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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夜晚的酒吧街是红男绿女的天堂,那么白天的这里,则是老人和孩子的乐园。
一个老太太推着自家小孙子慢悠悠地走着,小家伙高兴地拍打着婴儿床的前沿,发出呀呀呀的叫声。冬日早晨的阳光没有了稠密树叶的遮挡,得以毫无保留地将不多的热力全部馈赠给这祖孙俩,罩在身上暖洋洋的。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这早晨温馨的一幕。
小宝宝被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太太赶紧把差点吓得掉了出来的假牙塞了回去,连忙俯下身子哄逗着孩子。
老太太一边哄着,一边抬头搜寻着这可恶的“肇事者”。
可四周的店铺这个点上还是关门闭户,全都锁得严严实实的。
老太太见找不到罪魁祸首,嘴里碎碎地咒着,摸了摸由大哭转抽泣的小脑袋,加快了腿脚离开这糟糕的地方。
只是,她还没有看见酒吧里面更糟糕的模样。
“毛矩!”
一声尖叫,隔了快半分钟才响起,估计是刚才宕机了的大脑需要重启。
看着地上散开的架子鼓,苏菲觉得自己像是要疯了。
不,一定是疯了!
要不是这样,怎么会相信这死家伙的鬼话,要靠一群猫来拯救自己的酒吧?
毛矩感受得到那铺面而来的杀气,赶紧侧过脸去,可看见眼前的乌烟瘴气,真是连自己都抑制不住涌起满腔的杀意:
如果有带过一群小班好奇儿童出去春游经历的人,一定会对眼前的情景非常熟悉。
地面上,一只褐灰的死胖子在翻肚皮,像个拖把一样磨蹭着地板,而在它身边周围,全是打翻的新磨咖啡粉,却不知为何产生了猫薄荷同样的迷醉;
而刚才追逐打闹撞翻了架子鼓的两个家伙现在终于玩累了,躲到一旁去互相舔毛,早忘了之前你一巴掌我一巴掌地相互抽脸;
二哈已经睡着了,就瘫在靠墙的沙发上,半截粉红的舌头吊在外面,也不知道梦着些什么鬼,翻过来的肚皮下端,一指甲盖长的红色小蚯蚓竟然露出头来;
靠窗的位置,两个肥胖的身躯遮挡了窗帘之间仅有的缝隙,已经呆坐在那看着外面的街景有大半个小时了,也不晓得脚麻不麻......
猫,都是些不靠谱的神经病!
“不好意思啊,其实它们......”
“砰!”
毛矩话没说完,转过头来已经不见了人,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愤怒的甩门声。
从开了暖气的室内一下子来到室外,即便微暖的日头也不能弥补这其中巨大的温差。苏菲猛地连打了几个喷嚏,还打了个寒颤。
苏菲蹲在门前的台阶上,想想里面的一团糟,气就不打一处来,烦恼之极想抽上根烟。等把眼叼在了嘴上,前后裤兜都摸了遍,却发觉找不到个火机。
就在这个时候,如同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一般,一团火苗就在面前亮起。只是,侧过头来,见到的不是王子,而是狗屎。
“嘻嘻,不要生气嘛,老皱着眉头容易出皱纹的。”
毛矩笑嘻嘻地说道。
苏菲没看他,只是狠狠地抽了几口,那细细的火圈像是一条蠕虫很快就把一根烟啃掉了三分之一。长长地朝天喷出一团白雾,寒冷的天气驱使水汽迅速包裹住了带着肺部余温的烟气,像是从地面腾起一片白云,带着刚才满腔的怒气飘向了蓝天。
好一会,等烟燃掉了大半,苏菲才缓缓地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它叫猫眼么?”
没理会旁边毛矩的摇头,苏菲接着说道:
“我妈妈以前是个歌手。准确地说,是一名酒吧歌手。
她那个年代,还没有多少酒吧,更谈不上有什么摇滚。她原本是市里文艺团的美声主唱,但团里不许她唱摇滚,所以就一气之下跑了出来,找了一间破烂的小酒吧。呵,每次说起这个事情,我爸就总说我的臭脾气是遗传了我妈的。
那酒吧跟现在这家一样,也叫猫眼,也一样地躲在角落里不起眼,但我妈妈并没有放弃它,也没有放弃自己的音乐。她唱得可好了,很多人都专门来听她。生意也就这样越来越火,我妈妈也开始越来越红,甚至有很出名的音乐人专程来捧她的场,还打算签约她做职业歌手。可就在这个时候,她遇上了我爸。
我爸爸那时候事业刚起步,碰到了不小的障碍。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对象,挺有背景的,如果好上了估计能拉他一把。可他偏不,放着好端端的高干大小姐不要,就一心一意地追我妈妈这个看着不着调的酒吧女歌手。
当时我爸家里就非常反对他们的婚事,还叫嚣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没资格姓雷。所以一气之下,我爸就让我跟了妈妈姓,姓苏。”
毛矩认真地听着。
他认识的苏菲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可今天似乎倾诉的欲望特别的强烈,以至于那烟都忘了抽,吊着半截的灰夹在指间。
“可是好景不长,我妈生下我没多久就病了,再也不能到酒吧里去唱歌。
她就只能在家里偷偷地唱给我听。呵,要是给我爸发现了,估计又得发火,怪她不好好地休息调养身子。
可渐渐地,她就连在家里也唱不了了,因为她的病情恶化,只能住进了医院。可这一住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苏菲扬起头,冬日的太阳一点也不刺眼,红彤彤地挂在天上。但苏菲却像是被阳光迷住了眼睛,双眸之上甚至泛起了水汽。
“直到说不出话之前,她都还是惦记着要拿起吉他,重新回到酒吧,唱她最喜欢的摇滚。
所以——”
苏菲转过头,看着门上未开的霓虹猫头,
“这里,是我和妈妈共同的酒吧;摇滚,是我和妈妈共同的音乐。我,我真的不想放弃它们。我真的不想......”
倾吐完故事,似乎连着之前憋着的心火也一块倾吐干净了。
手上的烟已经到了尽头,熄掉了。
扔掉烟头,苏菲捂住了脸,似乎想把已经到了眼帘的水给堵回去。长长的头发从两侧散下,披落在微微耸动的肩头。
一只大手落在了头上,还轻轻地揉了一把。
撩起头发,就看到刚才一直坐在身边的那家伙站了起来,高高的背影挡住了扑面的阳光,就像一座山为自己顶住了天。
这,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以本人二十六年珍藏的贞洁作保:有我在,你和你妈妈的酒吧,还有音乐,一定能守住!”
那不着调的保证,一下子打消了心头刚刚泛起的一丝父亲的情结。
“好了,我现在就要进去收拾那帮臭小子,晚上你就准备着看好戏吧!”
说完,“砰”的一声推开铁皮后门,毛矩风风火火地回到了酒吧里面,只留下苏菲一个在风中凌乱:
这,真的能守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