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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肥沃的麦田和一座陨铁矿山哪个更有价值?这取决于时代所处在历史中的位置。
当钢铁城国王兰格从父亲手里接下鎏金的钢铁权杖,站在巍峨的城墙上举目四望时,常会想起父亲的这句话。
父亲曾经说过:在上一次的文明中,人类曾经也经历了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过程,而钢铁矿产则是搭建辉煌工业时代的唯一骨架。
少年时期的兰格,曾经时常感慨造物不公,钢铁城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却少有能滋养民生的肥沃土地,因此,尽管守着金山银矿,却无开采能力,因此民间生活贫苦,国力衰弱。
兰格国王无奈,只能数次到访中央城邦黄帝城,以高官爵位为礼,聘请优秀的传统铸造师,大力发展国内冶铁技术和铸造工艺。更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在黄帝城的富商巨贾中募集资金。
多年后,钢铁城凭借优质的矿产和上乘的做工,成为兵器和农具的最大输出国。国富民强之后,兰格已年近四十,他一生等待着父亲口中的工业盛世虽然仍未到来,但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四海升平,也算聊以慰藉。
只是他茫然四顾之际,才蓦然发现自己一生操劳,竟然没有子嗣。这巍峨的钢铁之都,蕴藏着丰富矿产的辽阔国土,该如何交付。
年近半百之后,兰格才无奈的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尚在民间历练的斯嘉丽公主。
尽管作为兰格的唯一独女,钢铁城唯一的接班人,但是按照王室传统,斯嘉丽公主必须从8岁起就离开王城,在民间学习博物学、练习体术。
斯嘉丽公主自幼拜入大博物学者王湾门下,学习天文地理、飞禽鸟兽、数学历法……15岁时,又加上了一门功课:治国纲要。
大博物学者王湾祖上来自黄帝城学智之家,博学多知,性格正直。她虽然是钢铁城公主,但王湾却将她视作与自己的其他学生一样,严格教诲,从不心慈手软。
斯嘉丽自小就混迹市井,了解民间疾苦。嫉恶如仇、平易近人、行事果敢的性格使得她时常为百姓着想,14岁就开始多次参与政务改革,轻苛税,重商贾,藏富于民。在民间有着极好的声誉,被誉为“国民女儿”的称号,成为下一任钢铁城女王的呼声渐高。
此时的斯嘉丽公主从驿馆离开,直奔皇城。城门口拥满了人群,将几匹高头大马的卫兵团团围在中间,人声鼎沸,呵斥声和吵闹声时起彼伏,十分嘈杂。
“出了什么事?”斯嘉丽拨马走到跟前,大声喊了一句。
因为斯嘉丽时常在民间露面,百姓自然都认得她,见公主驾临,大家纷纷让开一条道,斯嘉丽走近才看到,几个骑马的士兵围着一个跪在地上的瘦小男子,正大声呵斥,还用长矛在他身上指指点点。
斯嘉丽刚要开口询问事情原委,就听见一声烈马嘶鸣,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从城门里冲了过来,马上一名少年,一身重装铁甲,英气逼人。到了跟前,斯嘉丽才发现,这少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大博物学者王湾的另一个学生卡尔·乔伊斯,目前在北城门做城防校尉。
“卡尔,这是什么情况?”因为两人青梅竹马,极其熟络,虽然卡尔比他大两三岁,但她随时都是直呼其名。
卡尔·乔伊斯一看是斯嘉丽公主,显得有些局促,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棕色的短发,恭敬回道:“公主殿下,这人是个食物盗贼。最近一直在酒馆和赌场厮混,我们觉得可疑,就抓住他盘问了几句。这家伙可能是个惯犯。”
斯嘉丽公主拨转马头,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周,故意朗声问道:“校尉,盗贼惯犯,按照钢铁城律法,应该怎么处置?”
卡尔立即挺直腰板,正色回答:“据《钢铁城黄金律法》第17条,盗窃者,断其一手,送至附属岛矿场服劳役10年。”
群众里立即发出一阵欢呼,钢铁城盛产各种金属矿产,金银、铜铁、铅汞等各种矿产资源极其丰富,于此成反比的是,钢铁城农作物匮乏、由于岛屿周围金属含量过高,海鱼种类稀少,因此食物价格较为昂贵,因此大家最憎恨的就是食品盗贼。
人群里爬附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瘦小盗贼,听到卡尔宣布他的刑法,身子一震颤抖,立即抬头,大喊一声:“殿下,殿下……我有机密报告,请求换取减刑资格。
“哦?”
