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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周围陷入陌生,自己房间被摩天大楼遮得暗无天日。外面的街道安静的可怕,尽管车辆源源不断。行人少,交通也井然有序。窗台边有几架玩具飞机在来回打转,向对面的玻璃放射着一束束红色激光,仔细一看,才看出是远方的影子,那也不是什么玩具飞机,而是几辆喷气机车。好家伙,我们小区什么时候有这东西!杭峰向屋内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是在北京的房间里,可外面这座城市分明不是北京呀。其实也说不上什么确定不确定的,他的脑子已经“嗡”一声,彻底蒙了。
他不敢出门,只能站在窗边向外面那个陌生的世界眺望着,像小时候蹲在草坛上看天边缓缓飞过的直升机。他又在屋内转了转,楼上楼下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他都仔细察看,除了积着厚厚的灰尘,其他依然如旧。
家里的电器一个都用不上。杭峰回到自己房间时慌忙拉上窗帘——他看到对面大厦的人在注意自己。
疑惑,恐惧,已经吞噬掉他整颗脑子,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啪”,书桌抽屉边上的一本小硬抄掉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埃。
杭峰拾起本子,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在受潮以后变得模糊。原来是那丫头的日记。杭峰在心里暗喜,要知道,这可是司学怡的宝贝,平时都锁在她的保险柜里,今天怎么在这儿找到了?
------------------------------2054年4月12日晴
最近格雷博士真是忙坏了,毕竟这是他科学生涯中第一项重大研究。我今天向他请假时他居然同意了,可能是嫌我碍手碍脚吧。小林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作为院长小师妹,也快成“科学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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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4年4月13日晴
今天和杭峰玩得好开心,等他一开始写小说就很少有这样的空闲时间了。有时真不知道是他的小说重要还是我重要!哈哈,怎么跟一本书吃上醋了。我想如果以后能有个孩子……那应该很幸福吧。
刚刚趁杭峰不注意,偷到了这张照片,我想他这辈子也不会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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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峰看了看夹在这一页的照片,心里直发笑。司学怡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让他时恼时忧。她就需要一个人一直紧紧跟着她,守护她,而上天把这个位置定给自己,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隐隐眼角的泪,继续往下读。
------------------------------2054年4月14日雨
昨天杭峰出去后一直没回来,早上接到交警电话,说他出了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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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4年4月21日阴
我已经替他做好决定了。他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属于自己的道路。我相信他醒来以后,会理解我和格雷博士的苦心的。悬浮器中的他,看起来这么虚弱,真是让我心疼,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他,一直到尘埃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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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4年4月22日阴
手术很成功,欣喜的同时,我又有些担忧,每天总有一些记者堵在院子外,连买吃的都成了麻烦。我打算等注射完第三瓶营养液后带他偷偷回国。在我们的小蜜屋里,从此宁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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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杭峰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那天,我看到照片里的黑影,就开车出去,在山脚拐角处好像刮起什么风,之后……”杭峰再想不起什么。
------------------------------2054年4月28日雨
杭峰,马上又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你之前说过要送我一个随身针眼的,让你一天到晚都在我眼皮底下转悠。可现在,你安稳的躺在床上睡大觉,我每天叫你这么多声你听得到吗?你就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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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的大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后面还隐约看见几个字眼“活体新式培养”“人类的奇迹”“活死人”“昨天,格雷博士……”。
难道我是因为受伤一直在沉睡?杭峰幡然醒悟,同时又让他再次崩溃。如果是真的,我到底睡了多久?
之后几天,杭峰找出不知道是哪一年丢在仓库里的发电机,修好后,连接上总电闸。大部分电器都因为老化报废了,只有墙角的一枚老人二极管还闪了两下,之后再没见它亮起。
饿了三天三夜后,杭峰终于决定出门,戴上口罩和墨镜,悄悄推开大门,向灯红酒绿的夜市走去。说实话,光是这身行头,杭峰能平安回来的可能性又减少了一半。
外面的街道很是陌生。杭峰走到最近的一家面包店,一进门,发现没什么客人,便把墨镜摘了。
老板是个年纪较大的中年人,小眼睛,满脸胡渣,杭峰看着陌生。
“来三个面包!”杭峰拍拍皮衣上的尘土,发现袖子处已经裂开。一抬头,看见老板正瞪着他,那双小眼睛瞪起人来也还是这么小。
“你开什么玩笑!”
