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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留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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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收拾得干净利落,只留下石板地上残留下来的片片青苔,中央院子四边各有一道细长的水渠,而在两侧却有活水潺潺。
  只见与隔壁相接的院墙底部,留着高过了水面的拱形小洞,而活水正是经此而过,在宽阔的院子中间设有方形水潭,水潭边植树两三棵,便是凉荫,潭中亦有不少青苔,水色碧绿,其中有着些观赏用的小鱼,游来游去,悠然自得。
  院子正门处,位于门内那两根漆成黑色的柱子上,却是刻有两行红色小字,写的是,“风华正茂,掸尽香尘花事了;落英时节,轻舟一叶碧波遥。”
  林玄看着孔霜狸在偌大的院子里转来转去,不禁喊道:“小狐狸,你们家的院子也不比这差,你这有什么好新奇的,转来转去,转的我头都晕了。”
  孔霜狸扭过身,看着林玄,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在转,你又没转。”
  “你把那只学舌鸟扔哪儿了?”林玄突然问了句。
  “叫阿珍,不叫斜斜鸟。”丫头反驳道,随即用手指了指内堂。
  “阿珍?为什么它叫阿珍?”
  “你叫阿强,你叫阿强!”屋里传来了那只讨厌鹦鹉的声音。
  林玄撇了撇嘴,看天色已晚,便计划明日再去打探消息,最起码,先把光明圣殿的位置确定。
  次日清晨,林玄照旧打坐修炼,他自从于月光湖底吸收了虚无本源之后,便已突破至神级初,后又借助一缕残存的虚无之力达到了神级初的巅峰状态,距离突破神级中,总觉得只差一步之遥。
  可是这已经接近半年时间过去了,他虽日日坚持修炼,却仍然跨不过神级初至神级中的这道门槛。
  这不禁令林玄心生烦躁,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竟是凭借那强大的本源之力才能达到现在的境界,又何况自己还被静心玉那般折磨,说是洗练天资,可林玄如今都不得不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即便我有着天下间如此难得的机缘,又每日坚持勤奋修炼,却依然只是现在的神级初境界,比之许剑,叶北星,冯雨殇,习渊一流,他实在不敢称自己是个天才。
  他至今都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年轻高手,个个都要比他强上很多,他难以想象,这广阔无垠的大陆之上,还将有多少人,在这相似年纪下,令他望尘莫及。
  “罢了,心急又有何用,倒不如多想一想怎样先把目前要紧的事情,给解决掉。”
  在他那段失去的记忆里,包含着关于三个人的记忆,艾妃以及罗彬,还有一个连名字都尚不知晓的人。
  记忆像一块破洞无数的烂布一样,林玄觉得很是糟心,
  孔霜狸真是一刻都不离开他半步,不管林玄走到哪里,她都要不放心地跟着,像是生怕他会一不留神就扔下她不管一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玄也算是对这小狐狸颇为了解了。
  小狐狸不仅说话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却是连她的心智,似乎都因不会说话而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可能只是林玄的误会,或许这丫头,只是有些呆傻吧。
  天色大亮,街道尽管已经足够宽敞,但毕竟是这嫣然城的一大交通要道,来来往往的车辆人马接连不断十分不少,愣是能把这条中央大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在一片吵闹喧哗之中,林玄朝着孔霜狸大喊道:“抓住我的手!”