斯嘉丽公主和卡尔交换了眼神,斯嘉丽点点头说:“卡尔,我们把他带去老师家里审问吧。好久没见尝到梅姨的蓝莓饼了。”
“这个……”卡尔有些为难,他说:“公主殿下,黄金律法规定,值守校尉中途不得擅离,违者……”
斯嘉丽公主扬了扬马鞭,也不勉强:“行了行了,卡尔,我知道你律法学的比我好。好吧,那我就自己去看梅姨啦!”她转向两个士兵,笑着说:“走吧,我想听听这个盗贼有什么悄悄话要跟我说。”
卡尔目送公主带着士兵和盗贼穿过人群,进了城里。目光里才露出掩饰不住的失落。他听说斯嘉丽大婚在即,卡尔不想这时候和她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老师家里,免得遭到非议。
她现在是钢铁城的公主,不久之后就是钢铁城的第一任女王,她的未婚夫,是烈焰城国王的亲弟弟洛菲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殿下,也是赫赫有名举国爱戴的烈焰骑士。
斯嘉丽那个再也不是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流着鼻涕喊着卡尔哥哥的小妹妹了。就连她的小名“玛嘉”都不能当众称呼。那些和她一起度过天真幼稚的童年,早就过去了。
“而我呢,只需要帮她守住这个城门,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守城校尉就好了。”卡尔看着斯嘉丽远去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双腿一夹胯下骏马,飞快转身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
“老头子,看看是谁来了,我的神啊。这是我的玛嘉小宝贝吗?”梅丽尔阿姨露出惊喜的表情,立即上前拥住了刚从马上跳下来的斯嘉丽。
廊亭上,一个清瘦的亚裔老人正盘坐在书几旁,翻阅厚厚的书籍,听见梅丽尔的声音,眯着眼睛朝外看了一眼,那个从8岁起,就在自己膝下学习生活的半个女儿过来了。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站了起来,一边走向斯嘉丽公主,一边朗声笑着:“不要再叫她的小名了。她可马上就是我们钢铁城的第一任女王斯嘉丽了。”
斯嘉丽公主见到王湾走近,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这个亦师亦父的老头,嘴巴撅起,娇嗔道:“师父,你不生我的气了?”
王湾看着斯嘉丽公主朝气蓬勃的脸,眼神里的担忧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老了,多说无益。那个烈焰城的亲王和你联姻的事情,你自己要慎重对待啊……”
梅丽尔阿姨扯了扯王湾的衣袖,赶紧茬开话题说:“你师父早就不生气了,他呀就是嘴硬,前几天还念叨,说自己要失去最爱的玛嘉了……”
斯嘉丽公主一听,嘴巴一撇,再次扑到王湾怀里,哽咽着说:“我一直都是师父的玛嘉。从来都是……”
王湾疼爱的拍了拍这个视如己出的钢铁城公主,这才瞥见门外还有士兵和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他打趣说道:“怪不得要来看我老头子,原来你是要在老朽家里做速审?”
“嗯。”斯嘉丽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她在王湾和梅丽尔身边,从来都是一副被宠坏的小女孩。
“钢铁城黄金律法第59条,街头案件可由三级以上官员就近带回速审,并须有同级官员陪同,且家属须回避。”斯嘉丽规规矩矩的背诵道,有意在师父面前卖弄自己的记忆力。
“好好好,师父做你的陪审。”王湾捻须笑道,一脸宠溺。
“看样子我该去做点蓝莓馅饼了。”梅丽尔阿姨搓搓手,知趣的走开了。
王湾屏退左右,和斯嘉丽公主一起,看着跪在脚下的盗贼,问道:“你说你有重要机密?”
盗贼跪在低声,没有抬头,只低声说道:“王大人,请您饶恕我。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只能告诉公主一个人。”
“放肆!”斯嘉丽年轻气盛,用手一指盗贼,骂道:“律法什么时候给予盗贼讲条件的资格了?黄金律法中,以功抵过的条款,已经是钢铁王最大的恩赐了!”
谁知那盗贼依旧跪在地上,尽管浑身瑟瑟发抖,嘴巴却一点也不改初衷,他又一次重复:“这件事关系太大,如果不能满足我的条件,我宁愿到附属岛做十年苦役!”
“那你就去吧,我才不在乎你的什么机密!”斯嘉丽豁然站起,大喊了一声,“士兵,带走他!”
士兵刚从门外进来,就被王湾挥手退了回去,他感觉这件事有蹊跷,就跟斯嘉丽使了个眼色,然后朗声说道:“好,那我就暂时回避,如果你敢欺骗公主,罪加一等。”
盗贼用额头抵着地面,颤声回到:“我愿意接受。”
王湾顺着廊亭走到尽头,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斯嘉丽除了在自己这里学习博物学,也曾跟随星辰大师学习体术,因此他并不担心公主安危。
一篇《六方集采图鉴》才看了几页,就听梅丽尔在院中一声尖叫。王湾心里一惊,丢下手里的书,就快步走了出来。
梅丽尔端着手里刚出炉的蓝莓馅饼,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凉亭。
王湾顺着梅丽尔的眼神往凉亭上一看,立即双腿一软,几乎跌坐在地。凉亭上,斯嘉丽公主手持随身短刀,浑身是血,一脸杀气的看着自己,那眼神里,哪还残存一丝一毫刚才的俏皮纯真?
倒在一旁的盗贼仰面朝上,胸口一个两寸多宽的刀口,正汩汩往外冒血,他胸口剧烈起伏,四肢抽搐,如同垂死挣扎的公鸡,眼看就要丧命。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湾见斯嘉丽公主看着自己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鄙夷。再一细看,斯嘉丽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封书信,她此刻满怀仇恨,手中不自觉用力,拇指已经扣入纸被。
王湾只瞥了那封书信的颜色,一股绝望的情绪油然从脚底升起,眼睛看向了别处,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
果然,斯嘉丽手持刀刃,朝王湾迎面走来。
斯嘉丽走到师父跟前,眼神冷漠的把手中短刀往王湾脚边一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你我师徒情分,今日恩断义绝!”
说完,她转身决然离去。身后一声脆响,梅丽尔手中装着蓝莓馅饼的瓷盘,砰然落地,顷刻间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