“怎么,一百块买三个面包不够吗?”杭峰正想,货币是不是又贬值了,谁知老板来了一句。
“不是,我们只收新版人民币。”
额……要命了……杭峰在心里抓狂。
“你是中国人吗?”老板发问。
“是……”杭峰低着头,深沉地说道,“无论走到哪儿,我都不会忘记我是个中国人。南非那边的支教生活虽满足,但远不比我们自己的祖国。才十年,就变化这么大……”他叹着气,同时用余光观察老板的神情,担心自己的演技不够格。
“哦,今年政府的确下令把出国的支教老师都调了回来,你算是最年轻的那一批吧。”
“嗯嗯,大学刚一毕业就出去了。”接下来的时间,杭峰给老板“讲”了这几年自己在南非的支教生活。尽管动不动被卡住。似乎现在的世界已经变得无比繁荣,算贫困国家的还真没几个,运气好,被他蒙对一个。也是运气好,让他遇到一个好奇心重却又见识短的老板。
聊了好一会儿,杭峰也获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图书馆的位置,还有哪个银行可以兑换货币。他猜是自己连着房子一起穿越了,但也觉得是自己吓自己。临走时,杭峰特地询问了那栋老房子——他的房子的情况,因为走出门才发现,自己那栋房子与这繁华景象有些冲突。老板说,那是政府下令隔离的。
再问时间,答:22点10分。
不是这个。“哦,3月26号。”
我去,不……“难道你还要我说2154年!”
杭峰难以置信的跑到柜台前,终于看到了他等了这么多天的答案:北京时间2154年3月26号22点10分。
2054,2154,刚好100,一百年!杭峰瞬间进入疯狂状态。
“天哪,我造什么孽!不就是睡懒觉吗,睡一百年!”
“小伙子,怎么了?”老板对杭峰突如其来的抽风感到奇怪,“去兑换一下,不就钱买面包了吗?”
杭峰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平静下来。大叔,我陪你唠了那么久,你就不能赏个面包,穿越剧都看这么多了,我怎么就没看过哪个主角吃个饭那么辛苦啊!一个世纪过去了,人类没灭绝就算了,却还是那么抠!
杭峰只是在心里不断吐槽,除了这个,他还真不知道能用什么方式发泄。他知道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去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觉睡到穿越,同时想到可能与司学怡有关。
在老板去后台拿东西的时候,杭峰悄悄挪开脚步走了。
“小伙子……”老板一回来,没看到杭峰,只看见桌上放着几张旧纸币。“我刚出炉的那筐面包呢?”
灯光下,杭峰坐在桌前,一只手翻着司学怡的日记,另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塞面包。他想从这日记中得到些什么,可时间已夺去写字人的躯体,更夺去了这些字的灵魂,除了日期还能分辨外。
已经过了一百年了,学怡也已经……杭峰对这样的结果深感沉痛。
“最后一记是2096年7月,那时学怡也……六十九岁了。”杭峰感慨着,看了看一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乌黑头发,细腻皮肤。他终于知道那一大堆都是谁的照片。
“说好要白头偕老,不料你久逝于世,我仍乌发犹存,”那一夜,他全然不顾床上那厚厚的灰尘,一关灯便躺下睡去。他感受得到,他爱人的气息仍在身边,他也想过,这一天也许只是一个怪梦,明天一早,他的被子还是会早早地被突然掀开,然后听到司学怡的吼叫声:“懒猪,打算睡多久?”不知不觉,他已带着笑意睡着。
眼前,司学怡欢快地向他跑来,之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杭峰,看到我的日记了吧?”
