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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众人只听见一声轰鸣，随后便觉气浪扑面，一些普通人直接被掀飞。
眼前钱塘江消失在视线中，只看得见一片白雾。
这是水汽。
宁川手中剑匣蕴藏的剑光，如同陨星，摩擦着空气，带起一串又一串火焰，如同一座巨大的火炉，从天降在钱塘江中。
直接将这一段近千米的钱塘江蒸干。
气蒸钱塘江，波撼钱塘城！
当水雾被吹散，钱塘江水道显露在所有人眼底。
千米水道，再无汹涌浪潮，干涸见底，甚至有裂痕，像是久旱的田地。
哪还有半点八月十八钱塘江的样子？
而这一切，只是一道剑气造成。
一道由剑池君卜封存剑匣中的剑气所造成。
哪怕知道君卜很强，可真正见识到，还是有一种梦幻感觉，实在太不真实。
哗啦啦——
不只是蒸发的水汽，还是天意震怒，忽然就有雨滴落下。
豆大的雨点打在观潮者的身上，终于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这就是……现在的……君卜么？”
哪怕是那几位支持齐念心的老剑修，此刻也脸色苍白，表情苦涩。
谁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剑之威，完全超越了十八年前齐念心留下的那一道剑痕。
“终于还是……结束了么。”
之前出声质问宁川的那一位老剑修，仿佛瞬间再老十岁，原本就花白的头发，彻底雪白。
不只是这几位老剑修，其余一些有些年纪的修士，也都心有戚戚然。
和一入江湖，便听到君卜传说的年轻修士不同。
他们这些稍有年岁的修士，哪怕从八年前，就从心底承认了，君卜坐上浩然洲第一剑仙之座。
可心里，对于在君卜之前，潇洒风流了一个时代的齐念心，到底还是有着敬畏和期盼。
那个时候，谁没听说过齐念心？
说起意气风流，又有谁，不会对齐念心竖个大拇指？
提起剑修，谁会不第一时间，想起那个名叫齐念心的青衫剑修？
不管在君卜出世之后，他们是支持了齐念心，还是支持了君卜。
他们的心底，总还是有齐念心的一个位置。
于他们而言，那位姓齐的青衫剑修，就是一个时代。
可现在，君卜一剑，完完全全，碾压了齐念心的剑光。
这也意味着，属于齐姓剑修的时代，终于还是被画上了句号，走到了终点。
从今以后，浩然洲剑道王朝，再没有“齐”字王旗的立足地。
这是一座王朝的落寞，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念及此，不少人都长叹一声。
亲眼目睹王朝余晖，是让人心情相当复杂的一件事。
宁川踩在飞剑上，目光扫过观潮之人，最后落在苏牧身上。
雨点遇他而避退，他就像一尊神。
一如苏牧重复那问话一样，他也重复了一遍那个回答。
“剑池君卜，当真剑道无敌乎？”
“剑池君卜，当真剑道无敌也！”
两句话，再次在所有人心口响起。
苏牧一袭青衫被雨淋湿。
他心中有悲意，恨不得仰天长啸。
哪怕李青山按着他肩膀，他的双拳也紧握不已。
右手掌心，那两横，光晕迷蒙。
眉心，银灰枣印，同样流淌光辉。
这一刻，苏牧像是理解到了一点点，碎昆仑刀意。
他和宁川目光相撞。
就在这时。
漫天雨幕之中，有一花绿身影冲上高天。
“剑池君卜，当真剑道无敌？”
那身影嬉笑出声，表情并不严肃。
以至于，他的手中，都没有一口像样的剑。
只有一口木剑。
而且，还不是正经地握着，只是随意地拎着这口木剑。
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浪荡子模样。
可是，没有人敢出声嘲笑。
能御空而行之人，最低也是七境修士。
敢见识过了君卜之剑后，还如此出言挑衅之人，除了傻子和疯子，只可能是来历甚大者。
很显然，没人把这位当做前者。
除了苏牧。
他认得那口木剑，正是他在南岛镇时，与破落户陆巡分别之时，亲手削就，送给陆巡之物。
那么，这个一身花绿衣服的男人，只可能是陆巡口中的疯子。
不仅如此。
苏牧其实认得这个男人。
赵云逸。
苏牧第一次见他，是在白马楼下，当时此人想和郑冬三人，一起对齐先生出手，结果留下一句“打扰了”之后便逃之夭夭。
苏牧第二次见他，是在神陵岛西岸港湾，这位经营着拉皮条生意的男人，问了他关于“对和错”的问题。
苏牧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陆巡口中的疯子。
同时，也没有想到，还会第三次见到这人。
并且，还是在此地。
半空中，赵云逸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苏牧，随后望向对面一身白衣的宁川。
宁川皱眉。
他能感受得到，这位看起来没正行的男子，修为比他要高很多。
不过，他倒也不惧，寒声道：“吾师方才那一剑，已经证明，当今剑道吾当以吾师为峰。”
赵云逸笑了笑，说了一句很不着边的话：“我从南边来，我往北边去。”
宁川皱眉，其余观潮人也一样，静待赵云逸下文。
只见赵云逸甩了甩手中木剑，道：“我去北边，目的地是——剑池。”
宁川依旧不说话。
赵云逸并不在意，道：“我去剑池，只为了挑战君卜。”
“不过，今日既然看到君卜之剑，就先挑战他这一剑好了。”
说罢，他花绿的衣袍轻轻一挥。
干涸的钱塘江水道，再次潮水满盈。
江潮之盛，不输之前！
不等众人反应，他随意拎着的木剑，已经被握紧。
然后，一剑递出！
没有风雷之音，没有光耀四方。
只有米粒大小的光芒在剑尖闪耀。
风雨之中，这一点光芒，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灭掉。
就像是……
夏夜中的萤火虫。
风雨飘摇，萤火虫向死而生，振翅飞翔。
一点光芒越聚越盛。
终于爆发出胜过日月的光辉。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耀眼的白光填满。
只听得有剑长嘶。
同时，还有那位递出一剑的男人，脚踩风雨，仰天大笑之音。
“剑池君卜真无敌？”
“世间犹有……齐佩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