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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未成烟,奈何是孽缘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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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说到这里,老人家又捏出了个新的糖人。
  沐云溪拿出些银子将这个糖人买了下来,交到了洛依的手里。得到糖人的洛依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地拉着沐云溪,想让他和她一起玩。可沐云溪哪有那个闲情逸致,他的注意力可还全都在老人家未讲完的故事上。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沐云溪向老人追问。
  可是老人却没有立马讲下去,只是拿起面前一个书生模样的糖人,长叹了一声:“唉!后来!后来的一切都是罪孽啊!”说完便一直盯着手中的那个糖人,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或是怜悯又或是忏悔。
  妇人从地牢回来之后,发现和她一同被抓去的那三个男人并没有回来,他们的家人每日都在焦急地四处寻找着。
  可是收了银子的妇人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实情,任由那三个男人的家人没日没夜的寻找。
  直到七天之后。那天,武云修的几个学生如往常一样来到他家上课,却发现他们的先生倒在了自己的书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个沾染了血的笔筒。
  几个学生当即大惊,想来先生家昨晚定是遭了贼,先生是被盗贼打晕在此。
  几个人合计着把先生先搬到书房里先找个地方躺着,然后再去找旁边的岳姑娘来给他瞧瞧伤势。
  可这刚走进屋里,眼前所见的一切差点没把他们吓个魂飞魄散。
  在先生的书桌前,笔墨书本沾染着深红的血液是一片狼藉,一个人就这么趴在血泊之中。
  有个胆子稍微大些的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的后脑居然被人砸了个大坑,连脑浆都冒了出来,那场面简直惨烈至极。
  此情此景,几个人哪还顾得上其它的,撒腿便往外跑,甚至都不敢去看那人到底是谁。
  直到城主府派来调查案子的人来了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居然是隔壁岳家的老头岳昀,而砸死他的就是他们看见的那个拿在先生手中染血的笔筒。
  一时间,关于武云修谋杀岳昀的各种流言在天湖城中迅速传开。这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说因为岳昀干涉他和岳然的感情,他忍无可忍便痛下杀手。一时间即便调查这件案子的相关人员还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但在百姓口中,武云修似乎已经成了这件案子不二的凶手。
  武云修对于这一切倒是不以为意,即便周围的人都用看杀人凶手一样的眼光来看他,对他退避三舍,但他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管他旁人如何言说。
  只是自那之后,岳然虽没把他当做杀父仇人,却对他是避而不见,这是唯一让他很苦恼的事,只求城主府能还他一个清白。
  终于三日之后,到了城主府对外公布调查结果的时候,武云修胸有成竹地等着最后的调查结果还他一个清白。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城主府对外公布,他们认定杀死岳昀的凶手正是武云修。这下,武云修成了“名符其实”的杀人凶手。
  调查结果公布当天,独孤贺便亲自下令,派人缉拿武云修归案,要让他血债血偿,还岳家一个公道。
  虽然武云修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可是现在全世界都认为他是杀人凶手,他人微言轻,做什么辩解都是徒劳。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只有保住一条命,有朝一日才能洗刷掉自己背负的冤屈。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武云修是在天湖城中东躲西藏,独孤贺也加派了大量人手搜捕他,双方在天湖城中进行着无休无止地猫鼠游戏。
  沐云溪听故事听得手里无聊,随手便从摊位上拿了个糖人在手里把玩着。不过老人家对于沐云溪这种随意玩捏他作品的行为似乎不太高兴,刻意地咳嗽了一声。
  沐云溪也不敢怠慢,立马把糖人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后来那个书生怎样了呢?”沐云溪问。
  老人看着之前拿在手里的那个书生模样的糖人笑道:“后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从搜捕他的天罗地网中逃了出去,最后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
  “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老人摇了摇头,“这背着人命案子逃出去的,怎么还敢回来啊!”
  趁着老人说话,沐云溪又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那些糖人,可是立马又被老人的咳嗽吓得缩了回来。
  “那个叫岳然的姑娘后来怎么样了?”沐云溪毕恭毕敬地问他。
  老人叹了口气,停下了手里的活,“还能怎么样,老爹死了,情郎跑了,无依无靠,最后只能答应了独孤家的提亲,做了城主夫人呗!”
  “也就是说曾经住在那个院子里的是前城主独孤贺的夫人?”