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司学怡浮现出焦躁的表情。
“斯巴特还活着!杭峰,斯巴特还活着!”
斯巴特?杭峰不明白司学怡在说什么,想开口,却发不出声,身体像被定住一样,只有司学怡的叫喊声在耳边萦绕。
“战争又要来了!杭峰,快去找斯巴特!”
“你在说什么?”杭峰几乎感觉到声带都要被扯断,才能发出一句话。此时,他看着司学怡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空洞,握住他手的力度也越来越轻,紧接着整个人如云烟一般逐渐消散。
“学怡——”在叫喊声中惊醒,喉咙有些刺痛,才发现自己满脸灰尘,想必睡了一觉,也吸入了不少。一阵痛哭后,决定暂时搁下悲痛。
杭峰想尽一切方法,把旧币换成新币,便立即前往美国科技院。
“过了一百年,美国发展的也不怎么样嘛!”杭峰从机场出来打了辆的士——喷气飞车,一百年前杭峰曾在科技博物馆里看过,现在遍地都是,不过这东西动能较差,行驰路径只有10公里左右,也给交通部门省了不少事。
“我想见你们院长。”杭峰差点把“格雷博士”报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
“通报一声便可以,我叫杭峰。”
大约十分钟,那扇门终于打开。有个穿西装的美国白人把他带到一间会议室。一进门,正上方的几张肖像映入眼帘,其中,杭峰找到了马修老太太,满头白发的她还是那熟悉的坐姿,看上去英姿飒爽。而她旁边的那个老头就显得有些滑稽,中秃的头发像是顶着一个火山口,剩余的发丝则顽固的依靠在他的两鬓。他肖像框的右下角也标注着他的名字:格雷?威廉。
“你是杭峰?”靠椅转过来,是一位中年男子,英俊的脸上拥有精致的五官。他看到杭峰,眼神不停地打量着,流露出的都是不可思议,像当年格雷博士看到恐龙时的神情。
“一百年前,格雷?威廉仅仅一星期就报废的工程,居然在一百年后被证实成功。”男子说完,一把椅子自动滑到杭峰身后,“我是现任科技院院长,约翰?维尔逊。想知道什么的话,坐下聊聊。”
一坐下,桌面中央的凹槽升上来一杯水
“2046年7月,格雷?威廉接任美国科技院院长。2050年时……”
“别和我扯这些教科书上的东西,我昨天去转过图书馆了。”就在约翰正准备滔滔不绝的演讲,杭峰无情的打断了他,让这位学历资深的院长很是尴尬。其实一见面,杭峰就看不惯他趾高气昂的样子。因为格雷博士对下属从来都是平易近人的,除了发起脾气的时候有点点……
“那……”满脸窘态的约翰终于放下架子。如果是平时,面对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而且是个中国人,他大可以放开手脚,可现在坐在面前的,是上个世纪经历过一场星际战争的世界名人。
“书上记述星际战争后,格雷博士因在任期间无任何成就,被称为‘丑剧科学家’,便再无半点笔墨。我只是想来……”
突然,桌角的提示器亮起。
“请等一下。”约翰打开显示屏,上面是一个年轻女警。
“一小时前,外星人又对城郊东区发起第二次袭击。就在刚才,政府发来一份机密文件,要求我们科技院破译。”女警说完,显示屏上出现一连串奇怪符号,这倒让杭峰想起当年在山洞里看过的那张地图。
约翰几台机器一起操作,马上完成破译。他深深地看了杭峰一眼,就发送给了对方。
“我们的对话被中断太多次了吧。”杭峰没好气的说着,“近几年的外星人袭击事件我大概了解过,现在只需要一样东西,格雷博士在科技院的所有档案,包括你们封存掉的那些。”
“那可是我们的重要机密!”
