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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逃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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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拉号指挥舱。
  黑川内武站在卢千雪的正对面,看着这个清秀的女孩,低声说。
  “太阳王...”
  只见卢千雪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再无其他动作。
  “哼,没用的,你的意志能量只能依附在这个女孩身上,而这个女孩现在被我控制着,你输了。”
  卢千雪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黑川内武。
  这时候,指挥舱外部舱门发出轻越的解锁声,缓缓开启。芬克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犹豫着说。
  “总司令...”
  黑川内武没看他,低声说。
  “进来吧。”
  “不了,我就在这吧。我只想知道这场战争的意义,哪怕您告诉我这场战争没有意义...”
  芬克不敢进入指挥舱,因为他看到三号实验体也在这里,他在怕——他怕黑川内武会杀了自己。战争往往是这样,知道越多的人越容易死。芬克在不久前才醒悟到这件事,可是为时已晚,自己已经来到指挥舱了。他半站在指挥舱的舱门下,恰好避开了卢千雪的视线,这样如果黑川内武起了杀心,自己也有机会逃脱。
  黑川内武转头看着他,明显感到一股不信任,他在心里叹道——失去了亲信的信任啊...嘴上说的却是。
  “芬克,你替希尔德问的吧?”
  “是的..不不,我自己想知道。”芬克回答,脸上的表情明显胆怯了。
  “你在害怕?这里没有别人。”
  芬克不敢回答,越这样说他越害怕。
  “我与澳美联军已经决裂了。”黑川内武突然说。
  芬克愣在了那里。
  “你还会追随我吗?”
  这是逢迎的好机会,芬克当即答道。
  “当然,您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直以来,美洲各国总是处处针对澳国。军队中,我们的士兵饱受欺压。战争中,又是我们的士兵冲在最前,最关键的意志人控制手段也是我们提供的。美国那帮杂种,只知道抱怨,决裂了也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没有美洲联军的支持,接下来的战争恐怕不好打。”
  黑川内武听到这话竟然笑了,用一股戏谑的语气说道。
  “没有接下来的战争了,战争结束了。”
  芬克赶忙问。
  “什么?一号实验体..我是说太阳王还下落不明,本次战争的最终目的,难道不是剿灭太阳王?”
  “是,但也不是。”黑川内武淡然地说。
  “什么..意思?”芬克不解。
  “玛雅残卷的前卷你应该看过了吧?太阳王的破坏力也是你亲眼目睹的。如果我说那个中国少年并不是残卷所提及的太阳王,你能相信吗?”
  “这个...”芬克住嘴了。
  “卢西安不是太阳王,至少不全是。实际上,我们已经得到太阳王,半个。”
  早在卢千雪毁坏阿廖莎林场的时候,黑川内武就已经推测出来——太阳王是双生体,此刻的玛雅残卷后卷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因为那上面记载就是这件事。而在之前的澳大利亚意志人研究中心,卢西安体内的太阳火种始终漫不过50%,也从侧面佐证了他的猜测。
  “您是说..三号实验体?她是太阳王?...半个?”
  黑川浩是地球意志人,所以太阳王只能是卢千雪,芬克是这么想的。
  “没错,三号实验体是太阳王,他有着不亚于一号实验体的破坏力。”
  “杀掉她吧?据玛雅残卷所说,她可是毁灭世界的恶魔啊。”从战争开始到现在,芬克一直以为澳美联军是为正义而战,为了不让太阳王掀起新一轮黑日之灾而战,这也正是他想要得知战争意义的原因——澳美联军两次攻打英国,手段愈发不正义...
  黑川内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如此强大的武器,你忍心就这么放弃吗?”
  这次换到芬克沉默,他骤然明白了这场战争的意义——从一开始,总司令就不是奔着“剿灭太阳王”去的,而是“得到太阳王”。而这,必然是不正义的。
  黑川内武接着说。
  “现在,两位赞王都在我手里,卢正军必然坐不住了,他的女儿在我手里,卢西安也会自己送上门来,因为这里有他的妹妹,还有他的朋友。”
  芬克接上话。
  “流浪者不会轻易暴露位置,如果他们要来抢,也是出动军队,那支军队里还有一二号实验体,他们都是能力强过三四号实验体的意志人。而且,英国也必然不会坐视不管,澳美联军两次攻破英国国门,他们也绝不可能放过我们。中国和英国一旦结盟,我们又没有美洲联军的支援,仅凭一艘赫拉号和两位赞王恐怕抵挡不住。总司令,您考虑过这种情况吗?”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战争已经结束了。”
  芬克闭嘴了。
  “战争已经结束了,只差最后一步。”
  “什..什么?”
