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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匆匆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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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是春风,却吹落了满树梨花。
  所有在嫣然城的人,都记住了这样一个名字——罗!
  所有人,毫无例外,全部堕入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幻境,只见周围的一切成了昏黄无际的荒漠,金色的沙子起起伏伏延伸至无穷远处,被枯叶色的天空斩断。无数断壁残垣均已被风沙侵蚀的不成样子,场景在迅速变幻着,人未动却已至千里之外,布满裂痕的古老祭坛,巨大无比,雄伟磅礴,只是祭坛四角竖立的高大石柱,已折断一根,断口处又出现两三道裂痕,隐隐有崩裂之势,另外三根石柱顶端,则各有一颗车轮大的红宝石,虽蒙了灰尘,却依然透着幽幽红光,如同燃烧着的暗火。
  地面突然剧烈抖动,地下如同被打穿了一般,无边沙漠像漏斗里的沙子,不停地朝中心流动起来,所有人被卷入其中,如置身洪水身不由己。
  突见远处有一洞窟,黄土从上方纷扬落下,如水帘瀑布,此洞黝黑深邃,如恶魔之口,将众人吞吸下腹。
  苍穹之上黑云弥漫,一道道如水桶粗的雷电轰击在祭坛之上,若从无尽上空俯视这天地,则能看见地上密密麻麻无数祭坛排列如阵。
  天外之音如悲号,如弦乐,一时充斥天地之间,满地飞沙走石,卷起阵阵尘暴,灰色雾气随那神秘的悠远的声音将世界包围,随即渗透融合,像是镜面一般,空间支离破碎,而一股驳杂的力量从世界之外宣泄而出。
  好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祭坛裂痕不断蔓延,其上一团团黑雾蒸腾升空,凝聚着,汇合着,成了两条如枯藤一般凝实的锁链,锁链正中猛然凸起,却见一只占据了整片天空的血色瞳孔,正想要挣断这锁链而出,黑如宝石的瞳仁,布满血丝的眼球,狰狞的,像那无尽怨气的化身,只看一眼,便定会双腿发软,心惊胆裂。
  林玄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里睁开双眼,洞窟内不知站了多少各种各样的人,这里相比外面,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透过洞口的一层七彩薄膜,林玄恍恍惚惚间看到那只巨目,只觉得心口一紧,浑身猛颤,手脚冰凉,已是七魂丢了六魄。
  那……是什么?!
  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个东西便是魔神之眼。”
  林玄此时面色苍白,如见鬼了般惊恐至极,他浑身僵硬,脖子也如木头一般,咔咔响着十分艰难地转过头去。
  这个男人!
  他如同每走一步,便已是千年岁月,一步步走来,竟像穿越了万古时间,他似乎早于天地合为一体,气势如天地般恢弘,给人的威压之大,若非要形容,便是整个世界!
  “罗。我便是。”
  他说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个男人面容十分沧桑,身材高大魁梧,嗓音也无比浑厚。
  他淡然自若地走出洞窟,只是伸手一抓,便见那天上的巨目瞳仁猛然一缩,接着炸裂成漫天血雨,一声尖锐刺耳的悲鸣响彻天地。
  “魔神现世,便是天地浩劫,我每隔万年杀他一次,至今已不知多少万万次!扼杀其于摇篮之中,便是我许诺兰克的职责。”
  幻境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消散,却见高空之上,罗单手抓着一名蓝衣少年,他哼笑一声说道:“你个卑劣的种族,非要世世代代寄生于人类之中,哼,魔神?在我看来也只是玩笑而已,本不愿亲自出手,奈何雅兰已时日不多,而你这个祸患,已无法再放任不管了!”
  罗彬坐的那辆马车却是贼车,转了一圈又把送回了城里,原来三大家族的人早就为他设好了陷阱。
  而这个气息十分恐怖的男人,竟是罗家始祖,那个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人。
  怎么一眨眼便莫名其妙被人抓在了手中,他,明明好不容易偷出包围,匿身于城中某个阴暗的角落。
  “小子,可认得我?”
  蓝衣少年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神情先是困惑,接着是呆滞,继而是狰狞。
  “是你!”
  “噩梦中,将我一次次杀死的那个人!”
  “是你……!”
  他说着竟战栗起来,眼神中充满绝望之色以及几分不可置信。
  罗家始祖,他不知是谁,可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却早已烙印在了他的灵魂里。
  “不……!”