“我也算你们的重要机密吧,据我所知,我的存在你们并没有公布于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杭峰义正言辞,约翰愣在那儿发呆。杭峰突然觉得自己很酷炫,就像当初斯巴特站在所有地球人面前一样。他现在心里有一种意向,作为地球的一份子不能在地球存亡之时坐视不理,上天既然让他活下来,他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不然,他对不起斯巴特,对不起格雷博士,更对不起他最爱的司学怡。
约翰终于起身,出了会议室。
天哪,终于去拿了。杭峰喘喘气。当主角不容易啊!压力山大。怎么,还真把自己当主角了。都这份上了,还不算主角?
杭峰自娱自乐着。
过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光屏上出现约翰的脸。
“你要的东西全在这儿。”
大篇幅的英文在杭峰的操作下,缓缓向上挪动,目光与灯光垂直相对,游览起每一个细节。
“2051年,随着星际战争的平息,格雷?威廉曾两次派出探险队对断臂崖进行考究,第一次的时间是三星期,带回不少外星生物的残骸,第二次出发却再没回来。不过成果还是有的——在那些残骸中发现了一种菌类。”
“这种菌体在现今生物系并无记录。植入白鼠体内后,无交融、排异,对细胞组织无任何影响。于是,格雷把它作为一个新物种进行研究。在计划制定一星期后,另一位院士突然提出,这种菌体可能是地球表面细菌接触外星神物体发生变异后的产物。随即用检测结果证明,该菌部分DNA片段与甲型溶血性链球菌的相似。第二天,格雷一系列工作被宣告停止。”
“2060年6月,格雷?威廉宣布下任,从此退出科学界。”杭峰顿了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秘密用活人体实验,就是你。”约翰说着,“当时科技院内部是掩盖了这个事实,一方面是看在尊敬的马修教授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实验的结果。其实他下任以后,他团队中的一位院士已经为他的研究找出解决方案,但因为该项目被取消,所以样品只好销毁。”
“那我是唯一的样品喽!”杭峰喝了一口水,邹邹眉头,“有咖啡吗?”
“那院士退休后,并没有把那份研究方案放入档案,而是私人保存。直到他去世前才交给我们,而且反复对我们说一句话,那人是地球唯一的希望。我现在终于知道他的意思。”
杭峰在沉思中,约翰又发来一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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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发现的“格亚菌”的确是地球原有溶血性链球菌的变异体,变异原因是菌体在空气漂浮时进入外星体血液,与之同化。在白鼠实验中,我们惊奇的发现,虽然植入菌体对白鼠的正常活动毫无影响,但当白鼠处于完全脑部活动状态时,菌体会迅速进行分裂、生长。菌体分布到各大组织后数量基本稳定,并且新陈代谢速度是人类脑细胞的7.2倍。更难以置信的是,菌体在活体中接近永久存活,新分裂出的菌体以死去的菌体为食,随之在一定范围内建立起自己的组织,而且在活体彻底失去机能后,菌体会将原有的细胞体取而代之,并且进行组织修复,而这一切的能量来源全在于活体的脑神经输导。也就是说,活体只要大脑运转正常,那在植物状态或睡眠状态下,菌体在身体内的合成可以使活体的寿命延长。由此可以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如果一个人能在植入菌体后一直处于睡眠状态,并不受任何外界干扰,他便可以“保鲜”至永恒,做到中国古代人想要的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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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儿,杭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科学家的角度来看,你绝对是震惊世人的大发现,我一定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样品研究,但现在的处境不同,外星入侵,地球危难,而你又是唯一可以有办法拯救我们的人。”约翰说的极其严肃。
总算不是所有的科学家都像科幻电影里那样盲目。杭峰寻思着,但为什么说我是唯一一个,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宇宙英雄啊,用什么拯救世界!
这时,屏幕被分为几十个方块,都是些老头和军官。
“既然你能跨过一百年来到这里,那一定拥有某种超人的能力。”
“而且你在当年的星际战争中作为主要联络员,这次火星人要求谈判,我们相信你能担此大任。”
“你压力不必太大,我们会考虑到你的人身安全,如果谈判失败,你可以通过我们在火星的太空站向我们发出信号,我们便会出动武装力量支援。”
听他们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杭峰终于听懂了:让他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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