  “如你所说,等中国和英国来找我们。”
  “卢正军和杰莉斯特,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那不就是战争吗?”芬克颤颤地问。
  “对他们来说是战争,但对我们来说则是送礼,中国会给我送一份大礼。我收下之后,战争将完全陷入一边倒的局面,弱势方无法发起任何反击,只能任凭宰割。”
  “弱势方...”
  芬克不明白,总司令再有信心,怎么敢把两个国家的军队称为弱势方。
  黑川内武看出了芬克的疑虑,语气突然激昂起来。
  “别说中国和英国,整个世界在我面前都是弱势方,只要我得到他们,一切都将臣服在我的脚下!”
  芬克听总司令这么说话,好像疯了似的,他已经准备好逃脱了。
  “你以为我要杀死太阳王去拯救世界?可笑,真是可笑。这个世界没什么好拯救的,如果有,那便是它还有臣服于我的意义。”黑川内武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芬克却一句也听不懂,他的脚步已经开始后退了,随时要逃跑的模样。
  突然,黑川内武的眼光盯住芬克,不说话。芬克立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双腿发软。眼看着总司令是杀人的气势,他的脑袋飞速运转,想找一句话来打破这种骇人的气氛。
  “总司令,总司令...我们打不过英国和中国的呀。”话刚出口,芬克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黑川内武突然暴起,怒骂道。
  “猪脑子!我说战争结束了!不需要打他们,只需要等他们来打我!”
  对芬克来说,这两种情况没有任何区别,都意味着本方的惨败。黑川内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坐了下来,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语气平静了。
  “好了,芬克,如果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就先下去吧。”
  芬克颤颤地后退,但不敢转身,他只怕转身的一瞬间被无情射杀。
  而暗处,迪诺威的步枪已经指准芬克的头颅——他早已潜伏在指挥舱外,黑川内武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尽管没听懂。他看到芬克有离开的趋势,端紧了复仇者步枪,微微移动了一下角度,以利于自己射杀黑川内武。此刻,芬克还在缓步后退,他的身形恰好挡住了黑川内武,迪诺威无法直接命中。他在等待一个时机——只要芬克与黑川内武的身形错开一线,一颗子弹就会打爆澳美联军总司令的头颅。
  随着芬克的后退,迪诺威眼里的怒火也在逐渐旺盛。
  而更远处,黑川浩也听到了父亲说的话——同样的,他也没有听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符合父亲的作风,谁又能真正得到澳美联军总司令的信任呢?这么想着,他突然注意到右前方的阴影里,伸出了一支漆黑的枪管——这是谁?反正不是友军!
  芬克正想离开,迪诺威正想开枪,黑川浩正想扑过去。这时候,黑川内武突然说话了,同时打断了三人的意图。
  “等一下。”
  芬克像个木偶般钉在了原地,看也不敢看黑川内武的眼睛。
  “照顾好三号实验体,他很重要。”
  芬克心里松一口气,转身欲离开指挥舱。就在他做出那个动作的一瞬间,三件事同时发生了——芬克看到了迪诺威,迪诺威扣动扳机,黑川浩扑倒了迪诺威。
  下一瞬间,四件事紧接着发生了——芬克的头颅被偏离的子弹击中,血水溅得满场都是,当场暴毙;迪诺威被黑川浩扑倒在地,复仇者步枪被死死地摁在胸前,连瞄准都无法做到,更遑论射杀黑川内武;指挥舱中央的黑川内武听到枪响,立时俯身卧在指挥台之下,得到一个坚硬的掩体;卢千雪的瞳孔在一瞬间堕入猩红,奔出指挥舱外。
  “放开我!”迪诺威的巨吼传遍指挥舱。
  话音未落,巨响发生。
  猩红之光与极蓝意志在空中发生碰撞——卢千雪欲以瞳力射杀迪诺威,却被黑川浩用瞳力挡了下来。黑川浩摁在迪诺威身上,手上的力量出奇大,迪诺威动弹不得,卢千雪看着两个大男人扭在一起,场面颇为滑稽。
  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战场。
  在美国五角大楼医疗部,卢千雪和黑川浩曾发生过一次冲突,那场冲突最后以黑川浩被贯穿心脏平息。而此刻,两人再次发生冲突,太阳火种与地球意志,似乎永远势不两立。
  迪诺威挣扎着想要脱身,他自诩天生神力,可是面对真正的地球意志人,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而面对太阳意志人,他更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见卢千雪的眼里喷出一道浓光,直射迪诺威的脑颅。黑川浩来不及再酝酿第二次瞳力,直接用自己的肩膀挡了上去。
  猩红射线被偏转角度,射在了迪诺威的肩膀上,他顿时昏迷了过去,再无挣扎的力气。而黑川浩,他的肩膀也出现灼烧的痕迹,地球意志强行修补着他的伤口,但来不及了——卢千雪站在舱门之下,指挥舱里那片不亮的灯光构成一切背景,眼里的浓光已经开始酝酿,即将喷射。
  那一刻,黑川浩亲身体会到了死亡的绝望。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他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不多,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没好好看清这个世界,就要死了——他想起了母亲,那个温柔的女人,甚至来不及骂骂自己的混蛋父亲,猩红之光已经爆发了。
  巨响。
  猩红射线在最后一刻调转方向,射在了黑川浩前方的地面上,那道射线一路穿透四层钛合金地板,将整艘战争军舰贯穿,最终消失在大西洋的幽深海下。
  紧接着,指挥舱里传来黑川内武痛苦的吼叫。
  “快走!”
