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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百战死,游子远行归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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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屋中,徐将军的夫人许氏倚靠在床边,两眼无神,脸色苍白,口中时不时发出一声无力的哀叹。徐夫人的身旁,一个侍女端着餐食站在一边,看着悲伤过度的夫人,她也是一脸的愁容。这几天送来的饭菜夫人是一下都没有动过,此刻她手里的这份是一个时辰前送来的,饭菜早已经凉了,可是夫人还是没有丝毫要进食的意思。而她也只有过一小会儿就尝试着劝说一下夫人,希望她能突然想通了吃几口,可是夫人始终无动于衷。
  “夫人,你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你就吃一点吧!饿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侍女小梅继续尝试着劝说夫人。这边老爷刚走,夫人再出点什么事,那这个家就真的要垮了。
  可是夫人依旧用那已经十分虚弱的声音回绝了她:“我不吃!小梅,我不饿,我要等樾儿回来一起吃!”
  “夫人,你先吃点吧!少爷这几天就会回来了!”看着夫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小梅也是一脸的无奈。丈夫走后,儿子成了徐夫人心里最后的依靠,这些天她口中一直在重复着要等儿子回来。小梅想也只有等少爷回来才能劝得动夫人了。
  可是小梅并不知道此刻徐樾已经回到了府中,她只能继续端着饭菜站在一旁,期待着夫人早些自己想通。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夫人的另一个侍女小竹急匆匆地从外边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小竹一路跑一路喊着。可是床上的徐夫人却是无动于衷,倒是小梅见她这般急匆匆的样子率先问道:“你这急匆匆地干什么啊?”
  小竹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说:“夫人,少爷……少爷……少爷回来了。”
  一听到徐樾回来了,刚才还是有气无力靠在床边的徐夫人一下子便直起了身来,瞬间看着比刚才精神了许多。
  “你说什么?樾儿回来了?”
  小竹看着夫人,一个劲地点头。
  “是的,少爷回来了,徐管家正领着少爷朝夫人这边来呢。”
  “快,带我过去,我要出去接樾儿!”徐夫人有些激动,尝试着床上站起来。可是因为好几天没有进食,腿脚有些发软,刚一起来就险些没有站稳,好在小竹及时上去扶住,不然可能就直接摔到地上了。小梅见夫人这个样子也放下了手里的饭菜,和小竹一道扶着夫人朝屋外走去。
  刚走出屋门,三人就迎面撞见了赶来的徐樾和徐管家。见到归来的徐樾,徐夫人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一下就挣开了扶着她的小竹和小梅,咬牙坚持着最后一丝力气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徐樾。
  这刚一抱住,徐夫人的眼泪就如同决堤一般,开始向徐樾哭诉:“樾儿,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娘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徐夫人的说话声中夹杂着抽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去丈夫,就和天塌下来了没什么分别。好在她还是一个母亲,除了丈夫,她还有一个支撑着她的儿子。
  徐樾抱着母亲,却没有如母亲那般泪目。他不能哭泣,他要学着坚强。刚经历丧夫之痛的母亲还需要他的支持,此时他的眼睛里不容许有泪水。他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慰道:“母亲别怕,有樾儿在,我们家的天还不会塌下来。”
  这句话对徐夫人而言好似一颗定心丸,她感觉徐家还有人撑着,她还有依靠。她就这么抱着徐樾,两只手紧抓着他的后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有樾儿在,樾儿长大了。”徐樾继续轻抚着她的后背,希望能多给她些宽慰。
  一旁的徐管家看着这母子俩,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倒是另一边的小梅提醒了一句:“少爷,夫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说是要等你回来一起吃。您看要不先让夫人去吃点东西吧。”
  母子二人在这宽慰半天,要不是小梅提醒,徐樾都差点忘了刚才徐管家就和他说过母亲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徐樾抱着母亲,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母亲,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前些日子,无论家中的下人如何劝说,深陷悲痛之中了无倚靠的徐夫人就是不肯进食半点,一个劲地说要等儿子回来一起吃。
  如今徐樾回来了,从悲痛中稍稍走出来一点的徐夫人很快便答应了和徐樾一起去吃点东西。这着实让在场的人都安心了不少,徐管家更是有些激动,立马跑去吩咐厨房准备新鲜饭菜。
  徐樾站在原地,抱着母亲,等着她从刚才的情绪中慢慢地缓过来。渐渐平复心情的徐夫人松开了紧抱着徐樾的双手,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准备和徐樾一起去到前厅吃饭。
  可没成想刚迈出一步,徐夫人便感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眼前一黑便向后倒去,好在是徐樾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徐夫人多日没有进食,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刚才从床上站起来时便已经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是急切想见到儿子的心让她一直坚持着。现在儿子也见到了,心中有了倚靠,那股强撑的意志自然也就没有了,虚弱不堪的徐夫人自然就倒下了。
  徐樾跪在地上,让母亲躺在自己怀中,口中不断地呼喊着。可是徐夫人早已晕倒过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边父亲刚刚离世,徐樾断不能让母亲再发生什么不测。她抱起母亲便往母亲的屋中跑去,同时吩咐着小梅和小竹赶紧去找大夫。
  徐樾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又拿来毛巾,擦拭着她额头冒出的虚汗。而后就一直坐守在床边,紧握着母亲的手,心中默默地祈祷着,祈祷着母亲千万不要有事。
  约摸着过了一个时辰,徐夫人渐渐从昏睡中醒来,模模糊糊中看见徐樾和一个大夫模样的人站在床边,似乎在说些什么。
  “夫人只是多日未曾进食,导致身子有些虚弱。我给夫人开了些调理身体的药,待夫人醒来后,让她好好吃点东西,然后用药调理几日便会慢慢恢复。”言语间,大夫将一张药方递到了徐樾的面前。
  徐樾接过药方,向大夫连身道谢,帮大夫背着药箱一路将大夫送至门口。由于要照顾母亲,他无法远送,只能嘱咐一直候在门口的徐管家将大夫一路送出府去。但他还是站在门口,一路目送着大夫离开,直至大夫消失在视野之中,方才转身回到了屋内。
  这时徐夫人也从刚才还有些恍惚的意识中渐渐清醒。她尝试着自己从从床上慢慢起来,可是虽然说意识是清醒了,但毕竟好几天没有吃饭了,试了几次都感觉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
  转身回屋的徐樾见此是赶紧跑过来将母亲扶坐到床上。
  “母亲,您醒来!”
