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仙人名笈

　　白色的巨石虽然没有那株天桃树那么高大，但也足有百米来高，好像是小山似的。白色的石面上稀稀落落地刻着一些金色的纹路符号，每个符号约有一人大小。符号看似杂乱无章，却又让人感觉看起来极为舒服。冯诗凡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与唐密的符咒样式差别很大，便问道：“大圣、成老师，这上面的符号我还真不认识，我看多半是道教的，你们看呢？”大圣退后两步，又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道：“哎呀！我虽然会画的符箓不多，但大都认识。可这上面的我一个也认不出来。”成乾用手顺着白石上的符号纹路画了画，想了一会儿，突然道：“这个不是道教符箓，我看可能是文字。”
　　“这算什么文字啊？每一个笔画能看不懂，还不如刚才那四个字呢。”舒然也用手比划着。
　　宁靖笑道：“你不是说这儿是天上嘛。这就是天书了。我觉得成老师猜的没错。”
　　“没错没错，这肯定是天书。否则咱不可能认不出来。”大圣肯定道。
　　舒然接口道：“成老师，你上次在洞外面看到的是不是也是这种符号啊？”
　　成乾摇头，“不是，我上次见的那个图形还像是符咒的样子，和这里的完全两样。”
　　众人讨论一番，仍不知所以然，宁靖担心时间不多了，催促大家快走。众人走了数十米，前方的黄色巨石益发清晰了。黄色巨石的形体与白色巨石相仿但略微小了一些，上面也刻了许多纹路符号。大圣眼尖，叫道：“你们看这上面的天书，我们肯定认识，都是篆书。”等众人又行进了一些，也都看清楚了。果然，这黄色巨石上的字体似曾相识。舒然佩服地说道：“你眼睛真好使。不过你说的篆书只对了一半。这上面的字不是小篆。冯老师、成老师，你看这是不是石鼓文？”
　　成乾扶了扶眼镜，赞道：“嗯……不错，是石鼓文。没想到你认识这个。”
　　冯诗凡笑道：“你忘了她是学考古的了？”
　　“你们看那个字是不是元？”宁靖在旁边已经开始研究巨石上写的是什么了。
　　冯诗凡等人听了宁靖的话，也不再开玩笑，开始专注地辨认巨石上的文字。黄色巨石上的文字与白色巨石上的截然不同。后者龙飞凤舞，东一块儿，西一块儿，虽然稀稀疏疏地，但是几乎布满了整块石头。黄色巨石上的字体则是自上而下，自右向左排列，看起来整齐了很多。朱色的字体大约占了石头一半的面积，剩下的一半也是写满了文字，不过字体是淡淡的青色，若隐若现。几个人当中，只有大圣几乎是完全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识得一些。相对而言，冯诗凡对古汉字、梵文、藏文都有一些学习研究，所以她认出来的文字最多。她看了一会儿，就大致明白了巨石上的文字写的是什么，心中不禁一阵悸动。她扭头看了看其他人，大圣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宁靖和舒然还在蹙着眉头认上面的字；成乾眼睛睁得溜圆，面现诧异之色。冯诗凡心想：“成乾多半也看出来了。”便问道：“成老师，这上面的内容你看出来了？”
　　成乾眼睛盯着巨石上的文字，一个劲儿地点头，急促地答道：“嗯嗯，多少明白了。天机不可泄露，我们怎么会看到这个？是不是幻觉？”
　　“嘿，就算是天机，咱们说出来，现在也没人信。”冯诗凡轻叹道。
　　大圣一听来了精神，“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天机？上面写的什么？”宁靖和舒然也都看着冯诗凡和成乾催问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还是成老师说吧。”
　　“好，我来说。说的不对的，冯老师纠正。这块石头是个花名册。”成乾不待大圣追问，用手指着最右边的几个大字，接着解释，“你们看这几个字。刚才靖子看出了一个‘元’字。这几个字写的是‘曜元明纪仙人名笈地仙卷’。后面这些都是地名和人名。比如这个‘阳洲羽真人’，他下面写的是‘玄洲松雷先生’。”
　　“靠，真的是天机！这是地仙名册啊！”大圣咽了口吐沫，头仰得高高的，“话说这地仙还真不少啊。怎么也得有百十号人啊，最上面都看不清楚。”