  小丫头点点头,紧紧抓住林玄伸来的那只手,两人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挤过这段人头涌动,摩肩擦踵以至于过分难走的路。
  嫣然城,毕竟地域广阔,在某些街道里,倒是显得冷清一些,人流不像城门大道那般拥挤。
  二人步入一家茶社,此茶社名为“留香阁”。
  而这茶社内部的布置,并不显奢华,毕竟是一处让人来品茶的高雅之地,所以只需清幽朴素即可。
  不过即使布置十分简洁,可依然是一尘不染,干净非常,擦得锃亮的深棕色木质地板,整面靠外的墙,却又非墙,而是整扇窗,粗细均匀的木制框架,白净如雪的无瑕窗纸。
  室内摆放有两排高度只到膝盖的矮桌,方形桌子两侧的地面上,则是摆放着十分典雅的绣花圆蒲团,让人直想坐上一坐,然后饮上一杯刚沏好的茶,那将十分舒适。
  茶社设有外厅与内厅,外厅稍显宽敞,摆放有总共四张方桌,而内厅则空间更广,且设有窗栅,将其隔成一个个小间,小间内则更为清雅别致。
  孔霜狸应算是那种比较怕生的一类,不过要是跟熟人待在一起,那她定会丝毫不见外。
  茶社来的客人不少,都是些风雅之士。
  正中间有一圆形的案几,只见一名十分貌美的女子正端坐在那里,将每一杯茶沏好,随即自会有人将沏好的茶端去。而在客人所坐的位置上,也会放置一些茶叶以及整套的茶具,只是为了让客人自己体验沏茶的乐趣。
  林玄带着小狐狸在大厅里一张空的矮桌前坐下,紧接着茶社的侍者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们面前,恭敬道:“不知两位客官想喝点儿什么茶?”
  “碧螺春吧。”
  林玄淡淡道。
  “好的,客官是喝现成的还是您自己动手呢?”
  林玄一听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懂茶道,对于这些却也有些兴趣,有意想要了解一番。
  “现成的吧。”
  他终究还是没敢逞能,要是自己动手,怕会遭人笑话,毕竟他连茶具都分不清,更何况是让他亲自沏茶了。若是不幸用错了杯子,那还不贻笑大方。
  侍者领命而去,林玄则是坐定,目不转睛地看着中间那位一直在专心沏茶的女子。
  这名女子虽未站起,却仍足以看出她身材之曼妙,丰满的容颜若是胖一点儿或是瘦一点儿都会比之逊色,而麦黄里透着些粉红的肤色若是深一点儿或是浅一点儿也会比之逊色,那两条青黛柳眉若是长一点儿或是短一点儿更会较之逊色,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就连美到人心坎儿里都是恰到好处。
  长发随意地束在身后,落在两颊的几缕青丝随着她头部缓缓地摆动而轻轻飘起又落下。
  涂着发白粉色唇彩的双唇,在阳光下显得美丽而又清纯。
  像是感觉到了林玄的目光,女子轻轻一笑看向这里,只是一眼,便是芙蓉著秋雨,春深魂也销。
  女子将最后一杯茶沏好,却是转身上了楼,侍者将沏好的碧螺春端至林玄二人此处。
  “香!”孔霜狸的小鼻子动了动,一脸兴奋道。
  “那是自然,这碧螺春本是叫做‘吓煞人香’,正是因为此茶奇香逼人。只是听着不雅,遂以其外观改称为碧螺春,这碧是指茶之色泽,螺指茶叶卷曲如螺,而春则是因为茶叶于春天采制。”
  不知不觉里,那名女子竟然已经站在了二人旁边,她轻声说着,声若黄莺,动听至极。
  “谢了!”林玄仰首点头回道。
  “不客气,二位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小店便是。”
  女子轻笑说罢,转身离开,留下一抹茶香。
  饮完茶,起身,结了帐,林玄领着孔霜狸丝毫没有犹豫,离开了留香阁。
  得知光明神殿在城的另一边,林玄无奈叹了口气,在嫣然城的上空,设有飞行的禁制,若是想要尽快赶到城的另一边,只有先出了城,再从城外全速飞行至少半个月时间到达东城门。
  可是,林玄不信,自己带上小狐狸这个累赘,能仅仅只用半个月时间便抵达东城门,那一路上,还不得各种忙活,照顾她吃饭休息,指不定闹个什么矛盾的,又要给自己招来不少麻烦事儿。
  不过,他林玄也没打算,就因为这点儿东西,就得放弃。
  在嫣然城稍稍转了转,一天时间便不知不觉的已经过完了。
  林玄把孔霜狸好说歹说给留在了云雾客栈,这才在晚上独自一人去了,那让他印象犹新的留香阁。
  推开做工精美的木门,林玄自觉放轻了脚步,步入这雅致的茶社。
  似是在这月上柳梢之时,这茶社内竟然没有一名客人。
  莫非是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
  林玄竟稍稍心生失望之感,正准备转身离去。
  却听闻,传来一声,“客官莫急,不如上来二楼一坐。”
  这声音,美妙动听无比,毫无疑问,正是那名沏茶女子。
  林玄看到隐蔽在一旁的木梯,带着好奇,却是脚尖轻轻一点,跃上楼去。
  转过幽阁,正看见站在窗边望着街市灯火的女子,似烛光轻柔,女子曼妙多姿的背影竟令林玄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嫣然城的街市,即便是到了夜里,却依然灯火点点,多如繁星,实在繁华!”
