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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
从格罗丽娅的视角,看到海伦看不见的后颈皮肤下有一串烙印,是通过差热分析得到的字符,那个编号是——
“哞——”
又听到了,廖沉退后一步,从海伦身后的树林阴影之中冒出。只是这次的眼神已经不是那种温顺的眼神,而是被激怒的牛,十分凶恶的眼神。
不太好对付,廖沉立刻给出判断,何止是不好对付,这简直是灾难!
牛头的形状在他面前溃烂,腐烂的伤口迅速生出蛆虫,整张脸,整块颈部,上半身,红色的肌肉也外翻,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了!
该死!
只有海伦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和那个失败品说去吧!”
牛头怪物果然也是利特造出的怪物,而且很可能受海伦控制……
……但是,他的眼前已经不存在怪物了。与其说那是一团溃烂的肉,然后从这一刻又生出了新的形状,一块一块,就是一个个小的人头,有着动物面相的白色人头,张着嘴巴,伸出长长的舌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又想说什么的样子。有些像猪,有些则像鸡,还有像蛇和鹰的。
持续回荡在他耳边到你声音则只有一种,像是海伦的声音,但也混入了低哑的怪物的声音。一切在他眼前混合起来。
不对……不对?
没关系,没关系,切开就能达到正确的答案!
温柔的女性声音如此说着,少年焦急的呼唤持续着,继续向前,然后向下。熟悉的是血管,骨头和内脏的位置走向,唯有这些没有任何变化,和那时一模一样——!
怪物在挣扎,将他拉向崖边,真是令人赞叹的生命力,那就先从左臂开始吧。
他带着罗尔斯给他的军刀,不能用的画梦中也能用上别的武器,不仅是刀具,只要是尖锐的,能够切开的,就能成为武器……
周围覆盖在土地上的青苔和石头看着他,温柔的,是温顺的牛的眼睛啊!
他退后了一步。
*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醒来时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一眼望去的星空却毫无变化。
头好痛……
廖沉刚想去摸自己头疼的位置,浓重的血腥味先一步侵占他的鼻腔,他身上的衣服,裸露在外侧的皮肤,都已经被血色占领。
不妙……
他的手还抓着什么。
是碎肉。
刚被切下来,混合着血水的碎肉。
廖沉用手去收拢肉,但肉碎到已经握不住,从指缝掉出去,落在白色的花朵上,染红了草地和花朵们。
……他究竟做了什么?
廖沉搜寻自己的记忆,根本一片空白,和上一次能力失控,上上次感官失常出现了一样的情况。
“主人……”格罗丽娅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这次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帽子照亮了四周,还有那些白色的花朵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就像黯淡的山谷中,生长在地面上的星星。
他刚想去抓格罗丽娅的手,但从他手掌中跌落的碎肉阻止了他的行动。
“主人,附近有水源,您听。清洗一下身体和衣物吧。”格罗丽娅戴着手套,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这个您看一下。我拍下了刚刚的录像,但是我想,您现在不看会更好……”
“……嗯。”廖沉点点头,感觉自己腿麻了,“沿着水源你觉得能回去吗?”
“没问题!我已经好好侦查过附近的地形了!不过中间有些高落差的地方,需要绕一下路哦!”
“那太好了……”廖沉舒了一口气,下一秒,逢生异常严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廖沉先生!”
“逢……逢生?”
“唉。廖沉先生。其实你已经死掉了,现在你觉得在思考的你只是苏河先生的思考装置也已。”
“……?!”
“开玩笑。”逢生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您乱来对谁都不好,您已经失控了一次,接下来最多还有一次使用能力的机会,过度的输出,您的脑子真的会没法回到这边的世界,一直留在梦中。”
“我明白……”廖沉已经走到了水边,头还是好痛,身体到处也是,视野也是微微模糊。
他把血迹和碎肉洗下来,看着它们飘向下游。他脑子还没傻,看的出来刚刚格罗丽娅录下的是什么东西。他身上没有大的伤痕,这些碎肉只可能是米诺斯一号,也就是说,他没记忆的时候,居然下狠手,杀死对方也不满足,一定要把对方切到这种压缩机也能塞进去的程度吗……
格罗丽娅的塑料袋中保留着一根手指,毫无疑问,是一号的手指。
真奇怪,这种有违人类伦常道德的时候,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因为对方是实验怪物,不是人类的原因吗?他没有产生一丝一毫让对方“活着”的想法,甚至说这种奇妙的熟悉感,就像他以前也干过无数次一样。
一定,一定是他不记得的记忆,比朋友去世,去孤儿院的火灾更前面的时候……
“老师……”
他在说什么。廖沉一出口就想不起自己刚刚默念着什么。
山谷中只有飕飕的风声,不断回荡着,回荡着。
如果能回去,这件事要列上日程。塞尔维亚是从哪里知道的火灾?一定要去问问她……
“你是谁?”
一个低沉的,让他想起谭峰中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从波荡的水面中只能看见被布料腌住的面容,还有一个反射力极强的光头,和中校略有区别,上面有着九点戒疤。
“和尚……?”廖沉反射性想到,戒疤!连旧地时期都消失了一百多年的象征,怎么会在这种偏远星球上见到!
“看来你不是和那个疯子一伙的。”“和尚”放下压住他脖颈的手,“至少看起来不像,你是军人?”
“您是……”廖沉也有了判断,对方身上挂着一个显眼的标志,属于星际流浪者的徽章。
“嗯。你看这个应该能明白吧。”和尚拎了拎自己的袈裟,让流浪者的徽章更明显一点,“流浪者,没什么好说的。叫我和尚就行,我退伍也快七八年了。你是来救援的军人吗,那个小队好像尽全力把信号递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收到。”
“救援……某种意义上是的。”廖沉想起来苏河曾说过的事情,把自己胸前别的校徽章也给他看。他不能完全判断对方的身份,但对方没有想伤害他的意思,暂时先挑一些能公开的消息,“对抗赛,你知道这个吗?对抗赛把这里选为第三轮场地……”
他大致讲了一些相关的内容,和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朝山谷的阴影招了招手:“过来吧,这个哥哥不是坏人。”
“真的吗?”两个童声异口同声,一对双胞胎姐弟大约七八岁,跑到和尚背后。
让他想起仲秋和仲春。
双胞胎看着他,长相和他之前看到的实体和人头是同一人种,有着暗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
从刚刚开始和尚说的,他所说的,还有叫两个孩子时都没在用新语。
“GutenAbend.Wieheißtdu?(晚上好,你的名字是?)”