  老人点了点头。
  沐云溪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回头看了看拿着糖人兴高采烈的洛依。要是那间院子里住的是独孤贺的夫人,而照洛依说的那间院子是她娘亲的家,那她岂不是就是独孤贺的女儿。可是多来年江湖传闻只知道独孤贺有一个儿子独孤墨羽,却从未听人提过他还有一个女儿。但眼下想要从洛依这里知道什么似乎不太可能,只能看看这位老人家还知不知道些什么。
  “既然那个院子也算独孤夫人的半个娘家,那为什么还会荒废成那般模样?”
  老人一声哀叹:“唉!人都不在了,哪还会有人来打理这里。”
  “不在了?”
  老人抬起头来,用白发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像看无知者一般看着沐云溪。
  “这位公子你不知道吗?独孤夫人已经过世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沐云溪不禁大喊。他只知道十年前独孤贺神秘失踪,却不知道他的夫人居然已经过世快二十年了。那跟着他的这个洛依究竟是不是独孤夫人的亲生女儿呢?沐云溪开始产生了怀疑,毕竟洛依从外形上看虽然是一个大姑娘,可是从她一系列的行为来看,却又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老人家像是看穿了沐云溪的心一样,他对沐云溪说:“这位公子你不用怀疑,你身边的这个姑娘确实就是独孤夫人的亲生女儿独孤洛依。”
  “独孤洛依?你怎么知道?”沐云溪很奇怪,这个捏糖人的怎么对独孤家的事这么清楚。
  老人家好像并不打算和他解释,“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只想告诉公子,这位姑娘其实年纪比公子你小不了多少,只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一些变故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又是二十年前!这个老人刚刚说过,独孤夫人病故于二十年前,而他旁边这个姑娘同样是二十年前变成了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那么说二十年前独孤家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沐云溪又掏出些银子放在老人的面前,顺手又拿走一个糖人递到了洛依的手上。
  “看来老人家您的故事还没说完啊!”
  老人家看似漫不经心地将银子收了起来。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啦!我还记得那晚的月亮好像挺圆的。就在那晚,一伙盗匪闯进了独孤家。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对独孤家的金银珠宝并不感兴趣,而是直冲向独孤贺的房间,进去便要抢独孤贺视若珍宝的那两把宝剑。”
  “宝剑?就是从岳家得来的那两把?”
  “没错,当年岳姑娘嫁到独孤家,那两把宝剑便是唯一的嫁妆。独孤贺将那两把宝剑视若珍宝,一把取名‘平沙’,一把取名‘落雁’。”
  “平沙剑?落雁剑?”沐云溪只听说独孤家手中有一把斩金截玉的落雁剑,却从未听过还有平沙剑这一说。
  “公子有所不知,当年那群盗匪闯入独孤家夺剑,独孤贺自然是拼死抵抗,可这帮家伙也不是善茬。独孤贺双拳难敌四手,被夺走了那把平沙剑,才两岁多的女儿也被人打伤,从此心智不全。”
  沐云溪想老人口中的女孩应该就是他身边的洛依吧。他回头看着此时满面笑颜的洛依,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这个姑娘,没想到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曾有过这么一番遭遇。
  想到这里,沐云溪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突然间,一个糖人递到了他的面前。沐云溪抬眼一看,洛依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大哥哥,你不开心吗?这个糖人给你!”洛依傻呵呵地朝沐云溪笑着。
  沐云溪接过糖人,摸了摸她的额头。转念想想其实那番遭遇对于她来说未必全是坏事,至少她可以永远不用长大,不用面对这世界的是是非非。
  回过头来,老人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照老人所说,平沙剑被盗之后,独孤贺性情大变,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终日派人四处寻找宝剑下落,可最终都是一无所获。
  另一边,因为女儿的重伤加上宝剑的丢失,独孤夫人一病不起,几个月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刚丢了宝剑,如今又经历丧妻之痛,对于独孤贺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自那之后,他沉迷于声色犬马,惶惶终日。直到十年前的一天,他突然说要出去寻找平沙剑,最后消失在了茫茫大漠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你是说独孤贺是自己走丢的?”
  “没错!”
  这可是和沐云溪曾经在中原听到的传闻有些不一样。独孤家一直是江湖上有些名望的家族,而独孤贺也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剑术高手,中原武林一直传说他的失踪是因为在大漠中遭遇了风沙,没想到今天让沐云溪知道这后面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那独孤贺走之前有说过他要去哪里吗?”好奇心驱使着沐云溪不断发问,可是转念一想,这么隐秘的问题,恐怕这个老人家也不会知道吧。可刚一眨眼的功夫就听见老人的口中吐出了四个字——伽罗天宫。
  “伽罗天宫?”老人家刚才不是说独孤贺失踪是为了找回丢失的平沙剑吗?那他往伽罗天宫跑干什么,难道平沙剑在那里不成?