　　舒然对神仙鬼怪的东西完全摸不到头脑，问道：“阳洲玄洲是哪儿？曜元明纪是什么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成乾摇摇头。
　　冯诗凡道：“这才是天机。”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大圣兴致勃勃地对舒然道，“阳洲玄洲啊，这些估计是天上的仙人给我们地球划分的地盘，他们起的名字。当然了，这些地方也不见的是在地球上。”
　　“嗯，曜元明纪这个估计也是天上的时间概念。这石头上刻的应该是在这一段时间内修成地仙的人的名字。”宁靖补充道。
　　“啧啧啧，你们头脑转的真快。”成乾开玩笑地赞道，“冯老师，借用佛教的说话，他俩这就算是有慧根了吧？”
　　冯诗凡笑道：“他们还真是，这方面比我脑子灵。不过这下面的文字为什么是隐隐约约、显而不露？你再给我们解释解释，大圣。”
　　“这个嘛？”大圣揉揉脑门儿，假装咳嗽了一下，“说来话长了，为了节省时间，咱先不说了，还是接着走得了。”
　　舒然“扑哧”一声，乐了，“你就是不知道。就算你知道，你再看下面这个，你能认出来是什么我就服你。”她指着巨石下部接近地面的地方，上面的图案已经不是石鼓文了，似字非字，似图非图。一共八九个字符。
　　“哎？就是它！”成乾失声叫了起来。
　　“什么就是它？”
　　成乾没有答话，他凑近巨石又仔细看了看，肯定地道：“就是它。上次我进山看到的符号就是这个！”众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也急忙上前细细查看。宁靖看了半天，问道：“姐，这不是唐密的符咒？”
　　冯诗凡摇摇头，“不是。如果是唐密的符咒，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又是天上的文字？和第一块大石头一样？”大圣手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
　　“不像，第一个石头上的字体和这个有区别，这个更像是道教的符箓。”宁靖用手顺着字符样式划着。
　　成乾点头道：“当初我也以为是道教符箓，回家还特意查了很多资料，但是没有找到和它一模一样的。连八成相似的也没有。”
　　大圣看了下，道：“姐，把你的纸和笔给我一下。”由于冯诗凡随身携带的照相机无法正常工作，大圣便找冯诗凡要了纸笔照着巨石上的样子画了起来。画好了，他又让几个人一起和他核对了一遍，检查无误，这才小心地收了起来，“等碰到老葛，问他一下。这大仙肯定知道。”宁靖正要表示赞同，他猛地发现巨石上原先一处影影绰绰的文字微微闪了几道金光，然后也变成了朱色字体。他盯着那几个朱色字体，略一思量，便恍然大悟，忍不住叫了起来，“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知道什么了？”众人有些莫名其妙，舒然问道，“你怎么也一惊一乍的？”
　　“姐刚才不是问这石头上的文字怎么一部分清楚一部分模糊么么？我现在明白了。”当下，宁靖指着刚刚变成朱色的字体，把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你们看这个‘禹州鸿道人’，不知道刚才你们看到了没？原先这几个字还是若隐若现的，就在大圣说话的时候，它突然闪了闪金光，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理解的意思是，这石头既然是地仙的名册，那么显露出来的名字是已经修成地仙的人，这些没有显露的名字就是还没有成仙的那些人。可能有的已经在修了，有的还没出生也说不定。这个鸿道人肯定就是刚刚修成了地仙，所以他的名字清楚地显现在这上面。”大家听了宁靖的解释，不住地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成乾赞道：“还是靖子聪明，能想出来这个。”
　　“大圣，你干嘛呢？”舒然见大圣在巨石前，用目光上下下地仔细搜寻，同时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便好奇地问道。
　　“别吵别吵，我这忙着呢。”
