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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的宫禁是非常严格的,要见燕王要经过多道宫门的搜身检查,并且还得记录名字、官职,还得描绘相貌。
道衍和尚平素住在潭拓寺,每月总有几日会到燕王府,因此他进去还是很容易的,只需例行公事地记录一下就行。
哪怕此刻是傍晚,他要进燕王府也是很容易的,因为燕王时常召这和尚来王府“谈经论佛”,王府的侍卫对这位黑衣和尚尊敬得很。
朱棣早已听到了消息,他在书堂大门外等候着道衍,礼遇非常。
朱棣的书堂很大,说是书堂,其实是座大型宫殿,朱棣摒退了宫人与侍卫,与道衍慢悠悠地行走在道路中间。
朱棣宽袍缓带,负手在前,很是悠闲地走在前边,道衍和尚有意识地落后半步,跟随在后。
只听朱棣悠悠说道:“道衍师,九月我便得去边境巡查了,北平的事情,要请你多费心了。”
道衍恭敬回道:“是。”
“北平现在并不平安呐,咱燕王府算是一股势力,周兴与其背后的人算是一股势力,平安和他身后的人算是一股,三足鼎立,又互相渗透,便是我想做点什么,也是寸步难行。”
道衍先单掌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才说道:“周兴身后的人,无非是晋王和安庆公主,手虽长,也只为了茶马那点儿事,不足为虑。殿下所虑的,应该是平安罢。”
朱棣抚掌道:“还是道衍师知我心意。这平安,是父皇的养子,也倒也没什么。不过他却是太子的人,与蓝玉同裆共裤,别看他只是开平卫的都指挥使,能耐却比周兴要大得多。”
道衍淡淡一笑:“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现在北平有三虎对峙。何不让其两虎相争,殿下好坐收渔翁之利?”
朱棣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压倒其它两股势力,却没有想到还可以挑起另外两股势力的纷争,不由得茅塞顿开,喜道:“这可是个好主意。不过,现在平安似乎与周兴联手之意,要拆开这二人……”
“这二人联手,无非是为了张辅。”道衍惜言如金。
朱棣点头:“确实。道衍师,有一件事情我异常纳闷,周兴贵为北平行都指挥使,何故要与区区一个百户为难?此其一;其二,平安与周兴一直也不对付,又是何故纠缠到了一处?”
道衍一双三角眼几乎整个阖上,默想了一会才幽幽说道:“想必还有第四方势力搅局。”
朱棣惊道:“你是说……锦衣卫?”
道衍沉重地点了点头:“贫僧也只是猜测,但锦衣卫在北平一向活跃,此时却有偃旗息鼓的架式,圣上固然裁撤诏狱,但据贫僧猜测,应该只是由明转暗。周兴出手对付张辅,也许是逼不得已。”
堂堂一个二品大员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六品百户,就像是提着一座大山去打蚊子,实在有失体统。
只有一个解释,周兴是逼不得已。
这一点道衍想得到,朱棣当然也能想到。
朱棣皱眉道:“这样能解释得通了。那平安出手对付梁铭,又是为何?”
“梁铭是殿下的人,平安早已心知肚明,所缺的只是还没有彻底与殿下撕破脸。张辅这事是引子,平安或者已经无法忍耐。”
朱棣一双手不自觉地捏紧,面上露出阴狠的表情:“他不过是父王的养子而已,表现得却活像一条忠犬!”
道衍面上波澜不惊:“二十年的储君,地位依旧稳固。朝中众臣大都忠于他,蓝玉更是他的死党,可惜……”
想必是道衍以前就和朱棣说过什么,朱棣仰头看向廊顶雕刻的精美花纹,不知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说:“大哥的身体一向病弱,本不是合适的太子人选,只是父皇固执地不肯相信相士之言。若是多年的心血一朝落空,还不知道会多么伤心失望……唉!”
”蓝玉越地发骄横,纵容义子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这些,想必陛下都是知道的。“
朱棣幽幽道:”有大哥在,他就是安全的。“
两人默然良久,只是信步前行,不再说话。
这样的情景朱棣习以为常,走出两条抄手游廊之后才说道:“这叶伯巨,嘿嘿,真是一介腐儒,竟上书父皇,说什么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急,给锦衣卫直接逮到京师瘐死大狱,也是活该。”
道衍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依贫僧看,这叶伯巨可谓是目光如炬,只是有些不合时宜。”
朱棣笑道:”衍师也觉得藩镇分封太侈?“
道衍枯瘦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论是谁得登大宝,第一要务都是裁撤藩镇,殿下当趁早预备。“
朱棣突然说道:“人说运格可以改变,积福可以增寿,大哥一向仁爱,这些年他救下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真能增寿也未可知。”
道衍和尚垂首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太子殿下只是来人间历练,时辰到了自然要回去缴旨的。”
朱棣其实不信他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不过,也可以听成是道衍和尚委婉地坚持了自己的看法,便不再争论,转而说道:“父皇幼时迭经惨变,因此格外重视家人,对咱们兄弟也确实是爱护,咱自到了北平,他老人家的记事也不知道接到了多少,对于我那几位兄弟,他老人家也真是操碎了心!”
这位出身寒微的皇帝,对于自己的家世也从不忌讳提起,甚至还亲自修撰了《皇明祖训》,将小时候的事情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此朱棣也好,道衍也好,对于老皇帝训斥秦王、晋王、齐王、鲁王诸王的事都知之甚详。
皇帝也很喜欢写信,每个儿子都会写,大事小事都会提起,写给某子的信,甚至抄送给别的皇子。在他的心中,整个大明是他的家天下,既是家,也是天下。
道衍默然,很显然这个问题不适宜讨论,转过话题:“殿下,晋王的事是时候揭盖子了。”
“再等一等吧,父皇老了,我是不忍再在他老人家的心头再插一把刀啊。”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