  老人拿着一个新弄好的糖人在洛依面前晃了晃,洛依接过糖人,老人看着嬉皮笑脸的她对沐云溪说:“独孤贺是一个江湖人,但同时也是一个父亲,他去伽罗天宫是为了找到冰魄灵芝治好他女儿的病。”
  “冰魄灵芝?”沐云溪只听陆青阳说过冰魄灵芝能解热火之毒,没想到还能治这种病。同时他也注意到这个卖糖人的老人家居然连冰魄灵芝都知道。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老人家,感觉他似乎不止是一个卖糖人的这么简单。
  老人家似乎感觉到了沐云溪在观察他,就在他快要察觉的时候,沐云溪很快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将话题转移开去。
  “看样子独孤贺最后并没有成功吧。”沐云溪转头看着那天真烂漫的洛依,想来要是独孤贺找到了冰魄灵芝,那洛依不可能是现在这般模样。
  “是啊!常人想要在雪域之上找到伽罗天宫都十分困难,更何况要到那极寒之地去拿到冰魄灵芝。”
  “老人家似乎对冰魄灵芝很了解啊?难不成曾经见过?”沐云溪试探着这个老人,毕竟冰魄灵芝也是他们此行的一个目的,要是能从这个老人家这里打听到什么线索,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老人家却笑了起来,“这世间真正见过冰魄灵芝的恐怕没有几人啊!老朽也只是听人说起十八年前有人曾经拿到过冰魄灵芝。”
  “有人拿到过!”沐云溪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这之前关于冰魄灵芝他们听到的都只是一些人们口耳相传的传说,甚至没有一部医药典籍里有关于它的只言片语,他们曾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还存在。现在这老人家居然说有人曾经拿到过。
  “那是十八年前,大周朝廷联合西域攻打伽罗的时候,据说一位来自中原武林的高手从伽罗的玄冰地牢里带出了一朵冰魄灵芝。”
  “后来呢?”沐云溪追问。
  “后来独孤贺想用整个天湖城和那位大侠交换他手中的冰魄灵芝,可是那位大侠却说冰魄灵芝要用来救一个十分重要的故人,拒绝了他。”
  沐云溪从陆青阳那里听说过,冰魄灵芝最近一次现世是十八年前在南疆药王谷,看来那朵冰魄灵芝很有可能就是老人所说的这个大侠带走的这一朵。
  沐云溪本想继续追问,可是老人却放下手里的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了,故事听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要收摊了!”老人家拍了拍手,活动了几下。
  沐云溪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还没到日落黄昏,但是他出来好像也很长时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不过走之前,他还有一个问题,“老伯,谢谢你的故事!不过为什么这附近的人都不愿和我们说起以前的事呢?”
  老人咳嗽了两声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公子,谁愿意把自己做的孽说出来给别人听啊!”
  “老伯的意思是……”
  “当初要不是那个妇人的出卖,岳姑娘也不会被迫嫁给独孤贺。要不是周围这些人那些子虚乌有的供词,武云修也不会背上杀人凶手的黑锅。”虽说到了今天,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亡故,再去追究谁是谁非已经有些为时过晚,但是从老人家的言语中,沐云溪还是能感觉到一丝的愤恨。
  不过既然老人家提到了那个妇人,沐云溪又随口多问了一句,“那当初被抓走的四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地愣住了,停顿了小半天才说:“那个妇人有了钱之后就搬走了。至于另外那三个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听说当时在地牢里被酷刑折磨得半死不活,最后被丢到了乱坟岗去了。”
  “是吗?那挺惨的!”沐云溪又给了老人一些银两,随手再拿了两个糖人,想想这里再加上洛依手上的那四五个,应该够打发她很久了吧。虽然知道了她是独孤贺的女儿,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把她送回独孤家,还是让她先跟着自己回客栈去吧。
  老人收了银两,看着大漠骄阳下两个人远去的背影,白发遮挡下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种旁人看不出的意味。一阵风掠过,吹起老人脸庞蓬乱的白发,脸上露出一块触目惊心的烙铁烙印的深深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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