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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思手捧着三柱高香，仰望天际，
天空中是日月星辰，是光明黑暗，
目光中所看到的一切让凡思口中不由自主地念念有词祈祷了起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万物轮回，终归于一！愿万众归一！”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万物轮回，终归于一！愿万众归一！”
”.........“
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不断循环往复！
虽然凡思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可当他每一次念完这句话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轻松了一分，像是得到一次解脱，
难以抉择妻子和孩子该由谁活下来的丈夫和父亲，
不愿意放弃生也不愿意舍弃子的悲哀产妇，
无法替儿子做决断的老父，
已经茫然无语的老母，
毫无选择权利还未能见过这个世界的腹中胎儿。
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
当他们得到答案的时候，凡思感觉到自己就得到了一次解脱。
当所有人都解脱了九次之后，
一道光从天际照来，
这道光并不耀眼，却让人看不真切，就像是金丝绒的缎面盖住了天地，
凡思沐浴在金色光芒之中，甚至他的灵魂也感受到了这道光带了的力量，
天地间开始失去光明，一切沉入到了黑暗之中，
当光明再次出现在天空的时候，凡思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孩子，
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来，宝儿，吃了这一口肉肉，就能去井边玩耍。”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黑亮的秀发在脑后高高盘起一个发髻，发髻并不平整，盘发髻的手法可以看出来并不熟练，这是村子中的规矩，只有生了子嗣之后的女子才会被允许盘发髻。
女子身穿一身青花布的普通农家服饰，胸前挂着的围裙和双臂袖套上带着泥土和零星的草叶，看来是刚从农田中农作完又割了青草为了牛羊后才顾得上做饭。
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递到了嘴边，从飘散的香味中，凡思能够闻出调料中有桂皮、香叶，还有.....居然还有一丝鱼腥草的味道，这种做菜的方式让凡思想起了天府之国。
舔了一下嘴唇，凡思伸出手去抓夹在筷子中的肉才发现自己的手变得粉嘟嘟的，五个指头白嫩可爱。
“烫，张嘴，吹一吹，自己吹。”
年轻女子在凡思短暂的记忆中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凡思嘟起小嘴用力地吹了两下，可惜太不熟练，虽然双腮鼓了起来，却无法让嘴中的气拥有足够的冲击力。
年轻女子笑得更加开怀，轻轻吹了吹肉假装要一口吞了，顿时引起了儿子的不满，两只小手保住了她的手臂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开始争抢那块肉。
“小宝儿，妈妈怎么会和你抢吃的，嗯！已经不烫了，可以吃了！”
筷子中的肉已经不再冒起热气，年轻妈妈用嘴唇点了一下肉，温度刚好，下一刻凡思红润的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时光如梭，日月更迭，随着时间的不断流失，凡思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在他五岁那一年，父亲将他送到了一个老人的家中。
首次离开父母，凡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眼泪，想要留下父亲的背影，可惜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屋内苦作一团年龄相仿的八个小孩所吸引。
私塾是一个培养死党的好地方。
时间在流失，转眼私塾四年过去，九个小孩结拜过兄弟，扮演过父母高堂风花雪月，玩过了洪伯老师家中所有的地方，那一块瓦片下面有鸟窝，那一块断砖下面有蟋蟀，他们如数家珍闭目能知。
讲台上的洪伯手中拿着一沓试卷，翻看了一下学生们的分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的胡子黑白相间，同他一头的雪白银发有着极大的反差，他脸上的怒气在渐渐消失，若是仔细去看，胡子中的黑点竟然是因为被火烧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此刻，洪伯的怒火已经被手中试卷上的分数成功从打盹中胡子被偷烧的恶作剧上转移。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洪伯不想自己一世英名毁在这九个孩子身上，
所以他终于爆发了。
洪伯说话的音量罕见地超过了窗外乌鸦的呱呱声，这让凡思他们几个小孩有些意外，洪伯的说话的节奏居然也会有失去押韵的时候。
“论语考试考了三四十分的都给老夫站起来！”
这句话明显带了一个叹气的尾音，充满了失望透顶的悲哀。
兄弟姐妹们踊跃捧场，呼啦啦啦站起了一多半，
凡思拍着胸口窝在蒲团上暗自庆幸。
身旁蒲团上的小姑娘透射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同时用一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
凡思读懂了她的语言，她在说‘你真不要脸！’
突然一声狮子吼从洪伯的嘴中爆发出来，吓得小姑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先生发现了，赶紧坐直了上半身，手中一本《弟子规》认真地捧在手里。
原来洪伯的狮子吼是吼给凡思听的：“凡小思，你他妈的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考了多少分，你自己说！”
凡思一愣，没想到先生真的是老了，记性变得如此差，连忙善意提醒道：“洪先生，我考的不是三四十分。”
“哦？”洪伯脸上的表情画风一变，皮笑肉不笑地痛苦问道，“敢问您老人家考了多少分？”
凡思被他笑的心里发毛，低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分数，先是羞涩地一笑，接着鼓起胸膛证明了自己，证错了洪先生，“十八！”
“哈哈哈！”一帮结拜过无数次的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兄弟姐妹们默契配合，前仰后合开怀大笑。
“滚出我的学堂，你不适合读书，另觅出路吧！”面对恬不知耻的凡小思，洪先生彻底失望了。
自此，凡思从文之路随着洪先生的大门永远关闭就此结束。
看着父亲提来的腊肉被洪先生从大门中扔出，凡思看到了父亲眼角出现了几条细纹。
从文不成，父亲给凡小思选择了另外一条出路————习武！
时光如梭，川流不息，三年习武，凡小思立于校场之上参加武举乡试，投掷一枚标枪，不料这枚标枪不偏不倚正中负责判定距离的小吏。
这种局面从未在乡试中出现过，凡小思被载入史册的同时，也断了习武之路。
当凡小思被父亲从衙门中赎出来的时候，凡小思在父亲的鬓角上看到了几缕白发衬托出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父亲的背影也越来越消瘦，曾经的坚强后背，如今看来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风雨。
一事无成的凡小思再次用一次学医不成的毒药方彻底断送了父亲对于他的期望，同时断送的还有父亲的性命。
此刻的凡小思才发现自己也已是满头华发，眼花背驼，望着父亲毫无生息冰冷的脸颊，一幕幕过往记忆浮现脑中。
原来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只是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
当你老了，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