  徐夫人借着儿子的帮助,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臂,双眼紧盯着他的眉宇,这种实在的感觉让刚刚从昏睡中醒来的她知道,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樾儿,大夫送走啦?”徐夫人问。
  徐樾点了点头,告诉她:“我让徐管家去送了!母亲您先休息,我去吩咐厨房给您弄些吃的。”说完,徐樾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徐夫人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说道:“樾儿,你别走,留下来陪陪娘亲。”
  见母亲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徐樾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知道,父亲刚刚离开,此刻母亲最需要的,大概就是他的陪伴。没办法,他只得唤来屋外的下人给厨房传话,让他们准备饭菜,自己则答应母亲留在房中陪她休息。徐夫人见徐樾暂时不会离开,倒也舒心了不少。虽然依旧抓着徐樾的手,但徐樾明显感觉到力道小了不少。
  徐樾坐回到床边,一只手握住母亲抓着他的那只手,对她说:“母亲,您先躺下休息,过会儿我叫他们把饭菜送过来。”
  “那你别走啊。”徐夫人显然还是不放心,还是担心徐樾会在自己躺下睡着之后离开。这不徐樾刚想稍稍起身扶她躺下,徐夫人直接就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他离开。
  徐樾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宽慰道:“我不走,等饭菜来了我陪您一起吃,您先躺下休息会儿。”徐夫人“嗯”了一声答应,可是手却没有松开。
  过了好一会儿,在确定徐樾暂时不会离开之后,徐夫人才逐渐松开了抓住他的手。
  徐樾扶着母亲躺下,起身帮母亲拉了拉被子之后,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想到了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他和母亲跟着父亲一路从京城来到凉州,十几年来生活倒也过得幸福,可是谁又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父亲身居高位,手握西北重兵,无论是大周还是西域诸国,想要他性命的人比比皆是,他却总能逢凶化吉,可是谁曾想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劫数。徐樾在心中默默地感叹着,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但是看到母亲十分憔悴的面容,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徐夫人倒是注意到了欲言又止的徐樾,她开口问道:“樾儿,有什么事吗?”
  见母亲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徐樾赶忙解释:“没有,没什么!”
  徐樾有些紧张,眼神刻意回避着徐夫人,不想让她觉察到自己的心事。可是徐夫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对他说:“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没事的。”
  徐樾看着母亲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神比起刚才似乎多了几分坚毅,倒有些不像个刚经历生离死别的妇人,这倒是给了徐樾几分勇气开口。
  他在心中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开口说:“虽然不想勾起母亲的伤心事,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父亲这件事的经过。当然如果母亲不想回忆,我也不会勉强,等会儿我去问管家便是了。”
  “无妨,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吧。何况你也应该知道,毕竟那是你的父亲。”徐夫人叹了口气,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徐樾想知道他父亲去世这件事的经过。虽说是伤心事,但是徐樾想知道,她还是得去回忆。
  “那就劳烦母亲了。”
  徐夫人想了一会儿,开口说:“半个月前,你父亲从京城回来,路过城郊岩鼓山时,遭到一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伏击。你父亲的手下伤亡惨重,你父亲也身受重伤。好在你父亲的几个部下拼死杀出重围,带着你父亲一路逃回了凉州城。”
  “后来呢?”徐樾追问。
  “后来那帮人一路追杀,你父亲的手下几乎死伤殆尽,好在最后他们还是将你父亲送到了凉州城。杀手见你父亲已经入城,便没有再追。你父亲被送回家后,我们找来了几乎全城的大夫处理你父亲的伤势。经过大夫们的努力,几天之后,你父亲的伤势总算是稳住了,意识也渐渐清醒。”
  “既然伤情已经稳定,那后来父亲怎么又会突然去世呢?”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我几乎每天都守在你父亲身边照顾他,大夫也会每天来查看他的情况。大夫都和我说你父亲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大概过个一个月就可以下床了。可是那天,你父亲的情况突然恶化,大夫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开始向外溢血。见情况不妙我们赶紧找来大夫,大夫从正午一直忙到日落,用尽了所有办法,可是最终……”说到这,徐夫人有些哽咽,几滴泪水从眼眶滑落。
  徐樾不忍母亲再继续说下去,便安慰着她让她休息。待母亲睡去之后,徐樾冷静下来思考,他觉得父亲去世一事有些蹊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调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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