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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6 悟道常在生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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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柯武不曾受伤,以张大姑娘的性子,无论如何也要打落这肥婆娘半嘴黄牙。
  但是现在她半抱半拖着柯武,只顾逃生,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可多情师太大步拽开,速度不慢,没多久就追到二人身后,口中叫道:“小娘皮,再不停步,老娘一棍子敲碎了你的头。”
  张大姑娘咬牙甩手,甩出三颗银弹子,多情师太知她暗器厉害,不敢怠慢,将铜棍舞成一团黄光,不料这银弹子一触击碎,漫天银光四下飞射,正是张大姑娘的得意暗器流星镖。
  多情师太措手不及,被几枚碎片扎入皮肤,不过那碎片细小,多情师太一身横练功夫又极出色,那碎片入肉不深,淌下几缕细细的血液,她也混不当回事,反而破口骂道:“啊唷,弄这般鬼东西扎老娘,老娘敲死你!”
  张大姑娘回头道:“不要脸的老贼尼,我这流星镖喂了唐门秘传的十步断肠毒,你且细细数好脚步。”
  多情师太闻言顿时脚步一滞,惶急道:“给我解药!”
  张大姑娘理也不理,扶着柯武快行。
  齐飘摇远远叫道:“你在干什么?快抓住他啊!”
  多情师太转过头,只见齐飘摇满脸怒容,心中一软,自道:罢了,我们夫妻一场,我岂能不从他的愿望?一咬牙,迈步直追过去。
  张大姑娘也吃了一惊,这老贼尼是肥胆包天,还是看出了自己撒谎?她也不及多想,抖手打出一片银毛针,如细雨般洒了过去,这暗器是货真价实喂了毒的。
  多情师太此时已有防备,加上银毛针既轻且慢,她大叫一声,一个毫无形象的懒驴打滚,顺着地面滚了过来,将将让过了那一片银毛针。
  张大姑娘银牙一咬,终于看出,若是不杀了这贼尼,自己二人万逃不脱,伸手在柯武背后轻轻一推:“柯郎快走!”自己回身迎向多情师太。
  柯武往前朗跄行了数步,只觉胸腹之间如火烧刀砍,痛不可当,两条腿如棉花般软绵绵的,一声呻吟,已是软倒在地。
  张大姑娘听见柯武跌倒之声,心中更急,这多情师太一身怪力,她与之相斗,原本该用周旋之法,避其锋锐,伺机以利害暗器杀伤敌人才对。但此刻心系柯武安危,一心想要速战速决,竟是放弃了身法上的优势,左右手各攥一把飞刀当做短刀使唤,与多情师太贴身缠斗。
  柯武不知道的是,这套双刃战法,也是唐门秘传的功夫,唤作“搏命十三杀”,若是唐门弟子遇上那种身法出众、耳目灵敏之人,暗器打不得人家,便要使出这门功夫拼命。这功夫重在“搏命”二字,拿两把飞刀能使,那两枚镖、两根刺也一样使的,倒是不拘一格。
  她这门功夫十分犀利,不出数招,便在多情师太身上扎了两刀,但自己也被对方一拳打中脸颊,原本秀丽的面孔肿起老高,一只眼睛也受到了影响。
  但纵使如此,张大姑娘另一只眼中却仍无半点怯意,只有浓浓恨色,两柄飞刀直上直下刺去。
  柯武看出了不妙,张大姑娘这般打法,多情师太最是受用不过,她身躯庞大,横练功夫高明,以伤换伤最是擅长。虽被张大姑娘连连刺中,但她的重拳重腿也不断打在张大姑娘身上,一根熟铜短棍更是呼呼飞舞,若是砸中一下,只怕张大姑娘就要香消玉损。
  “走啊!”柯武想要大叫,但此时咽喉如塞了枚火炭一般,传出的声音喑哑无比,自己都听得费力。他使出全力想要爬起身上前助拳,却又牵动伤势,口中连连吐血。
  多情师太一棍扫向张大姑娘头颅,张大姑娘微微一蹲,那棍擦着头发扫了过去,张大姑娘顿时披头散发,但她不管不顾,顺手一刀扎入多情师太小腹,依然是没入数份,便被对方以肥肉死死挤住,多情师太骂道:“臭婆娘!”飞起一脚将张大姑娘踢得飞出,张大姑娘在空中吐出一口血,双手顺势将两柄飞刀飞出,多情师太急闪,一柄飞刀落空,另一柄却削去她半枚耳垂,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脖子。
  张大姑娘落地打了个滚,人还没站起就甩出几枚暗器,多情师太满脸杀气大步而来,挥棍击飞暗器,张大姑娘不知哪里又摸出两柄飞刀,跳起身继续缠斗……
  柯武一双眼中早已热泪盈眶。
  自出临安府以来,数度和敌人交战,但他从未看见张大姑娘露出如此狼狈、又如此坚忍的一面。这一刻,那些小女儿的柔情蜜意、羞涩慌张,统统不见踪影,鼻青脸肿的面孔上再看不出半点俏丽,却有一种让他感动无比的坚毅。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不可能伤及柯武!
  柯武仿佛听得见这一刻张大姑娘的心声。
  这姑娘此时流露出的气质,才真正的跟她那个古怪名字有了契合,铁棒般又横又硬。
  “站起来啊!”
  柯武在心中狂吼。
  不就是给韦千秋的掌力倒推了回来吗?不就是挨了洪七一记不成熟版的降龙掌吗?不就是被韦千秋重重踢了一脚吗?
  这就伤重难起、只能眼见女人为了自己搏命吗?
  去他祖宗十八辈的老奶奶!
  万毒妖丹“一甲子内力”就这么废?
  他想起韦千秋那远远不如自己雄浑,却偏偏如热刀剖油般杀入的内力来。
  就因为我不懂内功?所以空有一身貌似强大的内力,却只能任人鱼肉?
  柯武对内功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看了那么多书,他知道,内力这东西,所谓的属性要么就是来自内部,譬如刻意由某几条经脉形成循环,便会或凉或热或啥啥,要么来自外部,譬如吞服毒物、炼化砒霜,以达到增强、附毒的作用……
  总的来说,内力本身,就像是汽油,而内功法门,就像是发动机,最终一瞬间释放出多大的马力,汽油只是基础,根本的差别在于发动机。
  不懂内功法门,别说有效率的使用内力,就连疗伤都做不到。
  可是现在,别说没有内功秘籍,就算有一瞬间也学不会,而张大姑娘却已危在旦夕。
  为了自己而危在旦夕。
  “该死的!”柯武怒极而吼,狂野而盲目的催动着自己的内力:“给我转啊!”
  不管是哪条经脉、不管是那种运转方式,该死的内力先转起来啊!说不定,就无意中合乎某种正确的流转轨迹呢?
  噗——
  柯武大张开口,血水如一道河流般从嘴里喷出,足足喷了好几秒,在地上留下大片的殷红。
  然后,他奇迹般站起身来,扑向了多情师太。
  “妈的,喷这么多血,我该不会把自己内脏都绞碎了吧?”柯武只觉得胸腹内轻飘飘无处着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虚,不由这般想道……“但碎也好不碎也好,让个小妞为我死战,恕我柯武做不到啊!”
  柯武怒吼一声,一掌拍向多情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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