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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高手不怕巷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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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高手不怕巷子深
  荀瑀系上了裤子和柳寒宣回内堂聊了几句国家大势人情冷暖以及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就告了辞,出了柳府朝自己府上走去,荀府在江南道不到三十里外的地方,现在这座宅子的地皮价格可能比这些年散出去的家财加一起都要多,只是父亲临终前千般嘱咐,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置卖这座府邸,否则荀瑀早卖了荀府搬出江南道了,眼不见心为净。
  荀瑀每当拜访完柳府心情都会平静无比,好像那姓柳的有种魔力一般,什么样的危局寒势到了他嘴里就是另一副样子,自己每当心中愤懑找柳寒宣吐露那些看尽人心冷暖的心酸事的时候,柳寒宣从不出言安慰,只是笑着听,然后为荀瑀斟一杯茶,抽丝剥茧般的拆解在荀瑀身上发生的事,分析利弊。每到这时荀瑀都会觉得有个人是真的看得起自己的,是愿意听自己说话的。所以荀瑀从荀府出来总要自己走一段路的,只有脚踩在地上荀瑀才能感觉自己不是摇摇欲坠的,总有这么一个知心好友会在身后扶自己一把。
  折了一段路至一座小勾栏,见旁边竟停着四驾双马马车,还有数位武夫模样的人徘徊,把荀瑀吓了一跳,但念及这小勾栏也常常来大人物吃东西就没多奇怪,冲着里面的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笑着道:“元老哥,再给我一笼子桃花酥。”在江南道开勾栏一类小作坊并不赚钱,甚至连青楼酒楼都不赚钱,主要还是江南地价太高,可是这元姓汉子手艺厉害的紧,做了个带轮子的大蓬子,蓬子连着很多木板,还有一堆荀瑀看不懂的机关,收摊子的时候只需一掰中间桌子上的把手就能把整个蓬子收进车子里然后推走。鼎阳王朝并没有规定不许摆放路边小摊,所以不用缴地皮钱,元姓汉子偶尔也推着这小勾栏去江南道旁转悠,别看他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做的那桃花酥叫一个甜甜腻腻芬芳无比,很多江南道大户人家都喜欢元姓汉子家的桃花酥,所以每天来买的人也络绎不绝。现在已经戌时,汉子才着手收摊,还有两三个桌子上坐着吃桃花酥的客人,汉子正扛着余下桌椅往蓬子里走,见是荀瑀就爽朗笑了一声,重新铺好一张桌子走进小摊里。荀瑀慢悠悠坐在木凳子上,忽然听背后响起一道戏谑的调侃:
  “哟,这不是荀家老爷么?怎么,也吃咱这小井侩人吃的东西?”荀瑀一转脸,一高髻云簪锦衣玉环的公子哥搂着身着暴露的青楼女子,轻佻的抬起鼻孔朝荀瑀哼了一声,荀瑀没理会他又把头转了过去。这人是祁连河之子祈沅川,江南道有名的纨绔,祁连河是有实权的一位中卫将军,官在江南道不算大,但出身建林军,很不好惹,曾因为祁连河堂叔贩卖私盐,祁连河登门重金拜访过,但被虽然贪污成性却极其讨厌军中污吏的父亲拒之门外,荀家败落之后祁连河没少暗中给自己下绊子,到现在一小小中卫将军之子也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鼎阳律明规,除军伍资质和六品官职以上在身之人,出行不可驾车多于三辆,单车马匹只可有一匹,这一条可被你犯了个干净!”荀瑀背对着祈沅川冷淡的说,荀瑀现在还有三分见过柳寒宣的好心情,觉着自己不必和这种人过不去,低头把玩着手中茶杯。那名纨绔揉捏怀中女子胸前玉兔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脸色阴沉推开那名女子,举起面前茶杯狠狠砸在荀瑀后背,破口大骂:
  “丧家之犬安敢对我指指点点!”荀瑀背对着祈沅川面色一僵,死死握住了手中茶杯,猛地站起,牙咬的咯嘣咯嘣响,数名武夫已经闻声过来,看样子若是荀瑀有任何动作就会出手,荀瑀没有武艺在身,除了那名青楼女子和纵欲过度身子空虚的祈沅川,在场哪一个武夫都能打他十个还得饶只手。
  荀瑀咬着牙,默念着柳寒宣曾对自己说过:君子藏器,待时而动。小人持器,叫嚣不停。又缓缓坐下,手中死死捏着茶杯。后面武夫和青楼女子轰然大笑,祈沅川也唾骂了一声:
  “豚犬耳!”