  此刻,黑川内武正在指挥台下捂着头,极度痛苦——卢千雪体内的太阳王在强行反抗强精神控制链,它要杀死黑川浩,以此来报复黑川内武。与地球意志交锋的时候,太阳火种总是格外强大,强精神控制链也即将压制不住。
  “走!”
  黑川浩来不及发愣,拖着迪诺威开始奔跑。卢千雪想要追上去,脚步却如同机械一般笨重,久久无法迈开一步,眼里的猩红时闪时灭,强精神控制链和太阳火种正在她的体内发生战争,科技与自然的战争。
  太阳王眼看着黑川浩跑远,想要将其击杀,却始终无法酝酿出致命的瞳力。黑川内武的痛苦已经减轻许多,随着黑川浩的远去,强精神控制链迅速重铸,太阳王的暴怒也随之低沉下去。最终,卢千雪还是被黑川内武控制在原地——她甚至没有迈出一步。
  黑川内武背靠着指挥台坐下,全身瘫软,满脸冷汗。难得的,他点了一支雪茄,抽了起来。
  待自己稍微冷静一些,他才扶着指挥台站了起来——卢千雪正呆呆地站在正对面,眼里的猩红已经全部消退,只是个普通女孩。黑川内武与她对视了几秒,随后移开了目光,开始部署赫拉号的修复事宜。
  一番谨慎的操作后,赫拉号进入了自我修复状态,这样一来,能源被占用,航行速度便更慢了。好在后方没有英军追来,黑川内武不是很着急地坐下,思考着——澳美联军的本部是回不去了,在海上游荡徘徊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关于赫拉号的行进方向。
  这时候,赫拉号的中控系统突然播报。
  “四号潜水坞开启。”
  黑川内武愣了一瞬,调出了赫拉号的布局总图——不是误报,确实是四号潜水坞在开启,而之前由芬克驾驶的那艘八号剑鱼艇正在缓缓出坞。
  黑川内武立刻知道了原因——此时,赫拉号里一共只有四个人,自己和卢千雪都在指挥舱,那名英国的暗杀者又已经昏迷,操纵潜水坞的人只能是黑川浩,而且,也只有黑川浩握有赫拉号的二级权限。
  显然,他要离开赫拉号,离开自己这个父亲,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黑川内武握有赫拉号的一级指挥权,随时可以命令潜水坞关闭,把那两人困死在赫拉号里。他正想这么做,却转念一想,立时有了新的对策——此时,来自中国的意志信号必然已经全部灌入黑川浩的脑海,他离开赫拉号,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去中国,去流浪者。这样一来,自己也能跟着他找到流浪者的具体坐标,战争计划有了新一步进展。
  不久之后,剑鱼艇拖着沉重的舰体滑入大西洋,朝着东方驶去——那是中国的方向。黑川内武看着这一切,静静地说道。
  “我叛逆的孩子啊,你终于做对一件事。”
  剑鱼艇已经驶远了,黑川内武见状,轻轻拉下一道拉杆。整艘赫拉号进入避侦察状态,中控系统第一时间捕捉到八号剑鱼艇的行进路线,同时测定了合适的跟踪距离。
  水下推进器顿时轰鸣起来,推着庞大的战争军舰向前推进。
  而此时的黑川浩并未发现异样,他一心只想摆脱父亲的魔爪——意志信号已经全部传输完毕,流浪者的具体坐标被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将迪诺威安置在医疗舱之后,加速了剑鱼艇的航行,朝着遥远的东方古国驶去。
  他并不知道,他给中国带去了自己,也带去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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