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族篇·协商会议

　　地点：灵火宗。
　　时间：69世98年8月1日。
　　青蓝原本有三大洲，在第一次天罚过后，还有三大洲，但面积小了近一半。目前的三大洲分别是北半球东部的青野州、西部的苍云州和南半球的伏灵州。
　　青野州是原青野州被撕走后剩余的一角，现在面积跟界差不多，依然叫青野州。苍云州在地理上是南北走向，由北侧凌霄界、东侧戎武界和西侧西沙界组成。伏灵州是目前最大的陆地，东西走向，由琉璃界、北海界、天府界、落龙界以及东海界组成。
　　这次的协商会议，是由各界政府高层共同发起的，对所有青蓝人公开。正在讲话的是一位秀发黑亮眼睛有神容貌典雅的女子，年龄大概四十上下。从萤火虫调到与会人士头顶的身份信息来看，她叫陈灵儿，是戎武界南部美人族领导人，也是该界联合政府的主要高层之一。
　　“官话废话什么的大家就别说了，毕竟都很忙。”她说道：“这条矿脉是蛟龙岛的海民寻宝队发现的，讲道理应该归蛟龙岛或者其所属的东海界。但是，这次寻宝队员之所以能获救，矿脉之所以能最终被大家发现，主要归功于我戎武界海事船及时救援。显然，灰海神晶矿脉的归属权只在戎武界和东海界之间，其他界其实没必要与会。”
　　从流出来的影像来看，戎武界的海事船的确是最先收到寻宝队员求救信号的，也是最先赶到事故现场救人的。不过影像里显然还有一艘北海界的海事船，而且也救了个寻宝队员。
　　“慢着！”北海界宇驰府掌门段于飞隔着桌子喊道，皮笑肉不笑：“陈小姐，你应该有看影像吧，救人的就只有你戎武界海事船？难道我门下的海事船救上来的，不是寻宝队员？”
　　“段掌门，既然你也看了影像，那就该知道最先收到求救信号的是我们戎武界。我这边的船员在收到信号后，第一时间就反馈了出船消息，按原则来讲你们没必要或者说没资格再出船。”
　　“哼，原则可不是你这么讲的。救人之事，事关重大，我们的船比你们快，当然有足够的理由派出去。再说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我们出船显然很有必要，不然的话其中一位海民很可能已经死了。”
　　陈灵儿面色不悦，顿了一下，旋即很不耐烦地点头：“好好好，所有权也算你们一个，行了吧？”
　　这时，会场响起了鼓掌的声音，最开始只有琉璃界天剑宗掌门温有继一人鼓掌，不过很快其他人都跟着拍手，好像轰动世界的大会终于完满结束一样。温掌门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带笑容。
　　“精彩，精彩！”他说着看了众人一眼，末了视线落回陈灵儿：“请问，你们演完了吗？要是演完了，那就进入正题吧。”
　　“你什么意思？”陈灵儿问。
　　“我的意思就是进入正题。正如你说的，大家都很忙，今天的事情鬼都知道该怎么办。矿脉是人家蛟龙岛海民发现的，要么只归他们，要么大家平分。”说着他又看向各代表，神色严肃：“别跟我说你们来开会只是为了看戏。”
　　大伙都没说话，整个会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杨凡看到这里，只觉得这些站在整个青蓝最顶峰的强者们，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大战在外，他们竟然有心思为了一个矿脉而直播争抢，姿态还这么赤裸。这些不都是超文明时代的人吗，怎么看起来跟利欲熏心的野蛮人如出一辙？
　　影像中，青野州水月楼的掌门梅兰·如烟站起来，打破沉默：“大家听我说一句。温掌门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刺耳，但坦白说还是很有道理的。这样吧，大家也别装了，就用投票的方式来解决吧。”
　　“等等。这次的事情跟你们青野州有什么关系？你们也想投票？”
　　说话的是北海界飞云宗掌门左涟漪，显然她仗着自己界的人救了寻宝队员，不想让不相干的势力进来瓜分。这话顿时让青野州的几位代表来了气，为首的杏缘阁掌门义妁当即一掌拍在桌子上——拍在她所在位置的桌子上。而高级远程会议有添加“拍桌子”的功能，因此这一掌除了让她身前的桌子震动之外，也毫无延迟地让影像里面的桌子猛地一震，效果非常好。