  荀瑀装作听不到,只是闭上眼默念小人持器,叫嚣不停。
  不一会,一笼桃花酥做好端到了荀瑀桌子上,元姓大汉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仍然笑嘻嘻的看着荀瑀,荀瑀心道,也是,小人物若没有装聋作哑的本事很难在如泥潭一样的江南道活下去的。在桌子上搁下了几枚铜钱,对元姓汉子轻声说:
  “这笼我要带走,老规矩,明早差人把竹笼给你送回来。”元姓汉子点点头捻起了那几枚铜钱进了蓬子。荀瑀抱起竹笼往回走去,本来想刻意绕开这一行人,打个圈绕回家,祈沅川一行反而从背后走过来,荀瑀暗道今日怕是不能好过,却不料那名青楼女子快步走来伸腿一勾,荀瑀措不及防狠狠摔在了地上,那女子娇笑着小跑回去邀功般的拱进祈沅川怀里,荀瑀听着背后一行人的高声放肆大笑,面无表情的挑出几颗沾了尘土污雪的桃花酥丢掉,仍旧抱着剩下的半笼桃花酥一瘸一拐的扎进风雪里,雪太大,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祈沅川朝着那背影狠狠唾了一口唾沫,正要恶狠狠的骂一句,不料那唾沫在风雪中打了个漂子,以极快的速度原路折返,炮弹一样击在祈沅川嘴唇上将他顶出四五米远,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四五个武夫慌忙抽出刀推开惊慌失措的青楼女子,围在祈沅川四周,检查伤势,却不知这一口唾沫怎么就把公子自个儿打了个半死。
  风雪中,元姓汉子收回按进风雪里的那只手,哼着小曲继续收拾桌椅板凳。
  一条小巷子口,一个胖嘟嘟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抱着半笼桃花酥,瘪着嘴看着面前额头有些青紫的荀瑀,荀瑀乐呵呵笑了一声,揉了揉小丫头脑袋:
  “伯伯晚来了一会,没冻着吧?今天就给你带回来一半桃花酥,不要生气嘛,明天晚上带你去看烟火行不?”
  小丫头高兴的点了点头牵着荀瑀的手往巷子里蹦蹦跳跳的走。
  巷子不深,最里面是破落的院子,被四栋小屋围着,这在江南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很难想象繁华的九江州会有如此落后的地方。荀瑀见了一丛丛人来这出高价买地皮,但聂二侠打死也不卖,因此少不了被挖苦刁难,甚至急眼的富人还干过雇人门口泼粪的勾当。聂二侠和自己过世的父亲一个样,坚守在这既流光溢彩也肮脏不堪的江南道。
  小院里有个石桌,上面放了个大竹碟,里面四五张葱花大饼,张张都有锅盖这么大。一边石凳子上蹲着个中等身材外貌粗犷的男子,一看就是北人,江南道盛产精致面容男女,不会有如此‘不拘一格’的长相,对面坐着一个俊俏瘦削的小哥儿,背后背着一把巨大铁剑,长六尺,几乎都要戳到地上,旁边有个蒙面女子,身材极好,手中抱着个大匣子,上面还有几个金光大字。瘦削小哥和粗犷男子就这么对坐着啃着两张葱花饼。
  “子琦老弟,你说那皇帝老儿是不是天天都能吃着这酥软的葱花饼,要是真个这样,那老子也想弄个皇帝当当!”
  那瘦弱小哥儿面目一肃,认真思索了一会,正色道:
  “聂二侠这可猜错了,皇帝恐怕不止能吃上葱花饼,肯定还得就着蒜头吃!”
  聂二侠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猛拍大腿:
  “对!他娘的!还是皇帝老儿会享受!奶奶的,要不是家里买不起蒜头了,今个儿怎么也该和子琦老弟饱餐一顿!”
