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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世界中一切事情就如它们之所是而是,如它们之所发生而发生;世界中不存在价值。”
“世界是事实的总和,而非事物的总和。”
“对不可言说之物,唯有保持缄默。”
“语言的界限即世界的界限。”
“哲学的本质就是语言,语言是人类思想的表达,是整个文明的基础,哲学的本质只能在语言中寻找。”
无一例外,上述引述全部出自维特根斯坦的名言。
每当看到这些类似的句子,都会勾起司维某些痛苦的大学回忆,那时候,司维的老师无数次地说起,研究哲学最好去阅读外文原著,因为经过转译过后的成品相当于别人嚼过再吐出来的残渣,一般的文学作品还好,涉及到了像这种哲学家思想积淀的就无法领略到精华,就好比欧姆定律一样,想找出电阻为零的导电材料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才费尽心思地提高电压来增大电流。
回忆起这个比喻,司维很是啧啧称奇,这么一个文科领域还用这么理科的类比,教授也够可以的……
《逻辑哲学论》全篇不过十万六千字,三十二开的薄薄一本小册子夹在图书馆一摞书中间让他一顿好找,当时还以为图书馆的义工把这玩意儿弄丢了,后来发现是自己眼瞎。
翻开一看是原版德语,很好,不至于像俄语的西里尔字母比天书还天书,字母每个都认识……
等等,应该说是大多数都认识。
他在网上随便翻了翻几个网课,当然,不要钱的,稀里糊涂地就跑去自学了,毕竟既然说了要读原版,那就学德语吧!司维估摸着自己这智商水平学个七八成那不是小意思?读本十万字的原版还需要多大词汇量?半年足富裕吧?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只用了四个月就搞定了……
由此可见,他对自己智商的估测还是比较准确的。
然后在这种自信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之后,他自然而然地膨胀了,飘了。
司维估计,接下来看完这本才十万字的小册子再怎么着也不用比一周长。
然后,他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情景大概是这样的:
维特根斯坦:“你尽管读,一遍读懂算我输。”
司维:“大佬我错了,我有眼不识哲学。”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
上述回忆在他脑海中一秒之内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听着秦泊仕说起这些来,他感觉大学生活恍若隔日。
那时候,他从来没想象过自己会走上今天这条路,奉行着“大学就是大概地学一学”的混日子主义,随波逐流地学,敷衍了事地学,拿了点不高不低的GPA,对未来没有目标也没有动力,顺水推舟地往前走,走到哪算哪,随遇而安,高不成,低不就,浑浑噩噩,迷茫无措。
谁能想到今天会见证这么多足以决定人类命运的大事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
命运啊,说是注定,不如说是你忘了是在何时做了选择。
应该是《塔希里亚故事集》中的一句话吧……
司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
东京上野的公园一角里,几人聚在一起,他们像是朋友一起出来玩,但又有点不像,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一群人,有男有女,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
这里就是当年鲁迅先生没少来的地方,今天的这里当然是看不见什么“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了,自然也没有把学生制帽高高顶起的富士山,但是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候还是绯红的轻云,这一点倒是百年未变,看来无论世事怎样变换,也总会有恒久不变的一些东西维持着过去的存在,就像连接现今和历史的通道。
公园的小路边摆着两把长椅,一把长椅上坐了两个人,他们隔着窄窄的一条石子路,看着站在一旁的一个高个的,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在侃侃而谈,而他的旁边,一个男生靠在长椅的扶手上也在听着他,像是一场在公园里的,没有PPT的公司会议,所以说,是很奇怪的一群人。
秦泊仕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冷静:“全新的语言中包含所需的一切元素,兼容数学的公式,超越了莱布尼兹,一种可以澄清人脑思维的模式,伊藤计划相信意识先于语言,而特德·姜则倾向于萨丕尔——沃尔夫假说。”
“也就是语言决定了种群的思维结构和行为习惯,即高层次的思维全部依赖语言。”司维解释说明道。
二人一唱一和,你来我往地互相补充着,从餐厅来到公园,他们决定在这里阐述有关哲学和语言,以及思维的关系,这对于他们理解伊藤晴的神谕语法——说起来司维下意识起的这个名字也是别有深意的——有着莫大的帮助,就像基础物理数学这些基础学科才是决定当今科技前沿水平上限的天花板。
“如果这俩人的性别不同,可能就没你什么事了……”浅沧把头凑到秦泊瑶耳边小声说道,秦泊瑶甚至怀疑她的内心是不是正在熊熊燃烧着腐女之魂……
“我巴不得赶紧把我哥打包送人,我连嫁妆带路费一块掏了,祸害亲妹妹算什么本身,有本事祸害别的女生啊!”秦泊瑶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那边两个上课小声说话的,不要叽叽喳喳,认真听讲!萨丕尔——沃夫假说可是重中之重晓得不?将来考了不会怎么办?送分题!还拿不住!要你何用?”
