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小雯

　　小雯就像个被校长亲手抓到闯祸的学生，战战兢兢地跨过撞碎的半扇大门，然后紧紧地贴着另半扇大门，低着头，不时用畏惧的目光偷看一眼。
　　方白眉头微皱，“路过？”
　　小雯摇摇头，然后点点头。见对方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赶忙解释道，“昨晚你问我财神的事，我越想越不对劲，就追出去找你，结果没找到。今天早上下班后，我怕你再来，就留在附近，万一老王对你不利，我，我可以报个警什么的……”
　　方白叹了口气，“这么说刚才你全都看到了？”
　　本能地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方白又叹了口气，“我说老王和财神都是妖怪变的，我是在为民除害，你信吗？”（因为对方不是业内人士，方白为了便于对方理解，用妖怪替代了灵）
　　摇摇头，然后点点头。
　　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的模样，方白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好像特别喜欢先摇头再点头。”
　　摇摇头，赶紧点点头。
　　方白信步走向对方，快到伸手可及的距离时又停了下来，他感觉如果再往前走一步，对面的小姑娘怕是要紧张得晕过去。
　　此刻小姑娘的样貌粗一看和昨晚没什么区别，看多了却有一种说不出虚无感——这是一种只对陌生人生效的特殊幻术，如果你事先知道了对方真实容貌，即便施加幻术你看到的依然是对方原本的样子——财神死亡后，小姑娘脸上的幻术就快失效了。
　　“我杀死这两个妖怪你好像不太高兴？”方白看着对方的眼睛，他很奇怪对方眼中没有一丝那种脱离魔掌的庆幸与喜悦。
　　摇头，点头。
　　“为什么？”这回方白的好奇心真的被钓起来了，“这妖怪会吞吃你们的魂魄，你那些突然昏迷不醒的姐妹们就是最终的下场，如果我不杀死他们，你早晚也会变成躺在床上的活死人。”
　　沉默半响，小雯终于鼓起勇气答道，“你说的，我们其实，心里都清楚……可你不清楚，如果没有生意，我们比死还难过。”
　　小雯缓缓抬起头，看着方白，“以前，没生意了，只要拜拜财神，生意就能好上十天半个月，家里就有米下锅，弟弟妹妹也有钱念书。财神确实很可怕，但至少给了我们拿命换钱的机会……”
　　“如今”，小雯凄然一笑，“如果不做这行，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方白张了张口，他想说你可以去厂里打工，再不济也可以去饭店端盘子啊，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是别人的选择，他凭什么去批判一番？如果她家中真的上有生病老人要养，下有弟弟妹妹要读大学，除了这种工作可以在短时间里满足对金钱的大量需求似乎也没有更多选择。
　　“最后一个问题。”方白语调变得无比冷酷，“如果有来生，你想做什么？”
　　“如果有的选，我，我想做个——”小雯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她浑身颤抖，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
　　“那就来世再见吧！”对方还未说完，方白瞬间出手，扣住了小姑娘的天灵，以他的力量，只消轻轻一捏，对方便会脑浆迸裂，死无全尸。
　　“她昏过去了。”厨师跟方白确认，“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是的。”方白点点头，“就按照她现在的容貌来吧。”
　　“啧啧啧……”厨师悠悠道，“都说男人有两大嗜好：拉良家下水，劝婊子从良，看来你也不例外啊。”
　　厨师调侃归调侃，分解打印机却没闲着，在小姑娘的脸上如打印机一般快速滑动着，将幻术一点点地变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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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笛急促的消防车自身侧呼啸而过，方白拿出手机给那位网名叫布玛的微信好友发了一条只有两个字的消息：完成。
　　“那个小姑娘醒来后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会作何感想。”厨师忽然开口。
　　“今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方白淡淡道。
　　厨师促狭道，“你想不想看看她的真实相貌？”
　　“不了。”方白顿了顿，“我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嗨呀，可惜了。”厨师遗憾道，“那我就把照片删啦，以后你想看都看不到了……喂，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方白笑着摇摇头，没再回话。
　　“好吧，那财神的财宝和秘密呢？难道你也不感兴趣？不怕就此错过天大机缘？”玩笑过后厨师谈话内容开始正经起来。
　　方白认真地想了想，“财宝，不是特别动心，我身上已经有不少钱了，再多也没意义。秘密，有点动心。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在那种状态下，为了活下去，就算编也要编出几个惊天动地且无法马上证伪的秘辛，先保住性命再说。如果没有加入修真联合会和幕星楼的话可能会冒险套出财神的秘密，事后再想办法验证。至于现在，为了几个真假难辨的秘密放过嘴边的肥肉，我又不傻。”
　　说完，方白忽然心有所感，要是她在的话，这问题就简单多了。
　　“嗯，这个回答可以打60分，勉强算是及格了。”
　　“财神是兽级鼎盛期，灵鬼老王至少也有兽级成熟期，论绝对实力你对付其中一个都很勉强，可实战中你只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便将两者格杀当场。”二人谈话进入正题，“可知为何？”
　　“因为我先手偷袭，后面又领悟了新的战斗技巧……”方白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不过他对自己的答案没有十足信心。
　　“这只是表面原因。”厨师解释道，“根本原因是你赢在忧患，而财神则死于安乐。
　　财神刚到这个世界时，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慢慢成长到兽级的。
　　直到有一天，它偶然间发现有这样一个群体，她们处在社会的灰色地带，被人鄙夷和不耻，极少有人关心她们的健康与生死。更让它惊喜的是，她们甚至还会主动请求，只须付出一些简单的幻术，便能毫无顾忌地吞噬她们的灵魂而没有丝毫反抗。
　　于是财神心安理得地开始了自己的‘种田’生涯，最终把自己包装成了现在的模样。
　　也不能说它完全没有忧患意识，灵鬼老王应该是他‘种田’时转化的。但它的状态在一天天的变化，侥幸与贪婪侵蚀了它的警惕和果决，结果，仅仅一个无名小卒，顷刻之间便教它横死当场身死道消。”
　　“呃，虽说你讲得很有道理……”方白挠挠头，“为啥我听着有点别扭啊，尤其是最后一句，你那痛惜语气是什么鬼，你到底是站哪边啊喂！”
　　“咳，我站在实事求是这一边。”厨师正经道。
　　方白刚要反讥，手机响起。
　　“新任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