  林玄看着那望向窗外的女子说了一句。
  “夜夜都是这般风景,我已经看腻了。”女子这样说道,随即转身坐下,伸手请他坐于对面。
  “这个时候,已是没有多少客人,我却突然造访叨扰,还请姑娘见谅。”
  “哈哈,你来的可是时候,我正愁无人能陪我聊些闲话,这几年时间,我孤身一人来到嫣然城,开了这家留香阁,城中没有一名亲友可以交谈,这时间一长呀,那可真的是倍感寂寞!”
  女子笑容满面,却让林玄看得出了神。
  “寂寞?”
  林玄感同身受,倒不是因为他无人可以交谈,又有谁以为,只要有人能陪着说说话,就能真的摆脱孤独的感受。
  来嫣然城的这一路上,有许老头无偿陪聊,又有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却咄咄逼人的许大天才,还有时刻都不安生,闹得人心神难以安宁的孔丫头,林玄倒从没觉得过旅程无趣。
  可是,这些却无法消减那种一到深夜,便袭上心头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与寂寞之感。
  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内心深处,到底藏了多少的心事,正所谓藏在心里,带进坟墓。这一番心事不得倾诉,这寂寞忧愁便自然难以排解。
  “这人呐,还真是这般,年纪每长一岁,就总要怅惘一番,到了弱冠之年,就更为忧愁,一是担起的责任越来越多,愈加显得沉重,二是那前路迷惘不知所措,总找不到人生意义之所在。不知姑娘又是作何感想?”
  女子轻轻一笑,道:“公子所言极是,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对于今天上午我亲自为你沏的那碧螺春,公子饮过之后,可否满意?”
  林玄遂笑,调侃道:“我若说不满意呢!姑娘莫非,还要再请我喝上一杯?”
  “哈哈,公子真会说笑,不过,我倒真有此意,公子上午饮茶时的方式着实显得粗鲁,我教公子如何品茶可好?茶应细品,才可品出个中滋味。”
  林玄听罢,不禁尴尬一笑,他是真的不会喝茶,竟像喝酒那般,好一口饮尽。
  “沏茶对时间把控的要求也十分严格,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她笑着说道,身上有着一股茶香,宛如就是位茶花仙子。
  林玄端坐一旁,细细观察。
  只见她提起一壶热水倒入杯中,把茶杯烫过之后,又将水倒掉。
  “水温要正好,沏出茶的味道也才能正好。”
  只见她往另一小瓷壶里倒入温水,取适量茶叶投入其中,加盖微晃,大概五六分钟时间,她取一茶碗,倒出一些,又加盖一碗,微微摇晃,有少量茶水洒出,却是洒在她的手上。
  “不热不凉,恰到好处。”
  她淡淡一笑,拿开盖碗,将茶水又倒至茶杯之中。
  “公子,请慢饮。”
  林玄看得云里雾里,却不知晓,这样沏茶是个什么道理?
  “公子,茶杯应是这样拿的。”
  女子竟是跪坐在他的身后,身前的丰满尽数压在他的背上,她双手绕到他的身前,十分认真地帮他矫正好双手捧杯的姿势,认真到令人觉得,她只是在单纯地想教他如何端茶。
  林玄感觉到她那擦过自己侧脸的鼻息,绕过耳垂,流过唇间,钻进脖子里,他的呼吸变得拘谨起来,却又不停地嗅到她的发香,体香,唇香,无从躲避。
  她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自己的茶品了一口。
  却见林玄像是被勾走了魂魄。
  依然端着手中的茶,僵坐着,纹丝不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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