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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哈哈,总统阁下,”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恩布里奥尼主席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乐的直不起腰来。良久,他才一边咳嗽着,一边抹去眼角边出现的一滴泪水,大声的说道:“……道德不过是那些索然无味的人闲来无事的独白。
是那些没能成功的可怜虫们心怀愤懑的复仇口号。
是那些屡战屡败的人接受的惩罚。
或者是那些从未有勇气尝试的懦夫寻找的借口。
唯独不是你我这样的人挂在嘴边的,当成是上帝的光辉的理由。”
现在轮到恩布里奥尼来激怒何塞了,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主席先生,我可以祝贺你吗?你成功的让我把你这个人看透了。”
“我也不想给你留下什么疑问。”
“你没有……”
“那我们就达成一致了?什么话都不说?”
还是沉默,长久的。
等到何塞终于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很轻柔,恩布里奥尼必须竖起耳朵,排除掉旁边那些干扰的声音才能够分辨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请你放一万个心,我会惜字如金,就像你似的,字字如剑,直刺人心,”顿了顿,总统先生说道:“你今天说过的话一样,我永远不会忘记。”
……
一声惊呼打破了两人的对峙,人们急匆匆的从那边的瓦砾堆跑过来。
那个危险的木平台在风雨中颤抖多时,终于垂死一震,倒塌了。那张床在空中做了一个缓慢优雅的死亡翻滚,轰然倒地,成为了那堆废墟中的又一堆废木头。
翻滚中飞出来的一个枕头在风中被湿透了,插在一块斜指朝天的、尖利的玻璃碎片上。早上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孩子简陋却温暖的小床,床栏上挂着的一个塑料拨浪鼓还在风吹之下嗒嗒作响。
恩布里奥尼再也没有同何塞总统说一句话,踏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往回走。
驱车回独立宫的路上,政务秘书门迭塔和总统一起坐在后座上。
一路上何塞都很安静,他双眼紧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陷入深思不能回神。
门迭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一定是刚才看到的景象让总统不舒服,觉得惨不忍睹,而根本想象不到,总统和党主席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面,都快要走到彻底决裂的地步。
等到何塞终于开口的时候,声音很轻柔,几乎就是在对门迭塔耳语了,好像他们是在中央大教堂做礼拜,或者是去某个死刑犯的囚牢参观。
“一句话都不说,门迭塔。有人命令我闭嘴,否则就要承担后果,”他的双眼仍然紧闭着。
门迭塔的心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有人居然胆敢命令总统?这让他不敢相信,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的,语气干涩的说道:“不接受任何采访?”
“除非是要对他国宣战,”总统的嘴边有一丝苦笑。
情势不知不觉间,怎么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这句话的意义。何塞仍然闭着双眼,沉默一会儿之后,门迭塔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可以开口了。
“也许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是总统阁下,永远也没有什么真正合适的时候。不过,我觉得,我休几天假可能好一些,如果您这几天没有那么多公开活动的话,我可以悄悄的替您打探一下,看看其他人究竟是什么态度。”
总统的头还是靠在靠背上,双眼紧闭,语气平淡单调,不带感情:“我必须要感谢你,门迭塔。我可能是太习惯你的身影了,所以平时有些忽视你的存在,觉得你理所应当的该陪在我身边,我太专注其他的问题了,”他叹口气,“虽然很多事情都焦头烂额,我还是应该分些精力注意一下党派内的动向的。
不过现在还不算晚,那些暗地里的人应该还没有胆量敢正面挑战独立宫的权威,我要你这几天把眼睛睁大一点,好好的探探其他人的口风,我想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是我能够信任的。”
“请放心吧,总统阁下,我一定不辱使命。”
“唔,”何塞一边揉动着自己的眉心,一边点头,“……我相信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让你再安排一次小小的出游。”
“去哪儿?”
“三天,门迭塔,就三天,也不去很远的地方。我在想,就圣萨尔瓦多周边,像巴兰,内科科里,卡拉马尔还有奥利托这几个贫民窟和棚户区走走看看。
比如说第一天在巴兰棚户区的施粥现场用晚餐,第二天就去当地的天主教区那里吃早饭,然后和某一家以政府福利为生的人们喝个茶,和他们一起烤烤火,再见见那些露宿街头的难民。你明白了吧?”
“您不能这样做!这样太不安全了!”
他靠在后座上没有动弹,眼睛没张,语气仍冷,“我能,而且我希望走到哪儿都有摄像机跟着。也许我应该整整三天和那些靠教会救济生活的人们吃一样的饭菜,并且要求和我一起去的随员们做同样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是要保持曝光度,这样的新闻会比任何的演讲都要轰动的!”
“我一句话都不会说,”他大笑起来,仿佛只有通过幽默才能释放他内心交集的各种情绪。这些情绪太强,斗争得过于激烈,让他甚至有一点害怕起自己来。
“您不用这么做的,只要您出现在那些地方,那些照片每天都会变成头版头条的。”门迭塔劝解道。
“不,要是能够给每个内阁成员都来这么一篇报道就好了,”总统的语气越来越疯狂,开始有些异想天开了。
“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这是对党总部的公开宣战,恩布里奥尼主席一定会报复的……”
听到别人提到党主席的名字,总统仿佛全身通了电,头抬了起来,眼睛张开了,血红血红的,他的愤怒在燃烧,下巴收得紧紧的,仿佛电流刚刚通过。
他的内心翻滚着岩浆一般的热浪,“我们先出手!恩布里奥尼那个老家伙就不能阻止我。他可以反对我的演讲,可以欺侮我,威胁我,但是这是我的国家,我是总统,我他吗的无论什么时候,想去哪里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