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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我现在只能大概肯定我们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你看到的应该是地底人,就是这里的土著生物,虽然我不清楚,但他们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应该也有祖坟的。”
柱状物——不,应该说是一枚极其巨大的、战斗部中空的炮弹里面,杜泽站在原本该是引信,但现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朝着自己的头顶喊道:“你能不能设法确认一下具体情况?这样我们才好决定是出去商讨赔偿问题,还是赶紧跑路。”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更高处,一个明显是智械人,身上还打着不少新加上去的金属补丁的身影,手脚并用的将自己卡在战斗部顶端,透过一条比人类拇指还要细的小缝,一边朝外面望去,一边通过一个用电线挂在身上的喇叭发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对方能和我们友善交流,我们就同样报以友善,如果对方表达敌意,我们就赶紧离开,避免与其发生直接冲突吗?”
“呃,差不多吧,你这么理解也行。”
杜泽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过我本来是想让你看看周围环境怎么样,适不适合逃跑,要是适合就赶紧跑,要是跑不掉就想想怎么通过交涉来解决问题的。”
“了解了。”
上面的智械人回答道:“这事儿我擅长。在废土上,如果你发现自己打不过敌人,就得赶紧撤退,同时努力比你身边的其他人跑得快,这时,真正熟练的生存专家,肯定不能一上来就往别人的膝盖或后腰上打黑枪,而是要仔细观察好地形,找到一条又快又安全的逃生通道,实在找不到的话再考虑打黑枪的事,然后尽量别让这件事被别人发现,尤其是自己人……”
它边说边把自己的摄像头贴近观察孔,朝外面张望,同时不断变换着角度,扩大视野。作为智械士兵搭载的视觉系统,可以让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保持视野清晰。
“看起来是条死路,嗯,具体点说,我们在‘死路’的尽头。眼前有一堆当地人,大概是你说的地底人吧,不过我分不清,看着和你差不多嘛,数量上,嗯,总共十二个,我这儿能看见八个,还有四个在死角里,但我能看到他们的体温和心跳。这具机器人的躯体还真不赖。”
“他们都有武器,简陋的冷兵器,有一些穿着同样水平的盔甲,应该挡不住子弹或激光。就算是我以前还有皮肉和骨头的时候,只要给我一套动力盔甲,再给我把枪,我一个人就能全解决掉。不过,我还是不建议我们直接展开进攻,因为我们刚才没机会携带什么武器上来,光靠拳头去打人,效率有点低啊。”
“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霰弹。”
一个女声从旁边传来。
“周围环境中存在大量的尸骸残片,相对均匀的分布在多个位置。从上面存留的信息来分析,它们死亡时间仅在几分钟到十几分钟前,属于非常新鲜的尸体。结合关于地底人的近期情况,不难发现,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战斗,且其中一方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以至于不仅有这个能力、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在杀死对方的同时,进行这种明显具有娱乐或象征意义的多余行为,即破坏尸体,并将此行为得到的产物四处乱扔上。”
“我可不知道什么地底人的事啊?我72秒前才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呢。”
非自愿为同伴提供了视野的智械人抱怨了一句,又开始抱怨第二句。
“而且,这位女士,请你不要再偷偷侵入我的系统了,请尊重我的隐私权和……”
第二句抱怨刚说到一半,它就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是通过特殊渠道直接发送到它的数据库里的。之所以用“邮件”来形容,是因为这东西外表进行了一层加密,像信封一样,扫描上去只能看到体积、创建时间等表面信息,无法得知内部结构。
它查看了一下加密方式,发现其简单的令人惊讶。已知这是一个三位的数字,中间没有小数点,必然是十进制下的一个整数。
虽然对破译密码毫无经验,但作为智械人,利用自己的处理速度优势,来强行破解一个如此简单的密码,不过是举手之劳。从1到999,全试一遍,又能废上多少力气?
事实上,仅动用了部分性能,花了等同于把“请尊重我的隐私权”这八个字用人类联盟通用语说出口的时间,它就成功破解了这个邮件。
密码是444。
里面的内容,是整整几亿字节的文字,全都是不断重复的一段话——活埋你哦。活埋你哦。活埋你哦。
然后,又有一个接一个的邮件发了过来,而且在发现它不愿意再打开之后,信封上的信息量越来越大了。从普通的“看我!”、“请点击”,到后来的“密码是444”、“还是老样子哦”,迅速的过度到了“要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勿谓言之不预也”,它马上就怂了。
“……和自由意志,不过作为您和您的同伴愿意带我离开这里,并承诺送我回家的合理酬劳,哦,不对,是由此产生的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还请随意使用我的系统和机体。”
言不由衷的扭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后,看到铺天盖地的邮件终于自己删除掉了,智械人松了口气,继续描述道:“别的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环境还算安全。考虑到这枚炮弹已经完全耗尽动能,无法再利用,我认为,我们可以出去,另找一条路,继续往地面走了。”
他们的对话完全以人类联盟通用语进行,中间又有所阻隔,在场的地底人们,几乎都没怎么听明白,只听到一些含糊的关键词,对这些内容的理解又有微妙的偏差和误会。
像是“祖先的坟墓……尸体……使用……”这种感觉。
至于具体理解成了什么,则要看对人类联盟通用语的了解程度,听觉的灵敏度,以及脑补能力的强弱来决定。
如大剑这样完全听不懂的,反而心态最好。
如神殿首领这样,能听懂一点,又因为距离太远而听不清,语言水平还不行的,心态就非常糟糕了。
在他的耳朵里,刚才从柱状物中传来的对话,无疑是一篇“灭绝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