真意。我要走了,你多保重。”龙渊头站起来看也不看凤仪,掉头就走。
“龙渊,把琴拿上……”凤仪闻言心头颤抖着,浑身力气如同被抽掉了一样,身心一阵空虚脆弱。
虽然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时刻准备着接受事情的到来,可当这离别到来时才发现再多的准备都无济于事。此刻,他感到内心有个世界正摇摇欲坠。
“琴就留给你。你若想起我,就弹上一曲。多保重!”
龙渊心里一阵抽疼,泪水在眼眶打着转。他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不舍压下去,沿着山路快步走了下去。
凤仪看着龙渊一步一步远去的身影,扔下长剑,抱过琴追了下去。可走了几步他颓然坐在了地上,神情落寞。他把琴横放腿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弹唱着:
“苍梧渊,浮云端,梧桐入云天。晚风吹彻碧水寒,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江湖路缥缈。问君此去几时还,云水自此闲……”
“嗷——!”
琴声悠悠、歌声断肠,一步一步远去的龙渊听闻,终于是抑制不住淌下了两行清泪,化作龙身在半空盘旋一圈飞速远去。
“保重……”凤仪泪眼朦胧地看着远去的龙渊大喊出声,喊完浑身虚脱依靠在巨石旁沉沉睡去……
自龙渊走后,凤仪每天依然准时一个人前来练剑,练完剑坐下来弹奏一会绿绮,再站在深涧旁发一会呆,然后化作凤鸟飞到梧桐树上。
苍梧山上无四季不知年岁,唯有月圆月缺,让人知道时间一直在流逝。自龙渊去后,月圆月缺、循环往复,已经一千二百三十五次。昔日的翩翩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个气宇轩昂、面容清秀如同玉石雕琢般的中年男子。
这一日,凤仪练剑总觉神思不属。弹了会琴,内心亦久久不能平静,琴音断断续续。他长叹一声看着绿绮,心里充满了思念。正是“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烦闷之际,他踱步来到深涧旁静静地发呆。突然涧下传来阵阵血腥味,涧中风云涤荡、寒气汹涌,气势磅礴。
凤仪一惊,心头产生一股不祥的感觉。它想也不想,化作凤鸟尖叫一声穿云破雾直下。
只见深涧之下,原本幽蓝清澈的寒潭此刻变成了滚滚血水,阵阵让人作呕的腥味扑鼻而来。
“唳——!”凤仪盘旋鸣叫着,细细查探变故出现的原因。
“轰——!”翻滚的血水突然爆炸开来,同时一枚碗口大小的金色鳞片被轰飞上了半空,
凤仪见状一闪而过把金色碎片衔在嘴里,血色浪涛随即停止了翻滚。风云静止,深涧重新回复以往的宁静。
凤仪看了一眼寒潭,转身飞了上去。他重新化作人形,看着手里的金色鳞片手里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