　　“你敢说跟我们青野州没关系？整个灰海都在青野州的范围，真要严格来讲，这神晶矿脉只有我们青野州跟蛟龙岛有份。”
　　“哼，青野州的范围？你指的是六万多年前的范围吧？义大姐，你也是年纪不小的人了，讲话就不能严肃点？”
　　“少废话，你们跟戎武界要是有份，那我青野州无论如何也有份！”
　　与会的人很多，会议因此开得很精彩。桌子这边青野州和北海界争执了一番，另一边戎武界又和东海界争起来了。
　　“陈掌门，我东海界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们分享神晶？你们救的是寻宝队员，又不是神晶矿脉。再说了，就算这两个队员没被救上来，那我们的人很快也会前去调查，一样能发现矿脉。”东海界御水宫掌门姬万霖说道。
　　东海界和戎武界曾因为偏域领地问题而起争执，彼此之间一直互不待见。当然，姬掌门这么说，显然跟左涟漪的心思一样，甚至有过之，巴不得自己独占矿脉。
　　“所以，我戎武界救了蛟龙岛的寻宝队员，顺便发现了矿脉，却没资格分享？”陈灵儿淡淡一笑：“好，那干脆大家都别想了。谁发现的归谁，这矿脉就只归蛟龙岛，你敢认吗？”
　　“同意！”
　　“同意！”
　　很久没发言的西沙界和落龙界高层齐喊道。西沙界和落龙界在地理位置上跟神晶矿脉所处的灰海位置八竿子打不着，历史文化等其他原因上也扯不上啥关系，早就想像琉璃界温掌门一样撕破天窗说亮话。
　　“我看你们也别争了！”西沙界乾坤派掌门范成大喊一声，胡子都微微抖动：“什么救人啊，州界啊，属地啊，都他妈扯淡！好东西谁捡谁得，既然矿脉是人家蛟龙岛的人发现的，那所有权就是他们的，其他人都没资格要！”
　　“好！”温掌门推波助澜：“有种大家都别抢！”
　　“好！都他妈别抢，神晶都是蛟龙岛的！”
　　“好！就这么办！”
　　……
　　一时间，混乱不堪的会议出现了清晰的声音，数十位强者们竟然达成了共识，这让杨凡心里一喜。神晶矿脉的事情一旦和平解决，那戎武界肯定就会按原计划出兵白沙星域，收复幸运儿119。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一位有点矮有点胖的浓胡子大叔。大叔是蛟龙岛现任名义岛主庄自行，作为事件主要相关人从开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面对众人突然达成一致的强烈建议和热切目光，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久很夸张。
　　蛟龙岛是东海界属地，但只是名义如此，实际上有完全自治权，理论而言的确可以独占神晶矿脉。可他们没实力，整个岛上的人加起来怕是连一个高级宗门都打不过，各界强者们显然是在假意恭维。
　　大概是不好意思让全世界久等，他终于收住面容，然后又笑。众人等不下去了，继续回到刚才的争执上，激烈程度有增无减。
　　约莫过了五分钟，会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劲有力的声音，让混乱无果的争执停下来。说话的人是天府界无名阁掌门莫良，神色冷峻。
　　“打！大家都知道打才是解决办法的唯一途径，所以——该站边站边，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会场沉默了一下，很快进入正题。
　　“好！老子早就想说了，真不知道一个个装得什么劲？大家这就商量下，马上开始站边！”范成说道，随即转向身旁另外几位代表，其他各界的人也都开始商量。而他们商量的方式，就是现场直接“勾结”，连声音都没有丝毫掩饰。
　　杨凡从直播影像里面，可以很清楚看出各界大能们如何由单个变成两两小队，又如何由两两小队变成三五大队。这个过程只用了一分钟左右，显然各界对于自己的盟友和敌人分得很清楚。
　　最后的结果是，青野州和苍云州凌霄界、戎武界结成一队，西沙界和伏灵州五个界结成一队。西沙界一直和凌霄界有边界争执，而且常常爆发规模不一的战争，这次站在伏灵州一边也算意料之中。而蛟龙岛作为第三条神晶矿脉最有资格的主人，被选择退出争夺。
　　“等等，还有个问题。”末了凌霄界凌云宗掌门冰尘说道：“我质疑天府界的争夺资格。”
　　“恩，我也质疑。”
　　“恩，我也是。”
　　……
