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

　　第二十一章夜
　　梦醒。
　　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静，人却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林浩喃喃自语：“记忆深处，答案……”
　　林浩没有怀疑梦的真实性，他将师祖的话牢牢记住。如果内心一直都存在方向，那么一定要将其找到，行尸走肉般活了十年，他也迫切需要方向！
　　要说有什么对林浩人生影响巨大的事情，无非就是十年前那一晚，而他遗忘的正是那一晚上所发生的一切！
　　答案，也许就在那一天晚上！
　　他有了计划……
　　也许是想太多，跑步时心不在焉，几次摔倒，弄得灰头土脸。
　　吃午饭时，平日里觉得很香的菜放进嘴里味同嚼蜡，根本提不起胃口。
　　老头子发现了林浩异常，冷冷地问：“咋了，不喜欢吃就别吃。”
　　放下碗筷，林浩站起身，不敢直视老头子，迟疑片刻后说：“师父，我想进入深层记忆的灰色地带，请帮帮我！”
　　“为何？”
　　“答案，我想去寻找答案！”
　　沉默了会儿，老子又开始夹菜，道：“先吃饱。”
　　林浩欣喜若狂：“谢谢师父！”
　　午饭过后，老头子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翻箱倒柜地在找东西，整的一直叮叮咚咚响。
　　林浩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回想琢磨师祖的话。
　　“去找寻”可以理解，但是“去解救”究竟是何意，他却是没能弄明白。
　　在记忆中解救谁，已经遇害的父母吗？
　　时不待人，老头子已经出来了，他手里抓着一块绿宝石，散发幽光。
　　“这是……”
　　老头子丢到林浩手中，坐在一边道：“静心石，能帮助你保持平静，如此一来，灰色地带那些记忆对你的干扰会减轻不少。”
　　握着静心石，林浩内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安抚，烦躁散去，只剩宁静！
　　“多谢。”他十分感激。
　　虽然老头子总冷着臭脸，别人欠他八百十万似的，但一个月来的确都是在帮助林浩，只怪他自己太笨，进展缓慢。
　　“进入灰色地带，有几点必须记住。”
　　闻言，林浩竖直了耳朵，老头子这是要传授经验了。
　　“其一，坚守本心，不得被往昔干扰心神；其二，顺其自然，不得尝试挽救已经发生的不幸；其三，把握住度，不得重复经历同一场景！三者中有一者违背，就可能被困在灰色地带，永远醒不来，届时我也回天乏术。”
　　林浩慎重点头。
　　“好了，打坐冥想，我送你进入灰色地带。”
　　于是，林浩闭上眼，心神放空，熟练地进入冥想状态。
　　唯一不同，老头子食指轻点林浩额心，顿时他感觉全身被铐上枷锁，似乎脚下有一个大铁块拉着他在黑暗中下落，仍他百般挣扎也无济于事。
　　再睁眼。
　　无穷无尽的灰色，令林浩看得视觉疲劳，迷失了方向。
　　单调的灰充斥整片空间，他也与灰色一同融入空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一丝恐惧袭上心头。
　　还好，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灰色开始分裂成无数小方块，外面则是虚无的黑暗，小方块旋转重组，形成另一场景！
　　林浩再次变成了小林浩。
　　他目视着自身变化，幼稚的童装，白嫩小手和明显变矮小的身体。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来，第一次陷入灰色地带的遭遇。
　　眼睛一眨，周围环境再度变化。
　　黑夜，路灯。
　　街道，小巷。
　　小林浩感觉自己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么熟悉，那么怀念。
　　他在心底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妈妈！
　　他多么想也给对方一个拥抱，诉说他的想念和悔恨。
　　可惜，记忆中，都是泡沫！
　　他也不能去改变！
　　“骗人，骗人，我不要你们管，让开，都给我让开！”
　　小林浩挣脱妈妈的怀抱，扭头就跑，结果脚没反应过来，左脚拌右脚把自己绊倒了……
　　“浩浩！”妈妈感觉拉起小林浩，红着眼眶说，“都是爸爸妈妈不好，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会帮助你，从你出生那刻起，我们就为了你未来一直在努力，而我们的确找到了办法！”
