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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辅对着王不留深深弯下腰去行礼:“但请燕王殿下动问。”
王不留盯着张辅的脸色看了半天,方才说道:“燕王殿下问你,世子的病你可以根治?”
张辅愣住了。
他确实知道怎么根治朱高炽的痛风顽症,但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提取不了秋水仙碱,也制作不出化学成品非布司他,以减少血液中的尿酸。
只要尿酸降下来,痛风症自然不会再犯。
不过秋水仙碱可以试着提取,辅以中药医治,或可建功。
张辅想起帮周眉妩医治的那个老郎中,也许他有办法可以医治朱高炽。
朝廷自然有太医院,里边全是全国顶级的医生。但太医院医治的不是皇室贵胄便是王公权贵,治病最要紧的是一个“稳”字。但民间医生便不同了,不少奇方偏方秘方都能起到奇效。
这一点就是在中医式微的现代社会张辅都曾见识过,现在的中医应该是鼎盛时期,自己先试着提取秋水仙碱,再替他寻访名医,辅以饮食疗法,或者真的可以让朱高炽的痛风症断根。
故此,张辅心里有了底气,抬起头来,灼灼地看着王不留,沉声道:“卑职不敢说百分百可以治愈世子,但可保证世子终生不再犯病。”
不再犯病与病愈当然是有区别的,王不留也明白这一点,他咬了咬牙:“好罢,我相信你,这便向燕王殿下禀告。”
他看了张辅一眼:“你也该明白,要在这种情况下救你们一家,燕王殿下会付出何种代价!咱家只希望,你对得起燕王殿下付出的代价!”
张辅重重点头:“张辅自当尽力而为,为燕王殿下效死!”
王不留看了他半晌才说道:“效不效死倒也罢了,只要能治愈世子,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从这句话张辅完全可以听出,朱棣对长子朱高炽有多么重视。
从上一世看过的历史书上来看,都说朱棣更喜欢酷肖自己的次子朱高煦,而据张辅观察,朱棣其实非常重视长子朱高炽,不但派出王不留保护长子,也请了大儒朱复等人教他读书,北平的大小庶务也交与朱高炽管理,这就是在锻炼朱高炽处理政务的能力。
这一点和他的父皇朱元璋很像,也是对嫡长子寄予厚望,打小培养。
在生活细节上,朱棣也表示出一个父亲的深切关怀,从他愿为朱高炽的健康负出重大代价便可以看出。
由此可见,史书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
……
出了北平都司大狱,王不留并没有立刻回燕王府伺候太子,而是即刻前往潭拓寺,他有要事要跟道衍和尚商量。
道衍和尚正垂首闭目参禅,见王不留来了,也不起身,只是单掌一礼:“阿弥陀佛!王承奉,可有消息?”
王不留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先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嚷着:“老东西,这大热天的,你也先让我喝杯凉茶再说吧。”
如果是朱高炽听到他这么称呼道衍大师,一定会大吃一惊。
小沙弥捧上茶来,王不留几口就喝干了,吩咐那小沙弥:“再来一盏。”小沙弥应声去了。
道衍并不催促,而是打开香炉,添了一块蒸过的沉香。
王不留瞅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道:“老东西,你所料不错,张辅说他确实可以治愈世子的顽疾,听他语气也不似作假。”
道衍微笑不语。
王不留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似是疑惑地盯着面前这个枯瘦的黑衣和尚,嘴里说道:“老东西,据咱家看来,你看重张辅的,似乎并不是他能否治愈世子的腿疾?”
道衍终于睁开眼睛看了王不留一眼:“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
“看出来就好。眼下就要变天了,张家两父子都不是常人,都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况且这张辅……就连贫僧也看不出他的路数。”
王不留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老东西,其实咱们并不需要找借口救他,若是这次他能困脱,咱家相信,这小子会尽心侍奉世子。”
“有些话啊,说清楚好些,是吧?”道衍看了他一眼:“世子与高阳王都要去京城了,贫僧负责看好北平,你呢,一定要保证他们俩的安全。”
王不留失笑:“这天下还有谁能伤得了高阳王?”
道衍若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论武勇,高阳王确实是万人敌,但若要杀他的,若不是明面上的敌人,而是他的亲人呢?”
王不留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此去京城,我估摸着你们没个几个月不能回来,稍安勿躁吧。”
“你估计世子此行要去那么久?”
“大半年怕是有的。京城最近事多着呢,皇帝老喽,不太平了……”
王不留不满地说道:“老东西,你多说几句,说清楚一点会死?”
“也不是我不说,是说不好。”道衍沉沉地看了王不留一眼:“这些东西不是贫僧掐指一算便知道,而是根据目前的形势推断出来的。”
王不留拿手指点了点他:“瞧,瞧,你这老神棍,又神神道道地出来骗人了吧。”
道衍并不理会他的调侃,续道:“这人一老了啊,就容易多疑,对吧?”
王不留点了点头。
“疑心生暗鬼,这暗鬼一多,就会生出无数事。他一变,别人就会跟着变,这疑心就会愈重,愈重暗鬼就愈多,不过,暗鬼一多,咱们便可以将水搅浑,水清可不好办事。”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
“所以啊,你这一去,便是要协助世子与高阳王,将京师的水搅得越浑越好。”
王不留摇摇头:“我老了,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道衍冷笑一声:“人老了,就连心也老了不成?你只管放心去,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出了祸事,贫僧会想办法帮你兜着,殿下的目光也会时时盯着京城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这么啰嗦。”王不留站起身来,也不告辞,迳直离去。
只见王不留挺直的背影瞬间又变得半驼,步履蹒跚地走远之后,道衍慢吞吞地提起笔在面前的几案上书写起来。
他写的字既小,字又薄,写完之后,他看了几眼,觉得没有问题了,又拿嘴吹干,方才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进一只小小的铜管里边,再用蜡封上。
小沙弥抱来一只鸽子,将铜管绑在鸽子腿上,再抱到外边的走廊,向北边一指,喝道:“去!”
鸽子“咕咕”叫了两声,便盘旋着飞上天空,辨识了一下方向之后,再次提升,很快就消失在北方蔚蓝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