  “两位如此议论京城那位,传出去可是掉脑袋的事!”荀瑀笑嘻嘻的抱着小丫头进了院子,找了张石凳子坐下。聂二侠慌忙起身,抄起一张大饼塞进荀瑀怀里:
  “荀老爷又来了,快快,吃饼吃饼,咱个害怕你嚼俺的舌根子咋地?”荀瑀也不做作,放下小丫头大口嚼着葱花饼,聂二侠蹲在石凳子上感慨到:
  “哎,今个要是有头大蒜就好了……”
  荀瑀嘴一咧,哭笑不得,这世上有人生下来就有山珍海味吃到腻的命,有人觉得每天能吃的上葱花大饼就蒜头已经是皇帝生活,这世道,怎会如此?荀瑀吃着饼偷偷打量着那位背后背无鞘巨剑的小哥儿,这小哥儿自称林子琦,是西凉人,但幼时流落潮罕,如今来江南道求师的。
  许多不居住在九江州的读书人,为了获取更大入朝为官的机会,常常来江南道拜会一些有名望的老儒,希翼被收入门下然后一步登天。可这位小哥儿说是来求师的,不背书箱却背了一把大铁剑,那个不像伴读侍女的侍女背的也不太像书箱子,反而用来放那把剑刚刚好,想到这荀瑀眼睛往那匣子上瞥了瞥,那金灿灿的如念心来四字写的气势恢宏却不失细处风骨,腴而不垮,倒有一股子书法大家的味道,荀瑀收回目光正好撞着抬头望来的那蒙面女子隔着黑纱透过来的目光,呼吸猛地一滞,头像被大锤狠狠锤了一下,不由得往后一仰,几乎栽倒,惊骇之下只敢垂头吃饼,二月时节背后冷汗沁湿了厚重的棉服。
  名叫林子琦的小哥没有在意荀瑀的异状,指了指墙上挂的一把长刀,对粗犷男子笑着说:
  “聂二侠使刀啊?”
  聂二侠腼腆笑了笑,说:
  “以前使,后来嘛,答应了一个故人不再出刀,那把刀就一直挂在那。”
  荀瑀在内心低叹,聂二侠怕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江湖客,使的这把刀能值几个钱?还不如林公子背后背的大剑唬人呢!都是落魄人啊。
  林子琦张口还欲再问,聂二侠已经拍了拍手中葱油饼残渣,嘿嘿笑着把剩下的饼给自家疯婆娘送去。荀瑀知道聂二侠妻子有痴狂症,时不时会发疯,聂二侠只能让她呆在屋子里,按时送进去饭菜,虽然屋门不锁,可他的疯婆娘听话的很,也不出来捣乱。荀瑀想到这叹了口气,暗道自己家里那些小妾在荀家势弱的时候就卷着首饰细软跑了,只有正妻还和自己一起守着这破落家门,自己每去拜访柳寒宣都少不了被妻子数落一顿,妻子觉得那柳寒宣只不过是装神弄鬼卖弄假才学的穷酸读书人,肚子里要真的有真金白银早就当了大官了不是?!要是自家妻子能有聂二侠的疯婆娘听话多好……
  忽然小院原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凶神恶煞的配刀大汉闯了进来,其中一个领头的阴狠狠的笑道:
  “姓聂的不卖这房子,哥几个给他砸了,把他婆娘卖进青楼,女儿扔进马匪窝!”
  荀瑀心中一惊,这样的事以前聂二侠也经历过几次,还挨了不轻的打,可没像这次这样气势汹汹不顾王法,荀瑀把小丫头搂进怀里,聂二侠虽然自称聂二侠,其实屁武功不会,脸倒凶神恶煞,却没有一副好身子骨,顾不上去叫聂二侠出来,把小丫头推到瘦削小哥旁边,对好像已经吓傻了的林子琦吼到:
  “傻孩子!还不快跑!”
  冲着这位小哥儿侍女之前瞪自己的那一眼荀瑀大概知道那名侍女不简单,但也不认为这么一个弱女子就能敌得过那么些大老爷们,只求那女子能会一点点轻功之类的武术把小丫头先带出去报官。
  那几名大汉就要抽刀过来,荀瑀左右望望没有趁手的家伙,就要去够墙上那把悬了好几年的刀,忽见瘦削的林子琦随手丢出一块大饼,将为首一人直接拍飞砸塌了巷子一角石墙,其它大汉大惊失色,慌忙就要跑开,林子琦不咸不淡的嚼着嘴里大饼,寒声道:
  “明个儿记得把门修好。”
  几人抬起被拍飞的头子慌不迭的答应着一溜烟跑了。
  聂二侠送了饼出来,一瞅门都塌了,嗷唠一嗓子:
  “哪个混账东西搞塌了我家大门!”
  林子琦对荀瑀摇了摇头,荀瑀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多说。
  “咳咳,聂二侠,刚刚来了一波人,走错地方了,不小心砸塌了门,明天就会来修了……”林子琦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荀瑀朝着聂二侠拼命点着脑袋,一副你不信我就撞死的表情。
  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聂二侠小院,荀瑀步子有些飘飘然。
  “他娘的,这世上真有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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