　　“可是，零能量值就是废物，不配拥有未来。”小林浩抽泣着。
　　妈妈双手捧着他小脸，替他擦拭泪痕，温柔一笑：“相信我们！”
　　在听到自己零能量值时候，小林浩的确感到暗无天日，但妈妈此刻的笑容，如同纯洁的月光，撕破乌云，为他照亮了前路。
　　小林浩决定相信父母！
　　要是意外没发生的话……
　　“我说你们，别光顾着哭鼻子，现在情况不对劲。”身后，爸爸慢慢退步，宽大厚实的肩膀护住母子两。
　　顺着爸爸腋下望去，巷子口有两道拉长的黑影，正逐渐朝他们靠近。
　　夜晚的治安可不好，更别提在阴暗腐臭的巷子里，曾经发生过多少肮脏和杀戮，都是不得而知。
　　爸爸尝试着与他们交涉。
　　“要钱的话，我们可以把身上所有财物交给你们。”
　　可以从影子发现，那两人手里拿着小刀，脚步声愈发接近，毫无停下的意思。
　　“放心，我们不会报警，你们抢了钱财就可以安然逃逸。”
　　小林浩发觉妈妈抱得更紧了，甚至可以听见她的心脏在砰砰跳着，颤抖的手不住抚摸小林浩的背。
　　然而望向妈妈的脸，却是微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她轻声安慰小林浩：“没事的，会没事的。”
　　脚步声回荡在巷子里，直到两人靠近前面的爸爸，小林浩才看清他们模样，一个瘦骨嶙峋，一个矮小丑陋。
　　年岁尚幼的他，也能感受到两人不怀好意，绝非善辈！
　　“钱？杀了你们，照样能掏出来！”
　　“看看你们，理所当然享受着最好的待遇，遇见刀子却害怕的连条狗都不如。”
　　两人似乎充满不忿的怨恨，心理有些变态。
　　爸爸此刻也明白，他们不是为了抢钱，而是真的要杀人取乐，以慰藉自己不公的待遇！
　　他左手在身后对母子两做了个手势，示意逃跑，嘴上不停歇说着：“哈哈哈，你们杀人了可是会判死刑，为了一时的快感，没必要葬送自身的未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疯狂地笑了。
　　笑得捧腹，笑得泪水都掉出来了。
　　“你说什么？未来？”
　　“过了今晚，等待我们的就是猪狗不如的生活，哪里还有未来？与其自己吃苦，还不如拉上你们这种家庭陪葬！”
　　银晃晃的刀背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们眼中闪过血色，杀意昂然！
　　无奈地叹气，爸爸突然发难，猛得冲向前，抓住矮小男握匕首的手腕，用力一捏一扭，矮小男惨叫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快跑，去报警！”
　　爸爸一脚踢开矮小男，拿起匕首跟另一人扭打在一起，妈妈心领神会，直接抓着小林浩的手臂就朝外跑去。
　　经过三人时，矮小男爬起来飞扑向小林浩，想留下他。
　　“滚开！”
　　妈妈穿着高跟鞋用力踢在矮小男腹部，他面色扭曲，向后踉跄着摔倒。
　　巷子口不远，只剩大概十米了。
　　要逃出去了！
　　突然，小林浩止住步子。
　　妈妈拖也拖不动，被迫停下，急匆匆地说：“浩浩，快走，有什么事等会再讲！”
　　可小林浩神情呆滞，愣愣地站在原地，小手抬了起来。
　　“可是，爸爸怎么倒了……”
　　小林浩指着巷子里倒在血泊中挣扎的男人，那两人一刀一刀插着，脸上的表情疯狂而病态，血喷在脸上，溅到墙上，他们舔舐着嘴角的血液。
　　见了这一幕，妈妈瞳孔紧缩，用满是汗的手心捂着小林浩的眼睛，将他推到身前，温柔的语调中带上一丝决然：“浩浩，妈妈和你玩捉迷藏，你一定要跑出巷子，妈妈数到三就追上来，好吗？”
　　小林浩点头。
　　此刻，小林浩前面的巷口被闪烁的路灯照亮，通往的是生！
　　而妈妈身后的阴影与血泊，化身死神，提着镰刀在索命！
　　一！
　　妈妈松开手，小林浩如木偶人，一步一步往前走，阴影中的两个歹徒从血泊中走出，湿润粘稠的血踩在脚下。
　　二！
　　矮小男子丢掉匕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小林浩，手指扣动扳机。
　　砰！
　　血花蹦出，却是妈妈挡在小林浩身后，她头一次愤怒地呵斥：“快跑啊！”
　　小林浩身躯一抖，跑了起来。
　　砰砰砰！
　　枪声更盛！
　　三！
　　望着小林浩消失在巷口，再没有力量支撑柔弱的妈妈继续站着，她无力地摔在地上，一只手艰难地伸出，在空中比划着什么，也许是她期待的未来。
　　凄美的眼中万般不舍，其实，她也害怕死，也害怕黑暗，比谁都怕……
　　颤抖着，那只手摔落……。
　　枪声吸引了附近巡逻的警察，小林浩已经平安，而巷子一边是死胡同，两个歹人也难逃被抓捕的命运。
　　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