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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干净,桌椅家具整齐稳定,用手指擦拭桌面没有丝毫灰尘,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扫。只不过走进屋里,这间屋给人的整体感受就是和其他房间不同的,有些寂寞也有点隶属于时光的陈旧。
橙红色的阳光斜斜投入室内,袁来可以清楚地看到空气中阳光里漂浮的粒粒灰尘颗粒,点点如萤火如星河,又如空中的无形的精灵,只有在这时间这个角度才可以窥探真容。
不知为什么,袁来忽然怀念起来自己那久到记忆深海海底的童年时光,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喜欢躺在高处有风吹过的地方仰头能看一个下午白云变幻的简单少年,还会和泥巴摔响儿听,向往冒险,喜欢瞎跑,脸皮时薄时厚,能面不改色用一根狗尾巴草强换人家坟头上红绳栓的一枚乾隆通宝,又有一颗寻幽探秘的少年心脏。
只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手里的塑料气枪变成了真家伙事儿,自从几毛钱一包的塑料子弹变成了能洞穿人心脏的危险物件儿,那颗单纯的吓死人的纯洁之心早就不知变成了啥个球样。
袁来有些恍惚,也有些惆怅。
屋子里最显然的是一副画,挂在墙上,按说这种房间里不适合挂画,但是这一幅却异常和谐。
袁来走进了几步,看到画布已经有了时光的痕迹。
画是一副仙气氤氲的景色,不过时间似乎指向夜晚,山峰隐在云雾之中,山上有青松咬定,白云飘飘,底下有江河,河中有细小的船只,而最醒目的则是天上的一轮明月,明月极亮,将山河照耀得犹如白昼。而月中有一只排云仙鹤,展翅神态雅致,鲜活无比。
画无名也没有题诗,但是有落款:鹤二十七代。
真是个古怪名字,袁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将目光落在了画正下方的小柜子上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上。
犹豫了一下,他将其打开,盒中锦缎上放着一只短武器。鞘呈红色,很精致但并不浮夸,样式含蓄,袁来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些喜欢,
拿起来握住柄缓缓抽出,一柄雪亮的刀刃裸露出来。
这是一柄短刀,但是不弯而是如剑般笔直,只是一侧开刃一侧钝而圆润,当它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时候,袁来仿佛听到空气中传来纸被割破的声音,缓慢旋转将刀刃一侧冲着脸颊细看,他只觉脸上一阵刺痛,有些火辣辣的,下意识摸了摸脸,却是没有任何损伤。
“好锋利……”
袁来暗暗吃惊,看着这刀刃的锋利程度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等地步,竟能隔空生出锋利之意,他下意识就像找件东西试一试它的锋锐程度,可惜环顾房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试刀石。
刀柄上刻着文字,袁来小心地将刀归鞘然后细看去,只见那是三个篆字:月中鹤。
“月中鹤……这是它的名字么……”袁来暗道,自古名器皆有名号,不出意外这“月中鹤”就是此物的名字了。
看看上面那幅画,倒是好般配。
袁来小心将月中鹤放下,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另一张靠窗的书桌。
很素雅,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本厚度匀称,袁来随意翻了翻最上面的书页,只见里面文字行间勾勒了许多线条,似乎是书本主人读书时候记下的记号标识。
偶尔间杂在行页间发现一些简短的字句,大多是心得体会,只可惜文字极为简练,大多数都只是几个词汇而已,很难从这些字看出书主人的人生观,不过看着这些精细而雅致的小字袁来最起码可以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
书主人心思细腻,为人果决,心中自有丘壑。
总的来说必然是一位很有涵养的人。
不出意外这就是他母亲的东西,袁来不禁有些纳闷如此一个女子怎么就看上了袁守诚这个只懂附庸风雅的俗人了呢?
莫不是应验了那句普世真理:好白菜总是要被那啥拱了,鲜花总是要插在那啥上?
好吧,其实袁守诚还是个挺不错的人。
袁来笑了笑,透过这些遗物得以窥探十几年前的某个人的生活,这是一样让人着迷的事情,就如同考古,用心去贴合揣测曾经未知的岁月,很有意思。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个黄木箱子上。
刚刚他从那个盒子里开出了月中鹤,而如今又一个更大的宝箱摆在了他的面前。
袁来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掀开了箱子。
……
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件衣服。
袁来皱眉将它展在空中,这是一件道袍,修行者穿的道袍,修行者们穿的袍子和读书人不同,而且每个修行传承的袍子都有差异,有的差异在颜色有的在图案,但是所有门派的样式都是相同的。
这是一件叶黄色的道袍,很干净也很厚实,针脚很密,从细节看出这竟是一件崭新的袍子,没有穿过的痕迹,从光泽上看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是没有丝毫的腐朽之气,靠近了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草香。
道袍抻起来和袁来的身材刚刚适合,这让他不禁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似乎这袍子就是为他做的,而且是为了这个年龄的他做的。
道袍很素净,没有太多花纹,只是后背上绣着一只展翅的仙鹤,灵气十足。
袁来将它放下,心里莫名冒出来一个念头,关于自己的那个从未见过的母亲和修行者之间的念头。
道袍拿起来之后,箱子里露出来的是一些模样奇特的香草,袁来从未见过,闻了闻和袍子上的味道相同,看来这些草是用于清洁的植物。
将几棵草拿走之后,露出来的则是一个册子,册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年代久远但是却毫无破败。
袁来小心地取出来,只看到封面上是素雅的三个字:《黄庭经》。
……
这本册子中所载《黄庭经》分为“黄庭内景经“与”黄庭外景经”两部分,而袁来手中这一册便是那“内景经”部分。
“这难道就是修行典籍?”
袁来喃喃自语,捧着这册子心里情绪犹如平静的湖泊上阵阵的涟漪。
思绪飘飞了好一会儿他才按捺住翻开的冲动,放下了这册子,他低头看到了箱子里最后一样物品。
那是一个信封,封面无字,纸张微黄。
袁来隐隐猜到,这应是来自十多年前的一封信,跨过十数年光阴,终于到达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