“对不起老哥我一定认真听……等等,这又不是上课,我连说几句话都不行啊!”秦泊瑶刚想诚恳地闭嘴,就意识到不知不觉被这俩货给带跑了……
秦泊仕当然对她这低水平吐槽无动于衷,实际上相处久了他对这些玩意早就全方位免疫了,你想用吐槽让他笑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但是在今日的语言学界,这个假说基本已经沦落到很低的层次了,换句话说,臭名昭著,没错,斯蒂芬·平克已经全方位地批驳了这个理论,盖伊·多彻更是称之为妄想。”
浅沧马上举手,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斯蒂芬是美国心理学家,盖伊是以色列语言学家!”
她满脸高兴,因为可算是找着点她的老本行了,能在秦泊仕和司维这边插上嘴那都是一种成就,只见她一脸都是“我好棒快来表扬我”的兴奋之情……
秦泊仕:“看看你同桌这好学精神,再看看你。”
秦泊瑶:“呵呵。”
“非常好,斯莱特林加十分……不好意思跑题了。”司维一如既往地不着调,“行了行了手放下吧,你继续举着我也没法给你来朵小红花……话说斯蒂芬·平克谁啊?我只知道斯蒂芬·金……”
“我还知道托尔·金。”奥莉薇娅也来插嘴凑热闹。
“我还知道正恩·金。”叶冬青嬉皮笑脸地接道。
然后他发现,并没有人接话……
就像1927年的索尔维会议上爱因斯坦、海森堡、普朗克、德布罗意和狄拉克在大谈量子物理的时候蹦出一个民科,大喊:“电子是不存在的!”
气氛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他不正经的笑僵在脸上,不知是换成扑克脸呢,还是继续笑下去缓解一下尴尬呢?
好纠结……
“你真是咱们团队的冷场王……”
司维都被这偏题水平弄得没话说了……
“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奥莉薇娅赶忙把自己的位置往边上挪了挪,就像是害怕智商被他男朋友像平衡浓度差似的给吸走了……
“嗯……那什么,还有正日·金和日成·金你就不用说了。”司维终于想起来还得谈正事了,“樱你先把手放下来吧,举着怪累的,咱们刚说到哪了?”
秦泊仕还是那张扑克脸,仿佛就跟没听见这些扯淡:“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基本已经被认定为是错误的了,所以我们要从它的反面来看。”
司维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请继续。
“我之所以着重于语言这方面,是因为在《领悟》的结尾,两个人的最终对决也实际上是完全依靠语言来进行的,很熟悉的一幕吧?语言即武器!两个依靠极高的理解能力和对身体掌控能力的人是可以轻松学会任何一种格斗术的,但他们选择了语言来进行对决,有意思啊,就像禅师论道一样。”
“说起来,特德·姜所描写的也是很有意思啊,他说‘用印刷文本作为这种语言的载体太蹩脚、太呆板了,唯一可行的载体是录像或者全息图,可以显示时光流逝的图像。由于人的喉咙的音域有限,因此这种语言……无法言说……’喵的,神乎其神啊,要按老维那什么‘对于一切不可言说之物,我们应该保持缄默’的逻辑来看你这是连话都不让我讲啊,我真是有一句……”
“那你就闭嘴听我讲。”秦泊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让司维后半段硬生生吞回肚子里,“随后,格雷科又动用了一瓶荷尔蒙K,他的智力登上了新的台阶,直接领悟自我意识的极限,能反观自身,清明朗照,几乎可以说他‘顿悟’了。
“顺带一提,他再也无法做梦了,当大脑一切功能尽在自我意识的掌控之下,不受控的潜意识就荡然无存了,要知道,梦境本身就是潜意识的反射,他连这个都可以摒弃。”
“我们梦境师就别指望跟他玩了,是这意思吧?”秦泊瑶问道。
“对啊,别被他玩死就不错了,但是后来他反而被别人玩死了……话说我这算不算剧透……那什么老秦你继续吧……”司维接道。
秦泊仕嗯了一声:“他开始全力挖掘自身,冲击灵魂、终极规律、终极自我意识的边缘,直到他发现,自己并不孤独,他还有同类,而那人率先向他发出了宣布自身存在的通告……
“接下来,才是《领悟》这篇小说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