　　冯诗凡笑道：“你这算忙什么？这上面有什么宝让你这么看？”
　　“靖子不是聪明嘛？让他猜。”大圣已经搜寻了一大块区域，“还是没看到。”
　　“成老师夸别人，你这还嫉妒了？”舒然白了大圣一眼。
　　宁靖见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笑道：“我还真知道他在干嘛？不过不是我聪明啊，是我太了解他了。老葛葛森你们都知道了吧？我们平时都说他是地仙级的人物。他呀，肯定是在上面看有没有老葛这个人。”
　　“哎——知我者莫若靖子。”
　　“得了，你甭找了。就算他是地仙，多半也还没修成呢。那模模糊糊地你也找不出来。”成乾笑道。
　　“就是。再说了，这上面的字你也不认识啊。”舒然补充了一句。宁靖等人一听都笑了。
　　大圣啧啧了几声，并不以为忤，“你这人说话就没人爱听。什么叫叫嫉妒啊？我是那种人么？你瞧人成老师，学着点儿。也就是我，换了别人，准给你一顿胖揍。”
　　“行了行了，你俩就是爱吵。”冯诗凡也笑道，“别找了，咱们还是先搞明白咱们来这干嘛吧？总不能老是这么稀里糊涂的。”
　　“对对对，我也不和你一般计较。”大圣故作大度地说道。
　　“难道那把宝剑引我们到了什么皇明真境，又坐上了神龟，就是带我们到这里看这些字符？”成乾边想边说道，“不过也说不通啊，这也太费周折了。咱们直接爬到山顶不也能见到吗？”
　　“我说姐姐哥哥，咱还是别费这脑子了。以凡人之心揣测仙人之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大圣不以为然。
　　宁靖道：“啥都不想，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走？还是在这傻等着。”
　　“随便你，我之前不就说都行么？在这个地方，你想怎么着都成啊，反正也没目的。”大圣呵呵笑道。
　　“嘘——，你们听。”舒然止住了大家。此时，一阵阵悦耳的音乐传进了众人耳朵，似是由琴、箫、埙、笛、筝、笙、鼓、磬等合鸣而成。曲声虽然轻微，但真真切切，大家听得清清楚楚。起初曲声激扬大气，继而婉转悠长，最后竟变得缠绵悱恻，令人不禁遐想纷飞。宁靖只觉得心动神驰，几乎沉醉其中。猛地，他感觉右手一阵刺疼。令他从痴迷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看了看右手，已经变成了赤红色，泛着红光。宁靖心中发慌，他急忙用手推了推大圣，“大圣！”大圣完全没有反应。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是一副痴醉的表情。宁靖当下大骇，他接连叫了冯诗凡、成乾和舒然的名字，这三个人也如同大圣一样，眼光呆呆地凝视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一瞬间石化了。宁靖心里正发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他眼前的空气微微动了起来，所有的景象都扭曲变形，如同夏天开车时，毒辣的太阳晒在柏油路面上，透过车窗看到前方的物体影影绰绰、不断扭动一样。
　　片刻之后，面前的空气终于静止下来，凭空显现了一位头挽双环望仙髻、身着紫色齐胸襦裙的女子。她的面庞似被薄纱所罩，令人看不清真实的面目。这女子在空中扭动腰肢、轻舒长臂，临空跳起舞来。宁靖被眼前的曼妙舞姿深深地吸引住了，一时忘掉了恐慌。不一会儿，女子的身体在空中快速旋转起来，最后，女子的身形已经化成一团紫气。正当宁靖看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之际，紫气四下散去，一阵异香扑鼻。透过尚未消失的紫气，对面不远处又从空中飞落三人，看装束，是二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对着他用手指了指。宁靖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的右手处红光一闪而逝，随即就感觉身子发麻、眼皮发沉，似要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