  他心中恐惧,甚至不敢再看一眼这个男人。
  噩梦……已经从他出生便一直在折磨着他的神经,只要他一合眼,他便会做一个完全不同的噩梦,在梦中,他或善或恶,或苍老或年幼,或狰狞或胆小,他的结局总是一个相同的场景——那个男人走近他的身边,眼神里是轻蔑与无情,他勾起嘴角,手起刀落,自己便身首异处,一阵天旋地转,看着无头尸体喷出血雾倒在地上,天空渐渐变为血色,深紫,最终陷入黑暗与死寂。
  “噩梦……这是梦……!”
  罗彬颤抖着身体,恐惧在无尽放大。
  “罗彬?!”
  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他颤巍巍扭头看去,正是林玄踏剑凌空,紧皱眉头,盯着他看。
  “林小子,你可知我手中抓的何人?”
  罗开口淡淡说道。
  林玄脑门上细汗密布,他硬生生忍下了如同头颅裂开般的疼痛。
  回想起来了,关于这个贱贱的家伙,他们经历过的一切。只觉一股威压笼罩全身,脚下飞剑微微抖动,却又勉强将他撑住。
  “你说他是魔神?”
  林玄嗤笑,随即一脸敌意,语气不善道:“就算他是,你也不能带他走,更不能杀了他,因为我……不!答!应!”
  罗哈哈大笑起来,他语气十分随意,说道:“你不答应?呵呵,小子,你要是有本事,你来抢!把他从我手里抢走,我就听你的,放过他。但是……你没那本事,哈哈哈!”
  即便打不过这个无比强大的家伙,那也得打!
  罗彬,虽然是个讨厌的家伙呵!
  可是,他们早已莫名缔结了友谊,无论如何,这是林玄要竭尽全力守护的东西。
  信念,勇气,本心,一切我所珍视的东西,善良,爱情,义气,一切世间美好的东西,都是我,要用尽一生去守护的。
  单手握紧撒尔瑞斯血修罗,林玄咆哮一声,“给我,拿来!”
  只见他咚地一声窜天而起,一剑劈下,朴实无华。
  剑术九级技能,奔!雷!
  轰隆一声巨响,空间泛起一阵涟漪,此剑如泰山压顶,气势汹汹。
  “咔!”
  只听闻一声巨响,接着天地间响起剑之悲鸣。
  撒尔瑞斯血修罗……断!!!
  罗弹了弹手指,轻蔑一笑。
  “这只手,不单能断了你的剑,它还能劈开大陆,能将这个世界撕为两半。”
  林玄面色惨白,双目赤红。
  一口鲜血喷出,心知他对自己已手下留情,可是……撒尔瑞斯血修罗……
  握着手中这半柄巨剑,而另一半已不知砸入地下多深之处。
  这把属于修罗魂的武器,毁在了自己手上。
  毁掉一个人的武器,便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侮辱,是蔑视,是贬低,是欺侮!
  ……
  在某个未知的空间里,天地浑浊一片。只见一位散发男子正于地上打坐,突然脸色巨变,闷哼一声,却是一丝血迹顺着薄如纸片的唇角淌下。
  尖锐如刀削的下巴滴落鲜血,惨白的脸如覆冰霜,血红色妖异双目似乎看穿了无尽空间,他眉头紧锁,良久无言……
  ……
  “你败了!变数之光。”
  罗幽幽说道,眼神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罗彬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散发少年,心中五味杂陈,还是那个熟悉的长毛啊!为了自己的本心,便能忘记生死的畏惧,这就是长毛啊!
  我,是否太过懦弱了?
  表面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表面洒脱,表面坚强,却被噩梦所击败。
  可林玄,做着无能为力的事,过着万般无奈的日子,改变不了无法逆转的命运,却始终愿奋力一搏,从未被击败。
  罗彬突然笑出声来,他无比坚决地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话。
  “长毛,好久不见!”
  这一笑,竟真的洒脱至极!
  在林玄呆愣之时,二人便消失不见。
  “罗彬……”
  匆匆相遇,匆匆离别,人世间,多般无奈。
  这一别,很可能便是生死之别。
  林玄闭目深吸口气,落在地上,表情逐渐扭曲,涕泗横流,抱着头忍不住痛哭出声,他堂堂七尺男儿,何时哭得如此动情过?
  走吧,都走吧!
  可笑啊……剑,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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