　　突然之间，除了琉璃界之外，其他界的人纷纷对天府界的争夺资格表示质疑。这其中的原因，说起来跟神晶的冒牌货灵晶有关。
　　灵晶又叫伪神晶，是仿照神晶炼制出来的，对人的体质和灵力修炼大有裨益。炼制灵晶的材料很珍贵，数量也不多，而人族无论在青蓝还是偏域的灵晶材料，都主要集中在天府界手里。平常时候，各界各宗门的大部分灵晶，都得花钱从天府界买。时间久了，大家对天府界这种超乎寻常的优势心生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好了，既然发现了第三条神晶矿脉，那这口气可以出一出——至少短期内也就是神晶开采完之前，不必再给天府界送钱，同时还能让对方干瞪眼。
　　“这样，不好吧？”温掌门说道，这回言辞不甚强烈。
　　琉璃界跟天府界比邻，平日里各方面往来甚多，关系一直十分友好。可要说让天府界也加入争夺，说实话，他们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大妥。温掌门这番开口，只是碍于面子做做样子。在他旁边，莫掌门和其他几位天府界的人一个个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们不同意？”冰尘冷冷一笑：“那好，公投吧。”
　　公投是青蓝的重大会议常出现的环节，由全体青蓝居民投票，主要针对一些特定的抉择。投票由会议方用源符发起，接受给定时间内的全民反馈，并按照对应原则提取有效票进行统计，最终得出各项票数比例做出选择。
　　众人见琉璃界和天府界的人没说话，默认他们同意，便立刻开始进行公投。很快，杨凡的源符就收到了投票消息，题目是“天府界是否有资格争夺灰海神晶矿脉”，选择分为“有”、“无”、“弃投”三种。
　　杨凡愣住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会议，无法理解这些人正在做的事情。对他而言，大家讨论的是战争，是战争之际的战争，而且是全球化战争，可讨论的方式竟然如此草率，如此……怎么说呢——搞笑。他怀疑这些人此时此刻根本就没意识到商议的是战事，怀疑永恒之域的“打”，跟他理解的不同。
　　“主人，你不投票吗？给定的有效时间只有1分钟。考虑选票会被分类抽样，我建议你在18秒之内做出选择。”
　　他犹豫了下，感到心烦意乱，想弃投。可手指刚一靠近按钮，他又改变了主意，选了“无”。如果最终真的会爆发战争，那参战方少一个就会有利于减少伤亡——至少他此刻是这么认为的。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与公投，事实上也是第一次行使投票权，没想到内容竟然是让不让人打战。
　　只3秒后，也就是有效投票时间刚结束，源符科技的强大之处就再次让他感到震撼——结果出来了，天府界以97%的否决票被踢出争夺。绝大多数人都面色如常，显然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莫良站起身来，瞪了冰尘一眼：“你给我小心点！”
　　冰尘不屑：“怎么，想刺杀我？试试！”
　　天府界无名阁和落龙界的影阁一样，有刺杀宗门的性质，经常做清洁工的活儿。莫良放了句狠话后，没再逗留，转身跟天府界另外几人离开。其他各界高层们也很快散会，消失在虚拟会议室里。由超级新闻引出来的超级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这就……没了？”
　　杨凡半言半问，有点没回过神来。他原以为会议接下来还要讨论些什么，至少说个时间啊地点啊什么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远处，掌门府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有点跛，刚出来就注意到了杵在树下的杨凡，朝他走来。
　　“白长老！”杨凡认出来，颇为激动：“长老，他们要打战了吗？政府不派兵去幸运儿119了？”
　　“长老？”他又喊了一声。
　　白长老微微一笑，粗糙的脸庞在黎明微光下看起来如一尊雕像，饱经沧桑。
　　“走吧，我们到凤凰台去坐坐，那里很快就会有你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